丁艾莫名有些憋屈。
她总觉得真正的幕后黑手比她快了一步。可特警司从赵子桦家里搜出来的东西滴水不漏地佐证了那个男人就是凶手无疑。
是她想多了么……
其实赵瑜的死和赵子桦的个人行为只是巧合,江城的十三起连环凶杀案和丁铭起那个牲口也并没有关系。
丁艾整张脸都埋在沙发上的枕头里,神思漂移间,却觉得身侧一沉。有另一个人坐到了自己身侧。
丁艾别扭地侧过头,就看到了白织灯下,男人那张毫无死角的好看的脸。
“简三……”丁艾有些恹恹地唤了一声,最后那个“哥“字甚至没发出来。
因为还有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且趴着发音气流带着鼻音,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声音竟然是说不出的软糯,甚至还带了点撒娇的味道。
男人眸色微沉了些。
他靠近她,难得出声回了个没什么意义的“嗯”字。
丁艾胸腔鼓动着,似乎受了某种情绪的鼓舞,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也觉得赵子桦是凶手吗。”
出乎丁艾预料的是,那个一向精明直觉敏锐的男人,居然又“嗯”了一声。
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丁艾大半热情。
“嗯”你个大头鬼。
她有些赌气地把那半张脸又埋回了枕头里去。
谁知耳边却紧接着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他是其中一个。”
“哎?”丁艾闻言立刻回头,不料男人俊美的脸不知何时几乎就在她眼前,她下意识猛往后缩了一下——
“你说什么?”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男人的泼墨般的剑眉,微拢了起来。
“你躲什么。”
丁艾没想到他不答反问,怔了一瞬,镇定了下心绪。
她以两只手肘半撑起上半身,与他几乎平视,近到可以看见他漆黑瞳孔中她的影子。
丁艾盯着他,突然有些懒散地笑开,笑容中带着几分不带恶意的戏弄:“简三哥神仙般的美色,丁某人一介凡人,近日看多了,有些消受不起。”
鬼见愁的简三哥的美貌是与永生法并列江湖三大不可说之一的大忌讳。
近日来,她深觉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古怪起来。
像这样没事犯犯他的忌讳,既可以提醒他,也能警惕自己。
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立场手段,这个人,都不是她可以得到的男人。
既然早知道总有一天要划清界限,她就不应该这么快就“习惯”了他。
丁艾原本是做好了接下来一场虚虚实实唇枪舌剑地试探的打算的。
谁知,向来惜字如金的男人却神色不变,甚至还很没营养地回了她句:“看习惯就好了。”
丁艾一抖,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看着她惊讶地一瞬间都几乎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模样,男人冷峻的面孔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
那笑意好像月下薄雪飞跃山谷,飞速掠过,只留下点点荧光和心间凉意。
只是那凉中,带着点说不出的想要捉住的痒。
丁昏君“咕咚”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绪。
夭寿。
谁知她这厢心理建设还没做好,那边额头上却突然轻微一痛,隔着头骨听到了“咚”地一声——“嘶——”
她捂着额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弹我脑门做什么?”
方才男人脸上的笑意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心头那阵痒意也一瞬间消失殆尽。只听他话音利落地丢给她一句:“傻子。”
“哈?”所以大少爷你究竟是想怎样?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淡淡道:“方友明焦尸的尸检报告,凶手取走了方友明的胃内容。”
丁艾这才意识到对方不知为何又没头没脑地绕回到案情上去了。她暗中腹诽他“美人”心海底针,脸上却不敢再有什么挑惹得表示,当即很配合地蹙眉发问:“所以呢?”
“取走胃内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防止警方通过胃内容判断真正的案发时间;二是方友明胃里有凶手不想让警察发现的死亡信息。”
原本还在假装配合的丁艾在听了这句话后心思也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还下意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对中医造诣颇高,西医颇有研究。但对法医学的领域几乎一片空白。
简天祁说:“这两种可能无论哪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凶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丁艾瞳孔猛地一缩:“可是赵子桦并不在乎暴露身份……”
“而且死的时间点也很蹊跷。”
“第十三件案子之后,赵子桦就再没有犯案,跟去珠海也是他主动的。如果他不去,特警司也抓不到把柄。他遗书里的‘时间到了’,这个理由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丁艾恍然:“所以西山放火的,另有其人。”
简天祁不语,但丁艾却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认同。
她心头一松,下意识往他跟前靠了靠:“所以你觉得赵子桦杀了人么?”
他将她下意识近亲的动作尽收眼底。
这女人,就像只野猫。
平日里生人勿进懒洋洋的模样随时都可以伸出爪子,乖顺地主动亲近起人来,却很可爱。
更不说她又小又软,抱起来手感也意料之外地好。
可这只猫却很警惕,而且直觉敏锐,稍微过度的亲昵就会又把她给吓跑。
想要驯养的话,就只能徐徐图之。
心思浮动间,简天祁不动神色地接着道:“杀人需要赵家的点脉绝筋术混淆受害者神志,即使赵子桦没有动手,他应该也和这13起凶杀案脱不了干系。”
丁艾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神情来:“‘点脉绝筋’,那是什么?也是武功么?”
她自认为自己的语气举止都没有破绽,可不知道为什么,简天祁却在听到她的这句话后露出了有些讳莫如深的表情来。
那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视线让她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谁知对方很快又神色如常地开口打破了沉默:“是,是一种很厉害的武功。只有赵家人才会。”
丁艾点点头,突然又笑开来:“简三哥,我发现你有断案才能,翁司长也总拉着你都不知道避嫌。你去当总裁,还真是让国家浪费了特殊人才。”
她的夸赞可是由衷的,此时浅色的瞳仁里更是晕着光彩,白嫩的耳垂特别可爱。
于是在那一瞬间,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她的耳垂。
那种揉法仿佛情人间的缱绻,带着暧昧的抚弄,温柔又缠绵。
丁艾耳朵一烫,这才发现两人离得太近了。
他的眼睛像是深海,又像是前一晚晚庭院里的月色,有些醉人。那晚好像她确实,吻了他……丁艾神志有些混乱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