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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母猪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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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拉摸过男人兜里的枪,弹夹里只有少得可怜的三发子弹。

针管握在右手,枪别在腰后。密室在一条不长不短的走道之中,沿途的石壁上点着一两盏烛火,光线昏暗,伸直了手臂就看不见五指。

劳拉摸到走道左端的拐角处,是三个男人。再看右端,两个。

走右边。

电光火石间,第一个男人的颈部被针刺了八九下,直到针头整根卡在他的气管中。第二个男人听到细密的声响,以为又是老鼠举家出动,熟练地低头寻找,喉咙被一根紧绷的绳子绕了一圈,紧紧勒住。只可惜劳拉右肩受伤,臂上的力只能使出百分之七八十,原本四十秒就能晕厥一个男人,现在硬是挣扎了整整一分钟,还一脚踹倒了拐角处的破凳子,凳角在劳拉的额头上砸出一个乌青。

“喂,那边怎么了?说话!”另一头的男人问,满口是浓浓的卡拉布里亚方言。

阿尔弗雷德何时与那边的人勾搭上了?

劳拉推开死人沉重的身体,隐藏在阴暗处,待他一出现,又故技重施。谁知那人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一刀便割断了唯一的长绳,再使刀往她的面部扎来,刀刀阴毒狠厉。劳拉躲避,格挡,再出拳,指骨和对方的颧骨、鼻梁,眼眶狠狠撞击,震得她右肩的伤口又是一阵酸胀。吃了几招横拳之后,男人头晕脑胀,身形不稳。劳拉终于抢夺他的匕首,噗呲,一刀封喉。

肉体与石块的碰撞引来了另外两人。她的右侧身体则是如拖行了一块几百斤的巨石,虽感觉不到疼痛,但手臂也再提不起来。

劳拉单手与二人缠斗,但难敌四手,很快处于下风。她口鼻出血,呛得喘不过气,又被人拖住右手无法脱身。肾上腺素的威力减退,疼痛再次席卷而来。

狭窄的空间里,一旦开枪,等于向所有人宣告自己脱逃的既成事实。

劳拉踹中一人的下腹,为自己的左手赢得了短暂的拔枪时间。她抓过地上坐垫摁住枪口,试图将枪声压到最低。

她不需要刻意瞄准,目光在哪,子弹就在哪。

砰砰!

一人死。

砰!

又死一个。

子弹尽数打完,而拐角处又涌出一堆匪徒。

夜深,黑紫色的晚风险些吹息烛火。木桌上,一只苍蝇断了前翅,再也飞不起来,还缺了一只脚,就连爬行也是歪扭得滑稽。它是白昼活动的生灵,却爱上了一团火,因此甘愿落在黑夜的掌心,不知好歹闯入蛾子的地盘,蛾子们都嘲笑它,它还是依着趋光的本能向火光爬去。

它爬不动了,因为钩爪卡在旧木桌的缝隙里,纤细的足又被半干的血迹黏住,用力一扯,连白花花的肚肠都整根拔出。

男人看不得一点杂虫,刀尖拦住它前进的路,手指摁住它的身子,细细地把它的头切下来。刀刃之上,粘连着早死它几步的同伴的口器,几对足,或是翅瓣。

男人身后,是一个铁网围起的猪圈,一只浑身恶臭的三四百斤肥猪酣睡在大粪和腹肚被掏空的尸体之中。拿上枪还是放下枪,人都是动物,都是血和肉的组成体,是蛋白质,是食物,能吃,能被吃。被吃了会死。

片段的字眼念头蹦跳出现在劳拉的脑子里,她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爱上迈克尔,不过是一场偶然。她被这种感觉抓得死死,不惜坏了纪律,即将搭上自己的命。她的腹部好痛,左腿多了一个枪伤,她的右肩没有任何知觉,她的右臂已经断了。

阿尔弗雷德一改往日的疯癫样,他穿着黑色丧服,神色冷静地看着打盹的母猪:“什么时候喂的?”

手下:“上午。”

“那她现在应该饿了。”阿尔弗雷德敲敲铁丝网,“把她叫醒,给她喂饭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劳拉的手被绑在背后,双脚也被扎得紧紧的。

阿尔弗雷德嘴里啧啧啧地唤着母猪:“过来,过来,我的好孩子,你又挑食了,怎么只吃肠子,下次记得把脑子也啃了。”

母猪把身子在铁圈上拱来拱去,阿尔弗雷德熟练地逗弄着她。

“阿尔弗雷德……”劳拉的脸被人摁在土里,吃了满嘴泥。

阿尔弗雷德伸手示意手下停住,蹲在劳拉面前。“你有家人吗?那种和你有血缘关系,却把你当作骗子,当作病人,当作垃圾踢得远远的家人。”

劳拉是被养父母从某国某州的孤儿院领养回来的。那里的孤儿有四分之三都是女孩。她们被遗弃的原因大同小异,人都嫌她们是个女孩,是个赔钱货。而劳拉并不是某州人,她是在7岁时,为了逃离亲生父母的虐待离家出走,最后人贩子被拐到了某州。某国的救援队将她救出来,送到了某州的孤儿院。

婴孩出生的时候,有人争着把女婴溺死,丢掉,或是虐待,一门心思就要生个带把的。到最后,家里一群适龄的男子无人婚配时,又想方设法去其他地方掳掠拐卖更多的女人过来。放眼全球,有着不同文化,说着不同语言的人,居然大部分都是这种想法。真是奇奇怪怪。

劳拉算是最幸运的,她被一对好心的波兰夫妇领养,得到了爱,得到了家庭,她接受了好的教育,历尽千辛万苦加入欧洲刑警组织,成为一名探员,负责打击人口拐卖的黑色产业。

但即便有着相似的经历,她也不会和阿尔弗雷德这样的人渣共情。

“其实他们对于我而言就是仇人,我被他们折磨了二十几年,现在我有机会一脚把他们踹开,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结果你出现了。我知道你监视了我们很久,我也相信你的任务还不至于让你去救人。所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去救迈克尔?”

手下抓住劳拉的头发,将她头提起,阿尔弗雷德伸出手指,抠动她嘴中的黄泥。劳拉死死咬住他的手指,他竟然连一丝眉头也不皱。手下立刻敲打劳拉的鼻子,劳拉吃痛,松开了牙。

“你好像很讨厌我?”阿尔弗雷德问,“他与我长得一模一样,那你又为什么救他呢?”

“我要杀了你!”

“冷静点,冷静点。”阿尔弗雷德,“告诉我为什么,我就放过你。”

“因为我暗恋他!可以了吗?”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们听到了吗?”阿尔弗雷德笑出了声,“其实我很佩服你,伤成这样居然能从那种地方逃出去,还杀了十个人,并且现在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救他,谁给你的好处?”

“没有人。”劳拉伸直了脖子,努力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事实就是,我爱上了他。”

可笑,暗恋的话语没对心爱的人诉说,竟然告诉给一个癫狂的疯子。

劳拉的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光,她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因为我爱上了他!”

阿尔弗雷德站起身,来回踱步,又蹲回她的面前:“什么?怎么?为什么?我不懂,你讨厌我,对吗?他和我长得一样,你既然讨厌我,又为什么会爱上他?”

“因为他和你不同。”

“不同?哪里不同?我还以为做你们这行的都是那什么——对对,嫉恶如仇。难道你是见过他裸身的样子吗?是他的翘臀吸引了你?还是他的小兄弟比我的更粗更长?”

劳拉被一群人言语羞辱着,她后悔没有留一颗子弹给自己:“不同就是不同。至于是哪里,你自己清楚。你是个恶魔,阿尔弗雷德。如果我死了,我的灵魂也会拖着你下地狱。”

“地狱是吧,挺好,你带着阿尔弗雷德下地狱就是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才是真正的迈克尔,你暗恋的那个男人,他是阿尔弗雷德。”

“很好笑。”

“真羡慕他啊,谁都爱他,喜欢他。行了,所以你是一个为爱献身的痴女,可惜他不知道你的心意。不知道你被猪啃掉肚脐的时候,会不会还这么爱他。”阿尔弗雷德拍拍手,几人将劳拉丢进了猪圈。

劳拉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像在泥沼里挣扎的一只蛆:“不!放我出去!阿尔弗雷德,放我出去!”

“你不是很牛嘛!劳拉,站起来,拿出你一打十的架势!”

劳拉不是电影里无暇赴死的007,她只是个受过特殊训练,比别人稍强上那么一点的普通人。面对死亡,老母猪积满黄垢的长牙和腐臭气息的大口,她会恐惧,会无法克制地流泪。

“艹!阿尔弗雷德,艹你的!”劳拉绝望地大吼,“你绑着我,我怎么打!”

“铁链你都能挣脱,区区麻绳算什么?”阿尔弗雷德还在一边煽风点火,“好孩子,去吧,咬死她!”

阿尔弗雷德心情大好,他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嘴里抽着致幻的烟。他闭上眼,劳拉哭声是断断续续的鼓点,他跟着节奏兴奋地在泥地里起舞。

劳拉真的害怕了,她痛哭流涕,眼泪像葡萄籽一样落进粪土里,浑身疲软脱力。什么笨猪,根本是几个成年人都摁不住的一头巨兽,怎么可能被她这个连麻绳都蹬不掉的人杀了。她闭上眼,掉入记忆的漩涡里。不配称作父母的男女的冷眼,过去二十三年,她还是没能忘掉皮鞭抽在身上的痛。长在阴暗的臭水沟里的人最渴望的是爱,劳拉想念养父养母的温暖怀抱,想念爸爸做的香蒜沙司,想念妈妈用生硬的中文给她唱故乡的童谣小白船。

劳拉倔强地抬起头,意大利的夜空不是蓝色的,也看不到银河。倒是真有一轮下弦月挂在天边。

这就是她的结局吗?她想过自己的故事会以悲剧结尾,但没想到她短暂而又壮丽的三十年人生,最终竟是变成一坨猪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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