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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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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有一辆红色的面包车,车子是哪个牌子的,记不清楚了,不过那扎眼的红色却记得特别清楚。

爸爸喜欢开着车去赶集,我也喜欢去。每次都会嚷着让爸爸给我买很多稀罕的东西。比如带画纸的软糖果。

可是邻家婶婶却说,软糖是用冬瓜和糖精搅拌成的馅儿,吃多了不好。我却觉得是她想吃我的糖果,故意这么说的。因为我不喜欢吃冬瓜,长大了还是不喜欢。无奈的是,小时候的冬天,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新鲜蔬菜,最经常吃的就是萝卜白菜,还有我讨厌吃的冬瓜。

爸爸喜欢给我买糖果,他说,“俺的妞儿,又白又漂亮,长的那么像我,要啥都买。”我听了心里美滋滋的,所以就养成了习惯,只要爸爸一打开车门,我就说,“爸,我也去。”爸爸瞪了我一眼,拍了拍裤腿儿上的泥点说,“愣着干啥,还不走?”我笑呵呵的和妈妈道别,坐在车里,这边擦擦,那边擦擦的,生怕爸爸不给我买糖果。

命运就爱捉弄人,我从小被爸爸宠着长大,享受了很多其他同龄孩子没有的奢侈生活。谁能想到,一场疾病彻底打破了原来平静的生活。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经历几年起伏的人间疾苦,活脱脱的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爸爸眼中那抹不理解的伤感,成为我们之间的界限,谁也不敢向前跨越一步。

集市是附近有名的百货街,玲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我眼花缭乱。我们习惯从街的西头,一路走到街的东头。买一些家里必须的生活用品,剩下的钱买了不少各色的零食小吃儿。爸爸的习惯是,边走边品尝,哪家可口,就买哪家。

这也是我一饱口福的好机会。

回到家后,我会把这些来不易的零食,用自己做的粗布口袋装好,在小心翼翼的放进烟纸盒子里,偷偷的塞进床头的小墙洞里。等到了晚上临睡前的时候,拿出来和弟弟分着吃。

我们姐弟俩很乖的,每天早早的洗脸洗脚,躺进被窝里。这时,妈妈会走过来,塞进被子里一个热水吊瓶,我们会被烫的蜷起双腿,弓在被子里。妈妈用扫床的小扫把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说,“套着布口袋呢,你怕啥?”

初春的家乡,很冷的,我们从小就学会了用热水吊瓶暖被窝。

我们赶紧捂着嘴巴偷笑,弟弟发现一只小壁虎,生怕它偷吃我们的糖果,赶紧用手捂着墙洞口。我急忙用一块破布,塞紧洞口。窗外响起奇怪的叫声,脑海中闪过黢黑的身影,心里害怕极了,缩进被子里呼呼大睡。

奇怪了,小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长相丑陋的动物。比如蝙蝠,一身黑乎乎的皮肤,包裹着瘦小的身体,却能发出刺耳的叫声。比如壁虎,长长的尾巴,拖着小小的身体,在墙壁上爬行自如。可恶的老鼠,偷吃我们的苹果,那可是只有在冬天,去到县城里,才能买到的。

哎,那些奇妙的生命力,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少麻烦,我给它们取了一个名字,就(童年里的万物生长。)

睡梦中模糊听到爸爸说,“搬家吧,去鱼塘那边住,房子盖好了?”

妈妈擦着脚问,“孩子们能愿意吗?”

“这有啥不愿意的,都听我的?”爸爸撩起被子,关了黑白电视机。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就把我们喊了起来,说是要收拾东西,让我们赶紧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放到她提前准备好的箱子里。

弟弟不想搬家,就把铺在地上的床单扯了起来,爸爸瞧见了,走过去给了他一巴掌,弟弟捂着屁股哇哇大哭起来。

爸爸狠狠的蹬了他一眼,搬家这事算是无人敢反驳了。

窗外响起了拖拉机轰隆的声音,我挑开门帘,迎头撞上了二舅。二舅把手里的提篮交给我说,“它归你了,好好待它啊!”我打开提篮一看,是一对毛茸茸的小鸭。身上带有黑色斑块,粉嫩的嘴巴,嘎嘎的叫着。

“我也不想搬家?”嘴里嘟囔着。

二舅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柿饼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去玩吧?”

我抱着我的小鸭,满脸哀伤的离开了老宅子,去往有平台住的新家。

一到地方,我和弟弟直接傻眼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在新家的左边,有一座自家长辈的坟墓,坟堆前面还残余着未来得及烧尽的纸钱。

新家的右边,是一个无名的孤坟,弟弟给他起了个名字,“你好,邻居!”

新家有一个独立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一颗石榴树。由于天气冷,石榴树光突突的,没有一点生气,我不喜欢。紧挨着厨房有一个压井,是那种老式的抽水井,带着长长的压井杆,需要用双手不停的压动井把才能出水,又累又麻烦,这个我也不喜欢。

新家的大门是蓝色的油漆栅栏门,挂着一把从老宅带过来的锁。弟弟抓着栅栏,小腿儿一蹬,大门就晃晃悠悠的向前跑去。哐当一声大门撞到了墙壁上,叮的大门一颤,弟弟就歪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二舅说,“大门的轴打孔时,装的太肯里了,大门会自己关上,开门的时候小心点?”

妈妈慌忙拿了一个布条,把门推回原来的位置,打一个结在木桩上。笑着说,“这样就行了,下次不能在玩了?”

可是这个游戏我们玩了好多年,大门被踩坏过几次。

这大概是我唯一喜欢新家的理由。

新家门前正好对着一片荷花塘,那时候是我们的乐园。冬季有泥鳅和黄鳝,卖了钱就可以买好多吃的玩的。春季有野菜野花,随便采摘,不会有大人的批评和谩骂,运气好的时候,还会得到大人的奖赏。比方一个鸡腿,一块点心,一个苹果等等,这些可都是稀罕物品。夏天的乐趣最多,好期待夏天的到来。秋季是捕鱼的好时节,看到水里大鱼一露头儿,拿着网子猛地一抓,一条肥硕的大鲤鱼就到手了,腌制好油炸出锅,可以吃上好几天。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虽然不喜欢,可还是满心欢喜得面对。不管生活怎么样,一家人开心的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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