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菲将那团衣服丢给了司机,让他去扔。而自己则陪在自闭的蓝水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已经半个小时没说话了,又不是第一次做,怎么了?被我抓到打击很大吗?”
蓝水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依旧不发一言,眼神无神得像一潭死水。
华菲的心烦躁了起来。
她这辈子的耐心全给蓝水了,蓝水还敢这么无视她,不知好歹。
她正要动手牵蓝水去车上,蓝水突然站起来,拉住华菲的手,没有精神气地要求华菲:“带我去个地方。”
或许是觉得这样无法让华菲同意吧,蓝水又加了两个字:“求你。”
正午的阳光是明媚的,而街道旁的树木抽出了嫩芽。环境是这么的令人心旷神怡,但眼前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女孩子却是那么死气沉沉。
华菲看着她,突然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谁对自己说过的话。
有些人看上去乐观开朗,对生活的充满干劲。但实际呢?不过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做出的伪装罢了。
“好。”
华菲应到。
蓝水要求去后备箱上待着,华菲皱了下眉,欲言又止,最后也就随蓝水的便了。到了蓝水所说的地方,司机打开后备箱,看见的是抱紧自己流泪的蓝水。
“这......”
司机慌了神,他还真不知道不可一世的蓝水小姐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华菲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蓝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无法自拔。
“她需要有个人伸出手来牵她。”
一个捧着白色郁金香的白裙女孩子经过他们时,轻声提醒华菲道。
华菲奇怪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问原因。
“她一看就是在封闭自己,你现在不去在她面前展现你的存在,以后想要拉回她,可就难了。”女孩子说完,也不管华菲她们了,径直走到楼梯,往上走。
“真的是,比杀死一个人还要麻烦。”
司机:这两种事情能混为一谈的吗?
华菲吐了一口气,左思右想后,也钻进了后背箱,示意司机关上盖子。
处于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里,华菲好像知道为什么蓝水要强烈要求待在这里。
四面都是墙的安全感。
是自己做的过火了,让她感受到不安了吗?
“蓝水?”
没有反应。
这种情况可真让华菲头疼,以为自己讨了一个骄横的公主,没想到内在是一个自闭的儿童。
“蓝水啊,你要不和我讲讲你以前的故事?说出来,心情也会好受一点,把它们当做别人的事情。”
“......”
蓝水抖了一下。
至少得到了一个回应,她试着靠近蓝水,伸出一只胳膊把蓝水搂了过来,蓝水没有反抗。
这是个好兆头。
“为什么要选择我。”
蓝水突然开口问,声音冷漠得完全不像刚哭了一场。
“觉得你这个人的性格很让我喜欢吧。”
华菲思考了一会,带着不确定的语调回答。
“不,你只是觉得征服一只野猫很有乐趣,恰好那只野猫又长在了你喜欢的点上。”
“没有,我是把你看成了狗,不是猫。”
“......”
蓝水扒开了华菲的手,挪动着屁-股移动到对面,远离这个不把人当做人的傻B。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我觉得你就是只很有个性的狗,很可爱,也很好玩。并不是指你就是一条狗。”
“打住,你别说话了,我好想打你。”
蓝水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拍了拍车门,外面的司机便为她们打开了盖子。
“为什么?”
华菲不解的抓住蓝水的手,自己应该解释的很清楚了,为什么蓝水还这么生气?
自己只是单纯的喜欢她像一条狗而已。
嗯?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给我撒开,你个小瘪三。”
“我比你大。”
“蠢货。”
蓝水回头就在华菲的手上加了一个牙印子,趁着华菲吃痛松手的间隙,飞快的跳下车,迈着大步子消失了。
华菲以为蓝水又试图逃跑,于是紧随其后,司机关上后备箱后跨上台阶,赶了过去。
他跑着跑着,看到了华菲站在一座花圈绕成的拱形门前。
“这里是......墓地?”
司机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离下车的地方已经远到车子变成了一个“黄豆”。
“老板?”
“嘘。”
华菲伸出一根指头,贴近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司机顺着华菲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瘦弱的女孩低头看着墓碑,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
有微风拂过,撩动了女孩的发丝,像是大自然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派遣温柔的风来安抚她。
司机看得入神,他的眼中是一幅充满艺术感的画,构图的主要要素是:漂亮却忧郁的长发女孩子,遍地都是黑色的方块墓碑以及周旁随风摇动的草木。
他居然品到了一种苦涩感。
许久,他看到,蓝水慢慢的抬起她的右手,翻了个面,小拇指、食指、无名指、大拇指依次弯下,微微仰起头,瘪起嘴。
接着对墓碑骂了一句:
“傻呗我来看你了。”
刚刚酝酿的沉重气氛一瞬间被击碎。
司机捂着脑袋,他是真的不太懂蓝水的脑回路。
但华菲她不一样,她没有觉得蓝水突然做的鄙视动作很突兀,相反很映衬蓝水那低落的心情。
她走了过去,拍着蓝水的肩,问到:“你朋友?”
“嗯。一个傻呗。”
“为什么你对我说的是傻B,对她是傻呗?”
“因为你是真傻B,而她不是。”
蓝水一本正经的回答。
华菲有些无奈,不过她发现了,让蓝水骂自己总比被无事冷落的要好,起码不会感到那种异常的烦躁。
“你下次对我好点吧,你好歹是我的夫人,结过婚上过床了的。”
“在我们国家,只有领了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婚。”
“我又不是你们国家的人。”
“但你现在在我们国家。”
华菲被蓝水的话噎住了。
“那,去我的国家?那边可以领证。”
蓝水果断拒绝。
“好吧好吧。你这朋友,意外去世的吗?”
蓝水摇了摇头,接着又点头,在华菲要提问时缓缓解释:“是因为意外而自-杀的。”
这是个什么去世法?
“自-杀?为什么自-杀?”
“因为意外。”
“那什么意外呢?”
“生活里的意外。”
“你们国家是不是有句老话,叫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个傻.....”
“噢。”
华菲在蓝水骂她之前,机智的插了话。
“傻B。”
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处。
“能细讲吗?”
“细讲你是傻.....”
“我是说你朋友为什么会选择自-杀结束自己,而你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看一个自-杀者的坟墓。”
蓝水垂下眼帘,语气低沉:“我想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像她那样窝囊。自暴自弃后什么也不会改变。”
“比如?”
“比如自-杀之后,迫害你的人依旧活的好好的;又比如,牵挂你的人得了抑郁症,一个人孤独的活在世上;又或者,所有人都将你的事情当做饭后谈资,等到热度一过,就成了被遗忘在世上的孤魂。”
“嗯,确实。”
“自-杀是最蠢的事。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那你过来是因为,你也产生了那个念头?”
“倒也没有,就是突然想摆烂了。但我厌恶对尊严摆烂的人,包括我自己。”
华菲认同的点头:“所以你是打算屈服于我了啊。”
蓝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与胆子,朝着华菲的腿踢了一脚,好在华菲身手敏捷,轻松躲过,甚至欠揍的笑着:“我说对了吗?”
蓝水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吗?
她不是。
但她的身体不允许。
华菲注意到了蓝水的奇怪的姿势,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膏药,在蓝水面前晃了晃:“本来是想过来给你擦药的,谁知道恰好看见你翻墙。”
“靠你大爷的。”
蓝水与华菲相互怼的正起劲,第四者的声音打断了她们。
“水水,是你吗?”
蓝水听到记忆中熟悉的声音后,自动将华菲的存在抹去,高兴的看向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并且忍着痛冲过去抱住了她。
“星星~我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