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是无趣的。
长久到足以忘却一切的时间……仅仅一秒。
对于彼方回岸这种对独属于自己的时间执着无比的人,一秒会比万年还长。
在黄昏的街道上,两人并肩行走着。
天神蛛在彼方回岸身边的时间几乎从不讲话,只是单纯的接受命令。即便说话了,也绝对不是对他。
感到厌烦,感到厌恶。
她的情感远比看上去要丰富许多。
听到街道的房子里时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闻到充斥整个空间的血腥味,她不由得的想起刚刚彼方回岸的那句话。
“民众的印象至少目前来说还是重要的”
冲进利维坦研究员的家屠杀的行为还有什么印象可言。简直是讽刺到了极点的言行,这个说的话和做的事从来不匹配的男人。
【哟,撩雾天,做完了?】
砰——
回应他的是一个砸到脸上的牛皮文件袋。
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鼻梁,打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大堆的身份文件,照片有着很新的粘贴痕迹。后面还有研究所的内部结构地图。
【已经处理完了。】
【哦?你是怎么处理的。】
……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彼方回岸的脊背似乎在一瞬间内感到了极度的寒冷。
错觉么?他似乎看到了撩雾天嘴角的冷笑。摇了摇头,接过她递过来的手机,与好奇探头过来的天神蛛一起查看已经打开的相册——
【呕!!……呕!!!……咳……】
止不住的呕吐感像是万箭齐发一样精准地落在天神蛛那颗脆弱的心脏上,生理和理智上的双重折磨,精神的重度污染源。
那张照片的威力看上去非常巨大。
当然,也仅对心智正常的人而言。
忽视了靠在墙边干呕的天神蛛,彼方回岸自己也竟捂住了开合的嘴。不过,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因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果然你不适合待在那种无聊的男人身边啊,撩雾……】
【天。】
抬头注视。
两双瞳眼,两个灵魂。
充斥着无数的疯狂,与愉悦。
【手机还我。】
突兀,又冰冷的话语。
伸出的手让彼方回岸呆愣了几秒,随后又将手机递回去。即便他们再相同,也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说到底,从一开始就疯狂无比,和被逼无奈的疯狂,到底哪个会疯一点呢。
【走吧,去清理障碍。】
【咳……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听你的命令,boss。】
【不要浪费我太多的时间。】
【mmm,你们真的知道我是boss吗?】
逐渐缓和的气氛,无视着试图对她们说教的彼方回岸,撩雾天带上了耳机。激昂的音乐,伴随着夕阳而来——
……
【死者一共十三名,死亡日期经过推测是在昨日傍晚六点左右,大部分为刀伤致死。】
一位警官正在向一个穿着棕色大衣打扮的年轻男性叙述着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惨案。护院的保安,至一家三口,几乎全部死亡。浓重的血腥味至今还在飘散。
【呕!!!!】
【呕……唔呕】
【呕……】
年轻男子注意到了院子的围墙旁,几位警官正靠在那不断呕吐,就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度恶心的东西一般。
【他们是?】
询问,疑惑的表情覆盖了他英俊的面孔。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跟您说的。】
警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突然睁开的双眼像是要憋住什么一样,将接下来的几句话脱口。
【刚刚说了几乎全部死亡,其实还有一位存活了下来,这家的男主人,佐佐木桀良。】
【哦?】
【其实吧,我也……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活着了。千岛一等官,您自己进去看看吧,我可能需要缓一缓……】
说着,警官也捂住了嘴,跑向墙边的其他警官那。
“真是有意思,能让这么多警察呕吐,到底是得多恶趣味的场面。”
被称为千岛的男子心中如此想着,对那扇门后的场景也充满了好奇。常年与血肉作伴的他,似乎并不认为会有能吓到自己的场景。
啪呲——
转动的门把,瞬间刺穿鼻腔的臭味。
那是腐肉的味道。
“真难闻。”
砰——
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的千岛,突然踩到了什么东西,那个东西滚了一圈,不再挪动。
而那……是一只切断的手臂。
不仅仅是一只,这个房间散落着很多肢体。
腿,手,骨头。
它们无一例外的散发着惊人的臭味,不断刺激着千岛脆弱的鼻粘膜。
【这可真是,一个完美的艺术……生物。】
……
他的面前,有一具尸体。
一具,活着的尸体。
【唔呜呜呜……哼呜呜呜呜……】
沉重的鼻息,活着是哭泣。可以确定他正在发出什么声音。但他的每一次发声,都会牵动缝在他脖颈周围的两个头颅摆动,一个小女孩的,一个年轻妇人的。
不仅仅是脖颈,他的手臂,原本该存在的手臂现在被两对大小各异的手臂代替缝合。其中一只看上去是被用胶水之类的物质固定成了佛手姿势,缝在盘坐的大腿上。
缝合口很细,一点都不粗糙。
所以他的身上只有一点点的血迹。
缝合口应该非常痛才对,可以看上去他并没有感觉。
【连嘴也缝上了啊,自尽都不允许吗?】
看着这幅场景,千岛是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他只是这么说着,走到了尸体的身旁。
【这是你的妻子和女儿吧。】
尸体没什么反应,被缝合的双眼中,却能感受到传来的视线。线或许缝合了视觉,但是无法缝合住人类的情感,何况是最强烈的绝望。
而这种感觉让千岛特别很不舒服,不舒服到了极点。像是不断地食用图钉一般。不,那样都算便宜了。那可不是稍微说几句就能蒙混过去的东西。
他咬着牙,从大衣里拿出一张纸和笔,把笔末放到了尸体嘴里,纸送到他的面前……
——十分钟后,千岛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那位一开始的警官也走到了他的身边。
【您没事吧?】
【去拿氰化钠。】
【诶?】
【照做。】
啪——
一张纸塞到了警官的怀里。
在接触的瞬间,像是什么崩塌了一样,他也跑着去了墙边 。
【呕!!!呕——呕】
不住的干呕,没办法呕出任何东西。
人的底线,这种物品非常麻烦。不稳定且不可控。能够轻易影响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同样非常可怕。这样不稳定的东西不知道能让一个人无缘故的死去多少次。
上线有多高,下限有多低。
但他必须得要这么做,如果不这么做,最可怕的后果。他承担不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承担的起。
如果一个人连这种事都习惯了,那么他最终的结局要么疯掉,要么……疯掉。
【咳咳……呃,小姑娘,你站在这边做什么?】
许久后的抬头。
大门旁,一位白发的少女注视着房屋。空洞,空洞,空洞的眼睛。那种眼神让千岛感到了莫名的可怕,还有怜悯,奇怪的感情。
其实仔细地聆听的话,能听到少女还在低声说些什么。
不过不会有人在乎,更不会有人去听。
【彩……】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