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有太多言语。
主要是因为无辉。脸色涨红，躲闪目光。演绎着早已逝去的少女模样。
她走在前头。
回岸走在后头。
看着她的背影，回岸眼神有些不自然的飘忽。即便他极力装作老手，也掩盖不了他毫无经验的事实。不可否认的是除去令人恶寒的心性，回岸也只是个韶韶年华的纯情男孩罢了。而这样的他，看着无辉蹦蹦跳跳的背影也会不可抑制的脸红么……
也可能只是有些变化而已。
【那……那个……您……】
无辉突然回头，左脚没有站稳地晃了一下，但很快挺起身子看向回岸，脸上仍是通红。回岸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约会的时候……其实可以叫我名字的。】
【啊……嗯，回岸。接下来要去前面的咖啡厅吃甜点……可以吗？我……我会付钱……】
【不用……我还是有点存积的。约会的时候男方还是需要展现足够的绅士风度啊。】
脸上突然勾起笑容，眯着双眼。被这样看着的无辉有些不自然地把头低了下去。不过这样的不自然或许在回岸眼中可比平时那副恶魔姿态可爱多了。
伸出右手，本准备抚柔那头纯黑发丝，但悬空停留了半秒后又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让无辉颤抖了一下。
抬头，
湛蓝天空。
照亮甚微。
太阳似乎没办法再降下一丝光辉分给他们了。不过……他们也不需要。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就是自己的光。
而愿意分享自身之光的人……不少。
【诶!？】
伸手。那双苍白的手。
冰冷的手指划过掌心，柔和触感流露琉璃。十指相扣，他牵的很紧。比以前更紧，有什么东西被他舍弃掉了……那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至少对他来说。
遵守诺言。
这就是他想做的么？真的……还是一样的执着。
【那个……手……这样可以吗？】
微声，在耳膜边环绕。那真是无比悦耳。孩童般的天籁，这就是她平时藏起来的东西。原来……她也可以做到如此，将被自己丢弃的东西展现么。
嗯……略微有些。
而对于这句不起眼，来自眼前之人的问句，回岸给予她以下回应:
【如果是约会……不就是应该这么做吗？】
嘴角勾起，有些熟悉的笑容。想想，这是他做出那个约定的第30万年。而这个约定……至今已经如此脆弱地，变得可以随意解开了。事到如今，他还是用着名为“遗忘”的借口在欺骗自己刻印在心口的记忆。
可笑……
可笑。
恰巧这份可笑，或许在常人眼里，名为温柔。
至少幻岛无辉是这么认为的，伴随着眼中光亮如同星火环绕……
周围人很多。
甚至有些拥挤。并不感到奇怪，因为这里几乎聚集了三分之一国家的人口。因为肩膀不断遭人推搡，不自觉中无辉已经靠在回岸手边。那是越靠越近。他们站在一起，没有高跟鞋的增加，回岸几乎要比无辉高出一个头。站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反差。
无辉发觉自己和眼前少年的距离，却没有任何要拉开的意思，反之双手紧抱少年单臂。这种姿势在他人眼里应该是十分的暧昧和亲昵吧？而回岸却只是任由如此，看着她愈加通红的脸颊不禁呲笑。
【噗呲——】
【干……干嘛？】
【你是故意的吗？手臂已经开始麻了哦？】
【啊……我有什么办法……人太多了】
没有办法掩盖的说谎，有些可爱的谎言。
任由，任性。
而这时在远处，有一双眼睛不爽地盯着做着亲密动作的两人。
就算隔着望远镜的镜片也能感受到满满的恶意，针对个人的。
银白色的发丝遮住了那双紫色极深的瞳眼，黑色晚礼服包裹住有些瘦弱的身躯。……无法看清在哪之下的虚实。或许，根本就没有虚实。只是个提线木偶操作演绎。
漆黑的地方。
高楼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楼层？
血色，黑色方形地砖铺满地面。黑暗，黑隋掩盖光烟。甚至透过玻璃……都无法看清楚外面风景。封闭，封掩。如同囚牢一般关住，如同害怕一般的遮掩。遮掩谁？囚禁谁？
没人知道。
左手一颤，她的背后突然发凉:
【主人，下一步的命令……】
扭曲，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那种声音也不可能被人类的发声器官发出。冷言，她甚至没有为这转过头哪怕一丝一毫……
而她身后，漆黑。漆黑的身体。高大壮硕不成人形。肌肉扭曲，血管胀起。下半身如同烟雾般飘散，漂浮。獠牙，獠牙布满口腔，猩红又丑陋。紫色，瞳孔诡异闪烁。头上弯曲棕黑的犄角，背后血腥的羽翼都暗暗表示着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把暴食和嫉妒放出来。】
冷冷言语，明明是从一具瘦小的身体发出却让身后高大异形颤抖，那种带着敬畏与疯狂的恐惧感……一定是模仿不出来的吧？
【主人……您真是比我们更加配得上魔种的称号。】
【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在夸奖我了。】
冷淡，这是那句话语。明明与清丽的皮囊好不匹配。
她似乎把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妄图掌控一切握入掌心。却忘了，彼轮回岸，早就被她亲手杀死了。
剩下的那个怪物，可是更加恐怖的东西啊……
“没错……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继续吧……我会把你做的十倍奉还……呵呵呵呵”
低沉。
轻笑。
突然的瞳孔紧缩和表情的细微变化落入无辉眼里，这个女人……还是那么的敏锐。在看到脸色变化的一瞬间左手往下拉了拉回岸的袖口:
【岸？怎么了？】
【……走神了一会，抱歉。】
【岸不用抱歉啦～】
不想让难得的休息时间在无聊的真实中度过，拙劣地岔开话题。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咖啡厅的门口。
棕色门框与从纯白到灰色的台阶占据眼眶。挂在门上的猫咪铁牌“营业中”轻微声响，随着门框上金色铃铛的响起，两人踏进室内……
棕色木地板，虚化间隔的桌椅，而室内已经坐了不少人，但空位还是不少。
【欢迎光临～】
穿着短裙女仆装的黑长发店员的热情招待。两人坐在了靠着窗的位置，这一点两人十分有默契了选择了同样的地方，在透明落地窗的旁边，双人座位。
椅子是固定的，习惯性想要拉开椅子的回岸有些尴尬，脸色有些微红。这次轮到无辉捂嘴笑了笑。
【我要巧克力巴菲，纯苦巧克力加奶霜，底料要蓝莓切片，外加一杯美式咖啡，……】
对着一旁的服务员滔滔不绝的讲着，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不过她点纯苦巧克力还是让回岸有些惊讶，因为从那个时候起，喜欢纯苦巧克力那种苦涩回甘味道的人就只有一个……看来，她真的模仿的很像。
【我要一杯拿铁，无糖。就这样了，谢谢……】
右手手腕靠着下巴，等待无辉说完才看上去漫不经心的点单。半睁着眼睛望向天空中一个不存在的地方……或许准确一点来说是曾经存在过的地方……他记得是那么清楚。
左手有些抽动，面向玻璃的脸颊突然地爬上红黑色的十字架纹章。紫色瞳孔也在不自然地放大……
有个已经死了很久的人，他记得比什么都要清楚。即便他知道那不属于他。
【岸。】
无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洁白的小臂映照在他眼瞳中，又苏醒般的明亮。有些恍惚，觉得脑袋几乎快要被涨裂，语气却比以往轻松了不少:
【嗯？】
【噗呲……刚才是在发呆吗？想什么呢？】
【想以前的事。】
【这样啊……】
刻意地用那双纤细洁白的手撩起眼瞳旁地长刘海，发丝缭绕。用那双刻意的金瞳像某人一般望着眼前少年，复刻复晓。用着那样的表情……一点都不好玩。
那种温柔的笑容，存在在她的脸上……真是充满了违和感……而那种无聊的发问，更加可笑:
【我一直都想问啊……】
十指交叉，平搭置于脸庞下。
发笑，两人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感到了……
【我和母亲，真的长得很像吗？】
那句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回岸突然地从虚无中苏醒。
那对于他很残酷吗？
没人知道……
……这次，发丝没有被微风吹起。
……这次，眼瞳中失去了某个人。
也是……
也罢……
是与不是，对于这样丑陋又被生命憎恶的自己……早就不重要了……
【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