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就跟“饿了就要吃,吃了就会胖”那么自然地一句接一句走向高潮。
光头蛤蟆嚷道:“干什么呢,叫你们搬书你们就搬书,赶紧的,全年级都等着用教材呢?”
立马有人接:“凭什么让我们十三班给全年级当苦力?”
-“说什么苦不苦力的,学习不行,干活也不行吗?”
-“学习不行就得干活?”
-“要不你们还有什么用?”
……
光头蛤蟆大嘴喷着吐沫星子,让我联想到了以前没人治理时通往沟二的生着铁锈和青苔的废水管子,似乎可以永远不停地释放喷着沫子的臭水。混着汽油味的污水遇到逐渐冒火的少年炸弹们,一场大战逐渐酝酿起来。
我们这边一声高过一声,很快就惊动了大批的图书管理员。他们赶紧赶来查看到底谁在应该安静的图书馆里大声喧哗。
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我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因为我毕竟是和平主义者(又名懒),实在不想在这么大热的天里进行类似散打及摔跤一类的剧烈运动。在我心里读书人文化人都爱讲道理,心里有各种主义和理想,想必天天泡在图书馆里的管理员不会眼睁睁看着教导主任就因为我们成绩不好,就理所当然地让我们十几个所谓差生,旷着课,顶着毒日头,为全年级几百名同学,义务搬运上千本图书吧。本着天道地道以及人道主义,好歹应该说个公道话,建议我们自己班的书自己拿。
正当我暗自安心的时候,为首的图书管理员一皱眉,几乎是大喝一声:“造反啊?叫你们搬书就快点搬,你们在这里跟教导主任吵不觉得很没有礼貌吗?学习不好连尊敬师长都不懂?还有,图书馆要安静,安静不懂吗?赶紧搬,搬完赶紧走!”
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瞬间烧毁了我的和平主义。佛系如我,如今都成了斗战胜佛,更别说本来就是战争机器的花龙兄弟了。
于是以花龙兄dei的一记左勾拳为号,我们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拥而上。此时我们的表情,配上一首《大刀进行曲》肯定非常应景。
被压迫的人民要反抗!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虽然我们赤手空拳,但是反抗鄙视及压迫的心是一样迫切的!
现在想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当时是跟老师围殴,却打出了信念的味道。
体内鸡血含量过高的时候往往脑子也会变成鸡脑袋,核桃仁大的脑子里一条路往前冲。等人类智商再次占领高地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狼藉。
这一仗我们互有胜负,我们虽然年轻气盛,其实并没占多大便宜。因为大家都大概或多或少在潜意识里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想法,出手完全比不上平日里的约架。就算花龙这种已经火冒三丈的暴脾气打架高手,往光头蛤蟆的肥脸上招呼的手也仅用了三成力。而我,因为战斗力太低没冲两下就因为挡路被花龙和胖子推到一边,只好满腔鸡血地在后排和旁边跑着龙套。而像我这样的跑龙套“群众”兼“啦啦队”至少占了我们队伍的一半人数。相反光头蛤蟆和图书管理员们却抱着“老师打差生,天经地义”的指导思想使出了浑身解数。不必说花龙他们这些主力队员挨了多少拳脚了,就说我这个外围龙套队员也挨了光头蛤蟆三脚,读书管理员十好几拳,对比我一共打出去的三拳两脚,根本就是单方面的挨揍。
哎,战五渣的人生啊。
不过幸好花龙他们即使三分力在手依然骁勇,光头蛤蟆肥嘟嘟的大脸挨了几拳头微肿起来显得更胖,前胸宽大的白短袖衫上不知道谁的大飞脚印明显得连鞋底花纹都看得到。图书馆管理员也个个衣衫起皱,上面满是谁或谁的铁砂掌铁头功留下的痕迹。虽然对比“敌人”,我们有人破了嘴角、眼角挂彩、衣服被撕烂的情景要悲惨得更多,但是我们这种宁可“杀敌一百,自损一千,绝不撤退”的火气最后还是占据压倒性的优势——终于在混战十多分钟,我净挨了快二十拳头的情况下,光头蛤蟆大喝一声跳出圈外。
其实看着光头蛤蟆当时怂中带奸的拧着眉的臭脸,我们都能隐约知道我们摊上大事了,然而当时破衣烂衫嘴角流血一头尘土满身黑手印的我们,却跟超级英雄打倒了大魔王守护了世界一般,抱上了我们自己班的教材跟拿着国家勋章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图书馆外灿烂的阳光里。
超级英雄守护了世界。我们守护了十三班。
至少我们是这样想的。
然而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守护,差点让我们的十三班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