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到处都是刺目的白,死亡之神的眼睛。她睁开眼,看到旁边坐着穿着婚纱的谢雨姗。
谢雨姗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在那里望着她。程雪飞戒备地坐起来:“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雨姗真的笑了,她眨着眼睛说道:“等着向你报告小扣子的消息啊。”
青白的手攥紧了床单。程雪飞苍白的脸像一朵凋零破败的纸绢花,惊恐之色一层层铺到脸上,她想站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她怎么样了?”
“她死了。”谢雨姗冷冷说道。
“不!不可能!”程雪飞抱住头大喊起来。“你骗我的对不对?你骗我!你从小就喜欢撒谎!我才不信你这个女人!”
谢雨姗提着裙裾站起来。她画着妆的脸像一张单薄的纸,只有眼睛里发着冷冷的光。“她真的死了。是连人带车摔下山的,怎么样,你是不是很难过?”
原来心是真的可以痛的。像一把钢钻,把五脏六腑都钻成粉末,纷纷扬扬撒下去,就什么都不见了。程雪飞捂住胸口,这一刻,她忘记了哭,忘记了悲伤,她像沉浸在那个无数次遇见的噩梦里,周围都是孩子的哭泣声,天地都是凄艳的红。
为什么,当一次次面临真相,都是在错过在失去的时候?
谢雨姗仍旧笑着,脸上却都是泪。“她死了。我也什么都没有了。哈哈,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程雪飞听着这近乎凄厉的笑声,眼睛盯着谢雨姗:“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
谢雨姗拼命地点头:“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你心痛吧?是你逼着她离开了孟寒,是你成就了这场婚礼,她是为了阻止这场婚礼才死的。哈哈,程雪飞,你的报应啊!”
程雪飞闭上眼睛。这一刻,没有思考,没有记忆,她现在才发现,她是个最贫乏最可悲的女人。站在高高的看不到地面的天空,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乌云。
“你说得对,你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程雪飞一字一句说道。
谢雨姗止住笑声,她看着坐在床上虚弱的程雪飞:“我还会让你比现在更难受。”说完,她穿着婚纱跑了出了病房。
此时的云孟寒,正走在街上。周围都是匆匆的行人,没有人会知道他人的快乐,所以也不会有人会懂得你的悲伤。
原来失去是一种这样的感觉。哭不出,笑不出,没有了力气,没有了方向,痛都是钝的,借着漫漫不可测量的时光,去凌迟你的未来,每一分每一秒。
记忆长满了草,隔着薄薄的生死,人生会突然变得这般悬浮,没有意义。秋天是真的很冷呵。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世界连同内心都被轻轻打湿。行人开始奔跑着躲雨,只剩一个自己,愿意行走在这场寒冷的雨水里,看着前方变成灰蒙蒙的一片。
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混沌的不安的无秩的世界。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躲在属于自己臆想的壳,任别人的幸福或悲伤乱纷纷,都觉得与自己无关。
他丢失了林扣扣,他的小扣子。金色的童年联接的却是灰暗的现实。雨越下越大。云孟寒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马路,被无数司机骂了又骂,看不清前方,就希望一直这样飘飘荡荡。
一辆车发出刺耳的嘶鸣,在与车即将相撞的最后时刻,一只手把他拉了回来。
“你疯了!”谢雨姗在雨中喊道。
云孟寒看了看眼前的人,谢雨姗还穿着婚纱,整个人站在雨水里,湿透了的婚纱一滴滴淌着眼泪。
他甩开她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是小扣子?”
谢雨姗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都死了,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云孟寒摇摇头:“她不会死,她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找到她。”
“孟寒!人都死了,你为什么不能学会珍惜眼前人呢?”谢雨姗哭起来。
云孟寒冷笑一声:“眼前人,你是指你吗?我,”云孟寒指指自己,“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我恨死你了!”说着,一个人再次冲进雨里。他伸开双臂,尽情接受着秋雨给予的摔打和寒冷。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被扔在原地的谢雨姗狠狠地喊道。
韩零坐在一间屋子里。他浑身在发抖。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林扣扣真的不见了。他玩了三个月的消失,林扣扣给予他的,是一辈子的失踪。林扣扣的笑声充斥在房间里,她闪烁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脸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微笑。
云瞳坐在他旁边。云瞳似乎也没有缓过神来。这一天实在像一场梦,抓不着触不到,眼前却是活生生的死亡。
云瞳碰一下韩零,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小衡,别难过了。不是说没有找到尸体吗,这就说明她可能还活着。”
韩零痛苦地抱住头。“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扣扣。”
云瞳慌忙抱住韩零:“怎么是你的错呢?这只是一场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啊!”
“不是意外,”韩零抓住云瞳的手,眼睛里的火在吞噬着自己:“云瞳,这不是意外,是我,是我造成的。”
“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难过,我也难过,”云瞳哭着,“怎么人说没就没了呢?”
“不!”韩零再次喊起来,声音里是满满的绝望,“是我害死她的!那辆车被动过的!”
哭着的云瞳突然止住了抽泣。她不可思议地望着韩零:“你说什么?你说车有问题?”
韩零哭着点点头。
云瞳攥住他的手:“看着我!看着我!”她大喊着,“你怎么知道车有问题?孟寒哥的车怎么会有问题?”
韩零不敢看云瞳诧异又惊恐的眼睛。
云瞳站起来,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眼前这个人。她摇摇头:“不可能,你怎么,你怎么会做出这种……天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杜小衡!”云瞳一把拉起韩零,“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你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你的哥哥!”身后传来云锦腾冷冷的声音。
云瞳转过身。她看到云锦腾严肃又悲伤的脸。这一刻,她觉得世界都晃起来。她后退几步,看看父亲,又看看坐在那里抱着头的韩零:“爸,你说什么?”
云锦腾走到云瞳面前:“我说,他,韩零,是你的哥哥。”
就像难过了一天,然后你突然听到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可是你也不会笑出来,因为心被悲伤深深地填满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房间?没有光,没有气流,没有呼吸。云瞳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她是不是第一天刚刚认识他们呢?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云瞳摇着头喃喃自语,“爸,你是不是急坏了,你糊涂了。”
云锦腾看着被吓傻的女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上前按住女儿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
“云瞳,对不起,爸爸不是有意瞒你的。韩零,也就是杜小衡,他真的是你的哥哥,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云锦腾慢慢解释道。
“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是我给云孟寒的车做了手脚,可,可我没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
云瞳的眼神是空洞的,她抬起头看着父亲,声音轻飘飘的:“爸,你为什么这么做?”
“小衡吃了太多的苦,云家的一切都应该是他的,爸爸只是想帮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我也是糊涂了啊。”云锦腾一脸后悔,看着女儿这种反应又不禁着急。
云瞳安静了。她愣在那里,好像还没有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云瞳,你说句话,你骂爸爸两句也好。”云锦腾看到女儿这样,有点害怕了。
云瞳把脸慢慢转向韩零,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她又看看眼前的父亲:“你是说,小衡是我的哥哥?我一直喜欢的人,是我的哥哥?”
云锦腾犹豫了一下,还是重重点点头:“所以,爸爸才说,你绝对不可以喜欢他。”
“云瞳,对不起,”韩零走过来,想握一下她的手:“我没早点告诉你。”
“不要碰我!”云瞳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她站起来,看着这两个男人,慢慢后退:“你们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云瞳,今天的事你要是说出去,我和你哥哥都会没命的!”云锦腾站起来严肃说道。
云瞳一直在摇头,不知道是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她保证不会说出去。整个房间都窒息得要死,她打开门跑了出去。
云锦腾追出去,他没有看到女儿,却看到了门前站着的谢雨姗,被雨水打湿的脸和婚纱,让她更像个苍白的鬼。
“你来干什么?”云锦腾看到她实在觉得意外。
雨水从头发上一滴滴流下来,谢雨姗的眼睛却发着可怕的光:“来告诉你一个真相。”
云瞳一口气跑到了家里。姚枫看到云瞳脸色苍白吓了一跳。她拉着女儿坐下。
云瞳看看母亲,这个平时言语刻薄、喜欢抱怨唠叨的女人,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鱼尾纹,时间悄悄在打磨着她的骄傲与锐利。这一刻,云瞳突然觉得母亲特别可怜,特别脆弱。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姚枫哭起来。
姚枫被云瞳的哭泣吓住了。她拍着女儿的后背:“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别哭啊,天塌了还有妈给你顶着呢。”
“妈,”云瞳抽泣着,“妈,我们被爸爸骗了,我们都被爸爸骗了。”
姚枫听得有点糊涂:“你爸骗我们了?你爸骗我们什么啊,云瞳,你今天怎么回事嘛。”
云瞳擦擦眼泪,看着母亲眼泪却又涌出来:“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呢,妈,他说我有一个哥哥!”
“什么!”姚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她扳住云瞳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你说你爸还有一个孩子?这我怎么不知道?”
云瞳点点头:“是真的,妈,是真的。”
姚枫跌坐到沙发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程雪飞正躺在病床上吞咽着属于一个人的悲哀。二十五年注定漫长孤独的时光,从她送走女儿开始,她就失去了她,从那场无可挽回的飞机事故,到福利院的错认,再到现在,当她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自己却将她赶走。用比刀子还锋利的言语伤害她,借她的善良去制造一场悲剧。程雪飞回忆着与林扣扣有关的一幕一幕,流泪流到麻木。
助理突然急匆匆闯进病房:“董事长,不好了,不好了!”
程雪飞坐起来,急切问道:“人找到了吗?怎么不好了?”
助理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不是找人的事,董事长,云副董事长要召开公司紧急会议,所有股东都已经来了!”
“云锦腾?”程雪飞有点意外,“他要干什么?”想到这里,她拔掉输液的针管,命令道:“马上回公司!”
云氏大厦的高层会议总是在二十楼召开。此刻,云锦腾和众股东都已经到了。韩零也坐在其中,他眼神寥落,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浑身湿透的云孟寒被推进来的时候,着实吓了大家一跳。他身上滴着水,头发凌乱,眼神里没有一点光。他走到云锦腾旁边慢慢说道:“叔叔,干嘛让他们把我绑回来?”
云锦腾看到他这一副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指指位子示意他坐下:“有点急事,你必须要在场。”
等云孟寒落了座,云锦腾清清嗓子,开始说道:“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云孟寒,”云锦腾看看坐在旁边的云孟寒,他好像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从今天开始,云孟寒将不再是云氏集团的总经理。”
大家惊讶极了,目光刷刷地望向云孟寒。奇怪的是,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应,好像这件事情与他完全无关。
“云副董事长,这是为什么呀?云总经理在位期间一直做得不错呀。”
“因为,”云锦腾犹豫一下,还是大声说出来:“因为他根本不是我们云家的人!”
云孟寒抬起头,这一次他听明白了。
一直低着头的韩零也瞪大眼睛看着云锦腾。会议室一片哗然。
“大家安静一下,”云锦腾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根本不是程董事长的……”
“闭嘴!”严厉的女声从后面传来。云锦腾转身看过去,程雪飞眼神锐利无比,正冷冷地看着云锦腾。
云锦腾走到程雪飞面前,他笑了笑,用一种轻蔑的口气说道:“怎么,我说错了吗?”
程雪飞并不看他,她从云锦腾身边走过去,走到桌子边清晰说道:“对不起各位,现在有一些我们云家的私事要处理,请大家离开一下。云副董事长擅自把大家叫到这里,我替他向大家道歉。”
正在交头接耳的股东们都一脸疑惑地起身离开。偌大的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云锦腾愤怒地看着程雪飞:“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让他们离开?”
程雪飞看着云锦腾,冷笑道:“凭什么?就凭我是云氏的董事长。”
云锦腾也笑起来,这笑里全是讽刺:“你是董事长?哈哈,”他走到云孟寒面前,指着云孟寒说道:“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你算哪门子的董事长!”
“你!”程雪飞惊得说不出话来。
云孟寒也愣住了。他慢慢站起来,看着程雪飞:“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程雪飞放低声音:“没有,是他胡说八道。”
“他说的是事实,”谢雨姗突然走进了办公室,她一步一步走到程雪飞面前,程雪飞吓得后退几步。
“雨姗,你闭嘴,听到没!”程雪飞显然紧张起来。
谢雨姗瞥了她一眼,然后面对大家说道:“云孟寒根本就不是程雪飞的儿子,当年她为了得到云家的家产,玩了一出偷龙转凤。”
云孟寒差点没有站稳。刚刚还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他,现在好像再次被雷电击中了。
“你说什么?雨姗,”姚枫和云瞳推门闯进来,姚枫跑过去扳住谢雨姗的肩膀,急切问道:“你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再说一遍,你说云孟寒不是程雪飞的儿子?”
谢雨姗不耐烦地点点头。
姚枫愣在原地。她看看已经闭上眼睛的程雪飞,又看看云孟寒,怒气冲冲跑到程雪飞面前:“好啊,原来你骗了我们云家这么久!哈,程雪飞啊程雪飞,真没想到啊,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程雪飞看到一切既成事实,已经无力挽回,于是大声说道:“没错,孟寒不是我的儿子!”她看着眼前的姚枫,“现在你满意了吧?”
云孟寒跌坐到椅子上。
一边的云瞳看着眼前这些人,这些突然出现的真相,忍不住喊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都混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程雪飞走到云孟寒旁边,想轻抚一下他的肩膀,却又怯怯地缩回了手:“孟寒,对不起,妈妈骗了你,你不是我儿子。”
姚枫尖锐地说道:“是你换了孩子?呵呵,程雪飞你的心可真够深的!”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似的,她跑到程雪飞身后:“我问你,当年我生的是女儿,为什么我怀孕做的检查说我怀的是儿子?这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这么做?”
程雪飞背对着她,并没有说话。
姚枫想了想,突然冷笑道:“呵呵,我明白了。程雪飞啊程雪飞,你真是用心良苦啊!”她狠狠推了程雪飞一把,“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吗?你以为我会知道自己怀的是女儿,就做像你这么无耻的换子之事?”
姚枫走到云瞳身边,拉着云瞳的胳膊:“我告诉你,你把我想的和你一样卑鄙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不甘心没有拿到云家的继承权,但我绝对不会出卖我的孩子!”她温柔地看着云瞳,她的女儿,“只要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都一样爱,管他是男是女!”
“妈,”云瞳含着泪望着姚枫,她觉得直到今天,她才真正了解了母亲。
“老婆,你,”云锦腾也满心感慨,他也没想到,这个刻薄唠叨的夫人,却是一个称职的好母亲。
“对了,那你的孩子呢?你的孩子上哪儿去了?”姚枫又问道。
程雪飞似乎不想触碰这个问题,她的林扣扣,已经淹没在尘埃里的林扣扣,想一想都是痛。
谢雨姗可不管她这种痛,她再次揭示着程雪飞的痛处:“她的女儿就是林扣扣,不过已经死了。”
多么寂静。窗外是冷冷的秋雨,风吹动窗帘,带来几分寒意。
云孟寒像跌入了一个冰窖里。周身的冷,刺骨的寒,他觉得所有血脉似乎都冻僵了,骨头一点点分裂,听到哗哗的破碎声。
“也就是说,是我拿走了扣扣的人生?”云孟寒终于得出了这样的事实。
姚枫愣了。云瞳愣了。云锦腾也愣了。
程雪飞再次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做的孽呵,现在,所有的痛苦正在一一兑现着。
“哈哈,哈哈,哈哈,”一种笑声突然回荡在会议室,这是毛骨悚然的笑,是凄厉痛苦的笑,这笑让人颤抖,让人恐怖。
所有人随着笑声望过去。坐在位子上的韩零不断发出这种可怕的笑声,直到笑出了泪水。
“小衡,”云瞳小声说道。
“孩子,”云锦腾也害怕了。
韩零站起来,他绕着所有人走了一圈,用明亮得可怕的眼睛细细审视着每一个人。“你,你们,哈哈,”韩零表情无比痛苦,“你们做的好事啊。”
“原来,我一直喜欢的人,是我的,是我的……”说到这里,韩零再也说不下去,他蹲下身抱住头,没有人看到他的痛苦,刚才的话一字一句都凿到了心底,五脏六腑都淌满了血。
姚枫清醒过来:“啊,这么说,他真的是……”她大步走到云锦腾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不甘心地问道:“他是你儿子!云锦腾,你从哪儿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啊!原来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啊!”
韩零看着这混乱的一家子,终于忍无可忍地走出去。
云孟寒也慢慢站起来,他真的有点站不稳。身体像虚脱一样,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程雪飞想伸出扶他,被他用力挡回来:“原来,我是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人,我才是个被抛弃的孩子,是我拿走了属于扣扣的东西。”
“孟寒,”程雪飞哽咽地叫道。
云孟寒踉踉跄跄地走着,他觉得简直喘不上气来。他的人生,只是一个人算计的结果。他走出会议室,走过站在外面的韩零,走过低头私语的员工,走进这场还没有停止的秋雨里。
云瞳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荒唐真相震惊地无以复加。她看着眼前的人,她的家人,每一个人都戴着一种可怕的面具,世界突然都变得如此陌生。
“为什么我们都变成这样子啊!”云瞳哭起来,也拉看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