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过不许她吸烟,但现在无效了。
她的手指纤细修长,带点惨白,轻轻地摩挲着桌上冰凉的纸面。月光凄凉凉地穿过窗外枯死的老树枝杈斜照进来,在地上打出冷冷的光斑。
火光一闪。
暗红的光点微微一亮一灭,烟草气息一点点散开,无声无息。
他和那个人在一起,很幸福。传来的情报是这样的。
还能怎样,不甘么?哭泣么?大笑么?还是杀了那个人?
无——计——于——事——
她衔住那根细细的香烟,深吸一口,任辛辣的感觉沿喉咙一路闯下去。缓缓吐出。白烟氤氲。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久得连他的面容都已模糊不清。
突然在这个夜晚猛然想起曾经的笑语曾经的喧哗曾经的温柔,和曾经的低声细语。
都再见了。她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离开一切,离开他,和那些曾经在一起的人们。
住宅区里安静得几近死寂,月色苍白如纸。
突然响起醉汉的大吵,妻子的尖叫,和同是醉熏熏的人们高声的说笑劝解。
“你……你……你……”男人的声音醉意满满,鼻音浓重。
“离婚——不能和你过了——”那个尖利的女声伴着“啪”的一声骤断,随即更高的哭叫声响起:“你为了那群人打我——还是为了那个小贱人打我?我不活了!不活了……”
乱乱的人声炸开,有的大着舌头唠叨那醉汉,有的去劝那号哭的女人,一时鼎沸。
“真好。”她拈起一根掉落的头发,随手抛到地上,那看上去有些枯黄的细丝轻飘飘地划开一点弥散的烟雾。她看出窗子去,恍若隔了一个世界,看那些尘俗的热闹。
“真好。”她轻轻重复道,眼里重重叠叠地起着雾,掩住羡慕的神采。
都是与她无关的人,眼前的都是生命里的过客。
他们彼此相爱,彼此仇恨,一起吵吵嚷嚷地生活,让尘烟与时光一同起起伏伏。
他们会一同到老,妻子依旧每天唠叨,丈夫依旧大大咧咧,夫妇依旧偶尔吵闹,朋友也依旧过来玩,再笑着给他们劝架。
长长久久地柴米油盐酱醋茶,不去羡慕别人的琴棋书画诗酒花。
对她,已是遥不可及。
突然站起身拿起话筒,她听着嘟嘟的声响发愣,手指在空中移了又移,却始终按不下去。
远处扑棱棱的翅膀声响,一只离群的鸟儿飞过。
她转头看出去,一片枯枯的叶子在枝上瑟瑟抖了抖,终于独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