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依然轻飘飘的,我感受着余韵,随着铃声的响起将思绪渐渐拉回现实。
“童诗雅同学决定好选择什么社团了吗?”前座的女孩迫不及待的转过身,用笔尖咚咚的敲击着我的桌面。
“嗯……暂且还没有决定。毕竟贯穿整个高中三年,我还是打算再仔细的考虑下。”
“半个多月还不够吗…….班主任已经在催了都,这让我这个当班长的很难办啊。”女孩嘟囔着鼓起腮帮,伸长胳膊向我的课桌袭来,我不得不紧贴椅背保持距离。
“大概是因为童诗雅同学太优秀了,一下子不知道选择什么吧。”她补充道。
“这也太抬举我了,班长。社团人数限制的都很严格,即使选择了感兴趣的社团,也不代表我能入选。”我用自认为温文尔雅的声音回应,“不过既然是班长的请求,我是肯定不会让班长难办的。”
“嘛……参加社团是学校的硬性要求也没有办法。总之有想法的话还是尽快和我商量下,否则只能被随机分配到稀奇古怪的地方去了。我手上拥有统计社团人数的表格应该也能给到不少帮助。”
“谢谢,我明白了。不过…….”我动了动眼睛与嘴唇,考虑下是否该说些多余的话,“我目前还是将注意力放在学生会的准备上。我听说入选学生会的话就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报名社团。与其花费在玩乐上,我更希望将时间花费在这方面。”
或许是突然抛出了一个不同的话题,班长困惑的的歪了下头。“学生会的参选?”
“嗯,比起社团我对学生会更感兴趣。”
“果然很温柔呢,童诗雅同学。”原本枕在手臂上的班长,抬头给了我一个微笑,“参加学生会为其他人服务什么的,感觉很符合诗雅同学的形象呢。”
“那些人不都是带着厚厚的镜片,近视上千,脱下眼镜就不会走路的人吗?”我故意用揶揄的口气向她抛去视线。“你是在说我坏话吗?”
“什么充满偏见的发言啦,这分明是在嘲讽我吧。”摆出一副和你聊不下去的表情,班长自打没趣地摆了摆手。“不过据我了解,今年的学生会并不打算扩充,只是象征性的留出了一个空缺的名额。”
“只有一个吗?”
“对哦,一一一个!”她直直的伸出两根食指,指关节互相交错摆出了一个大大的叉,“所以说入选是非常困难的。”
“嗯,照这么说的话确实不是容易的事。”
“既然打算准备学生会的话,这方面的事宜也最好不要忽视哦。”
“主要不想让自己被其他因素干扰,让自己做到最好就行了。至于能否入选的话只能看天命了。”
“如果是诗雅同学的话,我是相信的。”
如此谈彻心扉的给予我鼓励,接连抛出自己所能给予的情报,即使被蒙上名为班长这一职务的外衣,我还是觉得有些为难。或许这就是身为团队领导者应该具备的资质所在吧。
这份虚伪的假面拔高了本不属于我的价值,让我又一次被人无缘由的产生了期待。
“担心你要失…….(望了)”
“是因为凌若雪的存在吧。”班长率先插入了我的对话,“连面试都还没有开始怎么能这么垂头丧气。虽然她确实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不过我相信那只是看上去,这不能成为你灰头土脸的原因。”
看上去…….吗?脑海中回想起她在石凳上的模样。她为什么会哭泣呢?那个问题的答案仍是那么遥远。
“这样子说同班同学是不是不太礼貌。”
“所以说这是只能对童诗雅同学的限定版哦。我作为班长怎么可能做出破坏集体的事。”
我不甘心的做着明知是无力的辩驳,“其实我报名参加学生会的真正目的是因为凌若雪。”
被人擅自的赋予期望,最后落为无端的失望,犹如走马灯般灰暗的记忆一件件的浮现在眼前。这种无法作出拒绝的抵抗让我有些心烦意乱。
“因为把凌若雪同学当成是竞争的对手,因而想要去克服她的存在,是这样没有错吧?”
班长的褐色眼睛沐浴在洒落的光芒下,她又一次对我笑了,用着毫不怀疑的表情微笑着,“童诗涵同学真的很了不起。”
言毕,她一推桌子撑起上半身,看起来精神饱满的,像是把所有烦恼都抛离了脑海。我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摇摆着,最后停留在了未免近过头的鼻尖。
从很久以前连绵延续到现在,我还是无法对班长这样的人说谎。
“谢谢。”我注视着她发丝间的空白,扭曲着嘴角向上扬去。
就算这一切都是我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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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与班长的聊天,在被反复叮嘱“记得不要说给凌若雪同学听!”后我离开了教室,目的则是对面大楼的五楼。
从鸟瞰图来看,这所高中整体呈现H型,两条长宽高相同的的左侧直线是普通大楼,以普通教室为主,右侧则是理工、美术以及社团的专用活动室构成,中间的横线是位于三楼负责连接的长廊,听说不久前才在饱受腿脚折磨的,学生们的欢呼声中建成。
我径直穿过林立着社团的长廊。聊天时的嬉笑、富有节奏感的音乐,瓶与瓶间清脆的碰撞,不时的从耳边传来。即使这是所提倡兴趣发展的学校,我总觉得显得有些本末倒置,更别说社团已经被赋予了强制性的意义。但又奇怪的是这所高中在区里的水平算得上是名列前茅,“玩要放开的玩,学要认真的学”,长辈的话在这里似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但到了位于五楼的楼层,一切都戛然而止。
在白桦高中这个小小的世界中,这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边境之地。为了不打破这篇寂静,我用微微垫起的脚尖轻触地面,前往走廊尽头的边角教室。有些人似乎会因为这样而无法静心,但我觉得这样有种脑袋放空的感觉而莫名沉醉其中。像这样踮起脚尖走路,身体就会像忘了呼吸和眨眼失去了重量,而感到轻盈许多。
来到门前,弯曲的手指已经攥住了冰凉的金属握把,我正打算扭动手腕,它却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
不能这样。我攥住衣领紧紧地按在扑通直跳的心脏上方。
内心充斥着紧张的我,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我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形象出现在这里?不能向她吐露真心的我,真的能全权被她接受吗?就算我明白怀抱这种感情的人所要经历的不安与苦楚,若正如我担心的那样如同洪水猛兽般将我吞噬,我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这些疑问不断的萦绕在脑海里。
我想走近,希望与她串联起命运的红线;我不敢走近,怕她会像蝴蝶一样扑闪着翅膀远去。
然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门的另一侧,刚才犹豫了那么久踏不出一步的自己,仿佛不是真的。
我看向窗边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人坐着。两肩放下了沉重的包裹,随着垮包无力下垂。这种始料未及的感觉,让我在失落之余又暗自庆幸。
我原以为她已经来了。
时针与秒针180度各自瞥向一侧,摆出了一幅漠然置之的面孔。
“6点了吗…….”似乎有些事情在不经意间已经画上了休止符。从小时候到现在为止,我果然还是无法处理意料之外的状况。
走出活动室后,我将全身的重量施加在走廊的墙上,向远处远眺。
深秋的夕阳倾洒着泛黄的余晖渐渐的埋没,吸入霞光的云朵轮廓在闪闪发光,火红色的天空则从云层中露脸。
校舍外的操场,初高中部合起来只有十几人的垒球队正在进行简单的传球练习,因为人数是积数的缘故,所以各组分为了三人,我则让目光不断的追寻着沿着三角形的边飞行的球。从旁人来看这大概并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我就是没有厌倦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可以看到球儿对抗重力的关系,以一己之力站在庞然大物对面总令人着迷。也许我喜欢违抗着巨大秩序的微小存在。
我的视线没有向前对焦,因此看起来有好几层。恍惚间,在视野的左下角,我看到了一个身影在原地踌躇着。一瞬间以为眼前出现了幽灵,稍许拉回了放空的意识。
有些事情在不经意间已经开启了序幕。回味时我总觉得这带着不少戏剧性的成分,似乎在这幅悠然的画面里,独独浮现出这么一个人似得。
下意识的用双臂撑起全身,向着校舍的角落探出头。我不可能认错。
她仅静静立在那就像是阳光般温暖了。
“凌若雪。”
我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像是在说这世上最美丽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