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中了,空地上碎片飞散,烟尘弥漫。
子弹击中了“彼轮回岸”的腹部,半边的皮肉组织都被炸开。内脏,小肠,被烧毁一部分的内脏。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死亡。当然,也仅离死亡一步。躺在地上残喘的这幅模样,可真是一点都不像彼轮回岸啊……
【没死么……不过也比预计的结果好了。】
透过战术目镜的千岛黑神似乎有些意外,如果是在他印象中的彼轮回岸应该是会躲掉这一击才对。自己对上他,只能做到简单的拖延时间而已。但这幅样子,未免太过异常。
【不过,这样更好也说不定。】
【Sally,svd系统切换。】
弹夹弹出,散热甲片锁定。Sally进入连射模式。
这还真是慎重啊……
不过,当他看清楚躺在地上的人时,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吗?
【呃……还真痛啊……岸应该已经到了吧……这下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烟雾完全散去。
散落一地的黑白交错发已经被血液沾染了一半,腹部的伤口逐渐在被因子修复,但因为限制器的原因,还是连止血都十分困难。
躺在那边的根本就不是彼轮回岸,而是他的手下,天神蜘。
【混蛋……】
低语,却早就没有刚才的愤怒了。只有无奈和更多的,更多的感慨。
【你到底是有多慎重啊。彼轮回岸。】
【不过现在不管多慎重,都没用了不是么?】
背后传来的声音。
转身。
【boss。】
眼前赫然,又是一个伪装成彼轮回岸的身影。但是却更加相像。轻笑,戏谑的表情小心地摘下金色美瞳,缓慢地摘下白色的假发,露出原本的纯黑。
彼方回岸。刚才与撩雾天相见的人。
同时也是,将撩雾天带入地狱的人。
【现在,谁也阻止不了撩雾天的觉醒了。】
【您就是因为这个才选择接近她的么。】
【事到如今就算我否认也不行了吧?】
【也是。】
这句话后,默不作声。就像是其他11个人一样,半闭着眼睛站在彼方回岸的身后。这一切的前提——
“危机时候的盾,前进之时的剑。”
这11个人,就是这样的东西。所以也不用有其他想法……
可他们的主人却不这么想。
【喂喂,你不会有“撩雾天觉醒之后又能有什么作用”之类的想法吧?】
【……】
【虽然确实是这样没错……但,那位二代大人可是留了其他的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啊……】
突然勾起的苍白唇角,那之下隐藏的东西。
高傲,自大。
野望,如同真正的枭雄。
【能带给我们自由的东西。】
……
——另一边,莫名其妙地,下雨了。
而在这个场景里,彼轮回岸只是站着,即便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沾湿了。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只是一遍遍地再次睡去。
给自己希望,再让自己绝望。
他只是回忆着,做着美梦——
距离那次相见,已经过了好久,好久了……
那天是晴天啊,明明是晴天的。
却有一个角落一直阴暗着。
那是公园的长椅,一个小孩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穿着红色条纹的小件西装。长的很好……能看出长大后的英俊轮廓。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奇怪的白色发色,可能是因为他诡异的紫金异瞳。
所以理所当然的,没人愿意陪他玩。
这样的孤独持续很久很久了。
【小岸,有什么想做的吗?】
一只苍白细长的手,盖在了他肉乎乎的小手上。
抬头,他看到了在那头和自己一样的白发下,深紫的瞳眼。这幅场景……啊,对了。母亲,这个温暖的词语也曾经与他相伴过。
但他现在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她身上。
他看向了不远处的冰淇淋车旁,那些把雪糕吃的满脸都是,却又指着对方发笑的,有着伙伴的孩子。
【想吃雪糕吗?】
母亲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但却误会了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毫无理由的,她却笑了起来。
而他,很少看见过母亲笑。
【嗯。】
所以,点了点头。
母亲笑的更开心了,朝冰淇淋车走去。
渐行渐远,那个瘦弱却一直支撑起家庭的身影。在那个人离开后,一直在他身旁的身影。一直,一直……
或许正因如此,他的目光保留了一部分在母亲的身上。但是很明显,他渴望更多的是——
【你,眼睛的颜色真奇怪啊。】
这次,真正从身旁传来的声音。
转头,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穿着吊带裤,留着短金发的男孩子。
不……其实他看出来了。
【但是,很漂亮哦~】
那个时候……他想说什么来着。
【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是吗?嘿嘿,谢谢啦。对了,你叫什么啊?天天坐在这里,很早就想问了。】
【彼轮回岸。】
【名字也很奇怪啊……不过爷挺喜欢的,我叫撩雾天,请多指教啦,岸。】
【……】
“你的一切……都很漂亮。”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样亲密的话语啊……
那个时候,那么想着,没说出口。
但唯一可以确定……好像也无法确定的一点。
他貌似,有点喜欢上这个女孩了。
【小岸,雪糕来了……阿拉,这位莫非是朋友吗?】
【不……】
【是哦。】
【这就麻烦了,我只买了两个雪糕啊……】
母亲的样子看上去有些苦恼,但随后又释然般,笑容更加灿烂地将雪糕塞给两人。
【那,我再去买一个好了。】
小跑着,她似乎对儿子终于交到朋友的事感到十分开心。即便这没有任何意义。
而望着她跑去的背影,两人,都发笑了。
其实岸慢了一步,他是看到天笑了之后才开始笑的。并且,这样的行为,他打算以后也这么做着——
两人长大了一点,学生时代,小学。
岸还是如往常一样,因为发色和瞳色被同学嫌弃。
不过这次更糟糕,桌子上总是出现奇奇怪怪的涂鸦,不仅对回岸,也针对他的母亲。
【谁!?是谁在岸的桌子上画这些东西的?出来!】
天总是在这个时候站在他的身边。
【呜哇……彼轮那家伙还要靠别人保护……】
当然,也有这样不友好的声音。
【给!爷!死!】
一一都被天肃清。
然后岸自己也会被打一顿,被痛骂自己的软弱。
意外的,在自己受过的无数次殴打里,只有这一次,一点也不痛。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嗯……】
岸把那句话记住了。
就这样,他度过了一个仍然青涩的童年,不过这次,有点甜味。单凭这一点点甜味,他撑了过来。
而这段时间,不知不觉。
就到了高中。
他们又长大了一点。但对于岸来说,一切都没有变。他的身边,仍然站着那个愿意陪伴着,保护着他的人……
不过这次,他的桌子上。
写满的都是什么呢?
那些侮辱性的词汇,变得更加扎眼了。
他把自己手上的圆珠笔用尽全力**了那个笑的最大声的人的眼睛里,血溅了他的整张脸。但他连眼睛都不再眨了,只是更用力的,更致命的疯狂的捅着。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那是亲自夺取一条生命的**。
只是当他醒来,睁开眼。
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变得只剩下恐惧。
而撩雾天……
也是用那种恐惧眼神看他的,其中一人。
【没事的,岸。】
在他以为要失去她的时候,她只是这么说了。
其实还是有点不同的。
在这期间,老师找来了收养岸的泉欣怡,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痛骂着她的教育失误。完完全全地,把那些“好学生”的过失忽视掉了。
那个挨骂着,还一边点头哈腰的背影。
深深的,不明的感觉……
不过,那之后,天不再装成男生了,坦白的那天。得知岸其实一直都知道的时候,狠狠揍了他一顿。
那些看起来很悲伤的事情,对于岸来说,其实根本就微不足道。
他只爱希望着。两人……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在这条难熬的路上,他不会再感受到更多的痛苦,剩下的只有欢快……
如此,他们有一天,也会走上钟声鸣起的教堂。
天会穿上洁白的婚纱,在红色的地摊上等待岸的到来。
岸会穿上纯白的礼服,在这条道路上微笑着去迎接天。
两人会在神父的宣言下接吻。
体验人生只有一次的活动。
或许还会有一个孩子,不,两个孩子。
甚至可能会有七个孩子。
他们就这样的,幸福的活下去……
真是一场美好的梦,不是么?
但梦唯一的特点,就是不管多么美好,多么留恋……都终会醒来啊。
但那,无疑是希望。
【天?】
带着颤抖的声音,岸终于承认自己,是醒来了。真是的……原来已经是晚上了啊。待在这边整整半天了,吧?
雨天。或许是雨的声音太大了,或许是根本不存在。
没人回应他。
也不可能回应他。
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要怎么回应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即便如此,他还是仅仅地盯着那具尸体。期盼着里面还存在的动西能回应他。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不愿意认清楚现实呢?
这幅样子,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四肢被切碎,手指部分丢失不见。只有断裂的骨头上残留的一点烂肉。
腹部被刨开,内脏等大部分器官被掏出,心脏被压成泥平铺了整个肚皮。
侵犯的痕迹,身上布满烫伤和勒痕。青紫,血红的伤痕。
左眼球丢失,右眼球被踩碎。半边脑袋被钝器砸碎脑浆流了一地。头发……理所当然的,差不多就要拔光了。
真是如期而至……带来了绝望。
不如说,他能认出来都是个奇迹啊。
【天?】
这是他第75次呼唤她的名字了。
彼轮回岸,第一次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