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本来就是闷热的,林扣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想一件事情。打开电视机,“爱在云端”设计大赛的消息映入眼帘。这几天,所有频道都在滚动播出这次比赛,让林扣扣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
隔壁传来一声比一声高昂的声音,该死的杜小衡又在制造噪音了。林扣扣使劲敲敲墙壁,声音没低反而更高了。林扣扣趿上拖鞋,对着镜子摆出一个杀气腾腾的姿势,然后去砸杜小衡房间的门。
杜小衡一开门,马上装出可怜的样子:“扣扣,再练半个小时,我保证,半个小时后,月黑风高,鸦雀无声。”说着做出一个嘴上缝上拉链的动作。
林扣扣伸出胳膊:“杜小衡,你干得好事!你唱得那么难听,吓得蚊子都不敢来咬我了!”
杜小衡感觉有点缺氧:“这个,那,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啊,省下驱蚊液了。”
林扣扣敲了一下杜小衡的脑袋:“连蚊子都放弃了我这顿大美餐,你想想,我每天听你唱歌,受到多么巨大的身心折磨!”
杜小衡双手合掌呈拜佛状:“好扣扣,你受委屈了,哪天我像猫王一样有名了,一定让你做我的经纪人,钞票对半分。”
林扣扣乐了:“你还猫王呢,你成鼠王就不错了。杜小衡,你说你每天是不是偷着打兴奋剂啊,白天送外卖,晚上练跑调歌,知了声都被你盖过去了。”
杜小衡作感慨状:“扣扣,咱没钱打兴奋剂,只是每天偷偷打鸡血。”想了想,又说:“你看看,我能陪你站在大太阳底下看婚纱,你就不能听我唱唱歌?没义气。哎,这梦想啊,那是平等的,婚纱店老板没有赶走你站在人家那里流口水的权利,你也没有扼住我命运咽喉的权利。”
林扣扣摆摆手:“得了吧,你陪我看婚纱,你是看那些凹凸有致的假模特好吧?哦,对了,”林扣扣想起什么似的,拍拍脑袋:“你说婚纱我才想起来,”林扣扣的脸像变戏法,刚才的杀气突然化作满脸的谄媚,那笑容能把南极洲给融化了。
她上前勾住杜小衡的肩膀,一副咱俩谁跟谁的架势:“小衡啊,我有事找你帮忙,你要是答应了,你每天唱到天亮我也无怨无悔,毫不介意。”
杜小衡被林扣扣的热情给吓住了,他拿下林扣扣的胳膊,并拍了拍肩膀,好像那里之前停过一只苍蝇或是蚊子,一脸鄙夷之色:“得了吧,你这么一热情,准没好事。”
林扣扣只得先礼后兵,掐起腰来说道:“你不帮忙,以后甭想晚上再练一次歌!”
杜小衡也掐起腰来,声音却明显底气不足:“林扣扣,你,你别忘了,我,我是房东哎,这里是我的地盘!”
林扣扣声音抬高八度:“你这破房子,玻璃漏风,门一只狗多叫两声就能震下来,除了我可怜你,给你增加点额外收入,谁会来住?”
杜小衡一脸委屈:“你别忘了,我给你打了五折优惠的,五折哎,等于送了一半房子给你了。再说,”杜小衡想了想,还是故意说出来:“你都三个月没交过房租了。”
林扣扣像被咬了一口,底气一下子没了大半:“不帮忙就算了,还变相要房租,你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少给你的!”
杜小衡一看林扣扣认真起来,马上投降了:“别别别,你欠着吧,想拖多久拖多久,对了,你让我帮什么忙啊?”
杜小衡话音未落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林扣扣的眉眼瞬间都笑起来,得意之色溢于言表。林扣扣拍一下杜小衡的肩膀,“够意思,跟我来!”
杜小衡走进林扣扣的房间,皱皱眉道:“扣扣,你好歹是个女孩子哎,你的房间比我的还乱呢!”
林扣扣撇撇嘴:“看似凌乱,实则乱中有序。这样的话,贼进来连值钱的东西都翻不着,这是一种像空城计一样伟大的战略。”
杜小衡不置可否,只能站在那里看林扣扣翻东西。
但等到林扣扣真把东西翻出来,杜小衡的眼睛瞪大了。
他不敢相信,林扣扣翻出的是一件婚纱。
雪白的婚纱,蓬松的裙摆,流畅的线条,还有晶莹的珍珠点缀。在林扣扣这间凌乱不堪的房间里,带着鹤立鸡群的夺目风华。
杜小衡使劲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问道:“扣扣,你从哪儿偷的啊?”
林扣扣得意的笑容烟消云散,上前使劲揍了杜小衡一下:“这是我做的,我做的!”
杜小衡揉揉脑袋更加不解了:“你不是学计算机的吗?饭都做不出来,你会缝纫?”
林扣扣更加失望了:“杜小衡,你不要太轻视我的梦想,你以为梦想是梦吗,这是我付出实际行动追求的结果!这件婚纱我做了很久很久很久了,想起来就做一点,虽然布料是大减价处理的那种,但好歹也是件婚纱不是。”
杜小衡上前摸摸那件白色婚纱,说道:“扣扣,这上面的珠子是珍珠吗?”
林扣扣泄气了:“假的。我哪有钱买珍珠啊。”又偷偷笑了笑,“我以前还打算把蚊帐都用上呢,发现实在太粗糙了,所以又去买的网纱。”
杜小衡看看这件婚纱,又看看林扣扣,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孩是多么光彩夺目,她比婚纱更加美丽,她上扬的嘴角,闪烁的大眼睛,目光里都是神采。原来林扣扣站在无数的婚纱店外注视,并不是单纯的喜欢呵,她是真的用实际行动去做的。
杜小衡接着问:“那你让我帮你什么忙?是想穿上让我评价一下好不好看,哦,对了,你肯定是穿上以后后面拉链拉不上,需要我帮忙。”
林扣扣丢给杜小衡一个大白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杜小衡,你听好了,我决定,参加‘爱在云端’原创婚纱设计大赛。”
杜小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爱在云端’?你是说那个全民都在谈论的比赛吗?你确定,你要用这个,”杜小衡眼睛看一眼婚纱,“你要用这个大减价处理的布料做的婚纱参加这个比赛?”
林扣扣皱皱眉:“别把我的结晶说得那么不堪好吧?它可是凝聚了我无数心血缝制的。我查过了,这个比赛不限制任何专业背景,对学历也没什么要求,对于我这种被学校扣押毕业证的人来说,可遇而不可求。”
杜小衡跌坐到沙发上:“天哪,你要丢脸丢到‘云端’上面了!”突然又站起来问道:“那,你找我帮什么忙呢?”
林扣扣再度将杜小衡按坐在沙发上,自己坐下,用无比温柔的声音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扣扣小姐决定让你做她的临时新郎。”
杜小衡大叫起来:“林扣扣,你要劫色啊!”
林扣扣鄙夷看他一眼:“婚纱需要模特穿啊,我上哪里找模特去啊,再说,新娘穿着婚纱不是需要新郎挽着出场吗?我看过他们的比赛规定了,需要以新郎新娘的形式出场的。新娘嘛,我天生丽质,就不需要找模特了。新郎嘛,杜小衡,虽然你尺寸不是很标准,但现在,也只能借用你这个不合格产品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很激动?”林扣扣向杜小衡眨眨眼睛,却发现杜小衡像蔫了的黄瓜。
“你让我陪你一起去云彩上丢人啊。”杜小衡声音又慢又弱。
林扣扣泄气似的拍一下大腿:“小衡,说句痛快话吧,这忙你帮还是不帮?这可是我唯一一次靠近梦想的机会,何况我手里真做了一件现成的,我就算丢人丢遍银河系,也要参加。”
杜小衡倚靠在沙发上,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