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撩雾天……离的葬礼。
花圈,照片,来参加的人。
和平常人的葬礼完全没有两样……
不,其实还是有点的。
一群极力掩盖着手腕某样东西的怪人。
还有一个已经跪着棺前很久的人。
没有任何能让他自己站起来的理由……我是说真的。
他的身旁,站着仍在哭泣的撩雾天的母亲,撩雾弥渡。还有一旁明明自己还在忍耐悲伤感却还在安慰弥渡的父亲,撩雾光怜。
他的身后,是班里的十三位同学。
嗯,没错。在那天之后,另外十一位同学已经被认定为叛逃。所以前来葬礼的,只有十二位。为首的是幻岛辛。理所当然的,表情差到了极点。愧疚,哀伤,同情……其实她一直没有变过。
但,唯有一件事如此的统一。
不管彼轮回岸在那跪了多久,都不会有一人去安慰他。
已经彻底的,是孤身一人了。
【那个……我知道现在这么说也没有用,但是……对不起,因为我的错——】
幻岛辛稍微靠近了回岸,蓝发下的朱唇用着微小的声音诉说着,掩盖着更多东西。金瞳不断动摇着。
【不许,你说出那句话。】
然后,粗暴的打断。
转头,她终于第一次真正与彼轮回岸对视了。
那是怎么样一种眼神?她不知道,实际上却也很清楚。
坠落,没错坠落感。
在无底深渊前的最后凝视,让人无法有一点点的喘息时间。咄咄逼人,倨傲无比。简直是让所有人都厌恶的眼神,是这样没错。
但……
无力感,和悲伤。
又为什么会多出这两样东西呢?
幻岛辛永远都明白不了。
【撩雾天可不是因为你才死的,怎么可能就因为你这样一个人。】
那句话,可真伤心。
幻岛辛在瞬间的瞳孔缩紧,惊讶的表情。
【全部,都是我的错。】
……
你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从一开始就守护着她的你,哪一点是做错了的。
根本搞不懂。
你连自己付出了多少都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往自己的身上增添罪责。
“没人求着你这么做。”
但你,确实做了不是么。
不管怎么否定,已经做过的事就已经做过了。
【彼轮回岸,没救了呢。】
远处,一位深绿短发的少年。被刘海遮盖住的眼睛流露出强烈的轻蔑,还有不屑感。这样的眼神同样遮盖住了少年本该英俊的脸庞。与黑色男性西装完全不匹配……是从中国分部转学来的叶清玄。
【这可说不准啊,哥哥。】
在他身旁,另一位少年。与他如出一辙的样貌,却是更加温柔和柔弱的眼神。但就在这样一双眼睛下,划过了一道狰狞的伤疤。将原本的温柔撕个粉碎。叶清玄的弟弟,叶清武。
【为什么这么说?】
【是玄太执着于概率论了。】
【武才是,太相信他人了吧。】
狂风吹散——
切换,被吹起的红色长袍此时掩盖了半个天空。
红袍之中,高楼顶端注视这一切的身影。眼神中复杂的感情。
他有什么资格如此俯视?
【呀嘞呀嘞……现在的年轻人啊,太浮躁了。布局布的,自己也掉到局里了。】
身后,深紫色。苍老的声音。
那位穿着邵和年代服饰的老奶奶。
如此说着,难道她就可以置身之外了么。
【你还真敢说啊,老婆婆。】
转头,闭眼后的再睁。眼神中只剩下如同君临万物之上的傲慢。那是争夺,那是争端。那是为了生存吹响的号角。
邪神使周筠,再次出现。
【哈哈……那么,你要怎么办呢?小筠。】
【是要“毁灭”呢,还是“创造”呢?】
【我有得选么。】
【没有啊,哈哈哈哈……】
呼啸着,如同纸片般在风的引导下无力的飘散。
……
这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时间啊。
所有人都在谋划些什么,用这漫长的时间。或许自己正在布局,却不知不觉成了别人局里的棋子。就像是一个无穷尽俄罗斯套娃一样,每一个套娃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结果最终也只是大一点套娃的一部分。
漫长,十分漫长。
但即便如此每个人都还是紧绷着自己的神经前进着,度过这时间。
……不过对于某人来说,这段时间也只是梦再一次醒来的过程而已。
——夜晚降临。
彼轮回岸仍然做这那个美梦,然后醒来,再然后睡去。不愿意醒来的人是永远无法醒来的,他却不明白这一点。
盯着那副棺材,真的能再得到什么吗?
【岸。】
背后传来的声音,没有回应。所以擅自跪坐在了他的旁边。
萤火虫是有些作用得,能让那头长黑发不被黑暗笼罩,让那之下的金瞳能够继续闪耀。
幻岛无辉,再一次擅自闯入了彼轮回岸的地盘。
表情不好,不如说好才奇怪。对着那个其实已经堕落到极点的脸庞表情怎么可能好起来?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憧憬的少年变成了这幅模样。
【全部都是你的错。】
……
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不同于那些无聊的安慰。岸稍微将目光,分了一点给她。
【撩雾天的死,那些民众的死,我的伤,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都是因为岸的错。】
她转过头了,用那种目光看着岸。很平静,很安宁。不同于岸的,能让人真正冷静下来的眼神。真是温柔。
【但是那又怎么样?】
【只是因为这样,岸就不是岸了吗?】
【我心目中的岸,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止步不前。】
更加坚定的眼神,她是真的这么想。
完全无法理解啊,岸更是如此。
反省,还是折磨?那些都根本不重要了。他是为了什么而走上这条道路的?是撩雾天。在这条路上的终点就是她。彼轮回岸可以放弃这条路上的一切支点,复仇,问答,所有的所有都能。
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摆出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
她懂些什么?!难道自己是这么轻易就能理解的人吗?
“你又懂些什么啊”
但,就算你说出来了,又有几个人真正能懂呢。
黑暗之中,某些东西拥抱了他,某些东西再次占据了他的瞳眼。对吧,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东西。
嘶吼吧,彼轮回岸。
【呵……呵呵呵呵……】
那种笑声,真是无比刺耳。
【别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的样子……】
【很恶心啊……】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发出这种颤抖的哭腔呢。
又是为了什么,非要让其他人也伤心呢。
他自己都搞不明白,所以幻岛无辉更不明白。只是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不可控的情感就像海啸一般把脆弱的东西拍了个稀烂。对,那是委屈感。巨浪一样,席卷而来。
……但是她什么也没做。
不,其实是做了的。
月光很亮,萤火虫也很亮。
所以很容易反光,彼轮回岸也看到了反光的东西。那是在幻岛无辉眼眶里徘徊后又被袖管抹去的东西。
【对不起。】
起身,拍散了灰尘,也把来时的心情拍的一点不剩。略过的身躯冲出萤火虫的包围,略过的身躯被月光照去。
她回过头,整整两次。
第二次只是用着余光,期待着强人所难的反应。
然后,奔跑。
跑去不是这里的某个地方。
【没错……】
他其实一直都在注视着,只是从来没有回头。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