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摆脱了围堵的女生,雷彻又被牛磊一帮人拦了下来。
“给你!宵夜,叶子嫣送的!我们没动过啊!打开看看!”牛磊把一个白色饭盒递给雷彻。
雷彻不想接,摆摆手道:“帮帮忙,你们消化了吧!”
“哎,那可不行!她妹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啊,让我一定要监督你亲自打开!”牛磊抓起雷彻的手硬塞给了他。
“打开打开,快点!”几个人催促着。
雷彻无奈,只好把饭盒打开。盒子里装着的并不是吃的,却是一条海蓝宝项链,长方体海蓝宝吊坠在月光下闪着幽幽蓝光。
“哇,酷啊!啧啧啧!”众人发出一阵艳羡声。
“去去去!这我不能要,牛磊你明天还给她!”雷彻把饭盒盖好,想重新还给牛磊。
牛磊却拉着其他几个人快速逃了,“要还你自己还吧!我可不想看她掉眼泪!”
雷彻无奈,只好收起来。
“哥哥,哥哥!”校门口传来稚嫩的呼唤声,雷彻望过去,是小弟弟雷霄在朝他招手。
“哥哥,快点啊!都等你好一会儿了!”妹妹雷云也在门外大声催道。
校门外停着一辆保时捷,雷彻的妈妈带着几个孩子已经等在那里。一家人热情的招呼着雷彻,车上气氛热烈。雷彻抱起小弟弟坐到车里。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雷凤鸣轻声问。放到以往,她早已不耐烦的摁喇叭了。但是,现在,她温柔的仿佛换了一个人。
“还不是那些女孩子缠着毛毛!”姐姐雷响撇撇嘴,酸里却带着几分得意。对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雷响异常疼爱。相比起妈妈雷凤鸣做作的温柔,雷响才是骨子里的温柔如水。
“毛毛,你这书能读下去么?”雷响不无担忧的问道。
雷凤鸣的身体微微颤动一下,她没想到雷响会这样直接的问雷彻。毕竟雷彻用了漫长的时间才从一场变故中缓过来,她担心雷响的问话会刺激到雷彻。也是那一场变故,导致雷彻没有按照正常的节奏进行高中生活。她悄悄的从后视镜看着雷彻,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应。雷彻没有吭声,只是笑笑,但是雷凤鸣还是从儿子的微笑中看到一抹忧虑。
“他还是没有彻底过去啊!”雷凤鸣的心里涌上阵阵担忧。把儿子重新送到学校,她犹豫了很长时间。如果不是雷彻的坚持,她现在还是会把他留在家里。她也曾考虑过安排他出国,但是那样离自己更远,她更不放心。她又何尝不知道儿子不能长时间的脱离人群,脱离集体生活。他那样年轻,他应该去融入到火热的青春群体里,去经历每一个孩子在不同的成长时期该经历的一切。但是,她的儿子已经过早的承受了同龄人尚未承受的痛苦,他现在还能用一颗单纯的心来面对这一切么。
“妈,走啦!”一旁的雷响轻声提醒道。雷响知道妈妈在担忧什么,她又何尝不担心。但是,不让雷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否能面对。
雷云和雷霄只顾和哥哥在后座玩闹,并不清楚妈妈和姐姐的忧心。
雷彻手里的饭盒被弟弟妹妹发现了,抢在手里玩。海蓝宝的项链掉了出来,雷云捡起来,央求哥哥送给自己。
雷响回过身一把抢走,冲雷云瞪眼道,“这是毛毛的生日礼物,不能送你!回头姐姐送你更漂亮的!”
“不许叫我哥哥毛毛!”雷霄撅着嘴冲姐姐嚷嚷。“我哥哥不是毛毛,我哥哥是雷彻!”雷霄刚满4岁,还没有充分理解此毛毛非彼毛毛。
一车人被雷霄逗笑了,气氛重又变的温馨、欢快。
家距离学校并不远,雷凤鸣为了方便照顾儿子,特意搬了家。这是一套半岛三期的顶层复式,雷凤鸣当年购入的时候也的确是为了方便雷彻上高中。一场意料之外的变故,导致这套房子空置了三年。现在终于住进来了,雷凤鸣却并没有感受到当初购入时的兴奋。相反,她却有点后悔,如果当时没有让雷彻感觉到太多的压力,没有按照她习惯的节奏提前布局好一切,或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半岛三期在每一栋都设计了一套独门独户的顶层复式,站在楼顶花园可以眺望整个湾区公园。花园里灯火通明,客人们都聚在这里。
上楼的时候,雷彻有点犹豫,回头看看姐姐雷响,还没等他说话,雷响就轻声道:“上去吧,都是家里人!”。
看到雷彻上来,客人们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果真都是自己家里人,就连雷彻的大伯父雷木森也来了。
雷凤鸣这一次也确实没有把儿子的生日搞成社交聚会,起码没有把雷彻的生日搞成社交聚会。
“不是说了,只有我们么?”雷彻低声问雷响。
“哦,他们不是妈妈叫来的!”雷响道,“大家都想来看看你!想看看你剪成寸头的糗样子!”雷响跟雷彻打着哈哈。
雷彻环顾一下花园,这个城市里和雷彻有关系的亲人几乎全到了,这肯定又是妈妈的手笔。雷彻心里不满,脸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他要让妈妈看到,他可以适应人群,这关系到他后续的高中生活能否顺利进行下去。只有让妈妈看到他可以,她才会放心,他才会有一些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他热情的和大家招呼着,尽管他已经感受到了这一群人的热情中满含的小心翼翼。
“嗯,剪成寸头还真有点像军人了!”他那不羁的父亲年木木抓抓他的头发。他本来和父亲一样,留着中长发。年家的男性头发都微微卷曲,比较适合留长发。加之一家人是画界名流,索性就都留了长发,走到哪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嗯,是刚毅了不少啊!”伯父年木森走过来,他的头发留的太长了,就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用银簪子扎着。
雷彻赶紧弯腰行礼,年木森60有余,身形却未见一毫衰老。雷彻对伯父的感情,事实上更甚于自己的父亲。雷彻记事后的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伯父在履行着如父一样的职责。他教他绘画,教他做人,在寒暑假带着他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游历大山名川。而雷彻的父亲只会在雷彻的生日,或者节日时候的家族聚会上出现,他甚至都没有陪他度过过一个完整的周末。
雷彻的父母分开时,雷彻才4岁,因为年木木的疏离,所以雷彻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失去父亲的痛苦。15岁的时候,他问过妈妈为什么会和父亲分开。妈妈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爸爸不适合婚姻,更不适和家庭生活!”
好在有伯父的良苦付出,雷彻才没有像其他单亲家庭的孩子那样缺失了父爱。
“彻,过来坐会儿吧!想吃什么,我们给你烤!”继父雷肯热情的招呼着。雷肯是英国人,原名是柯恩.坎贝尔,认识雷凤鸣以后随着雷凤鸣的姓氏,起了谐音中文名。
雷彻和继父已经生活了9年,感情倒算深厚。二人不似父子,倒更像兄弟、哥们儿。雷彻日常生活中的烦恼,不愿意跟妈妈讲,倒是更喜欢跟雷肯分享。雷彻凑到烧烤炉前,这才注意到另外一个人,他的堂哥年朴。年朴嘴巴里叼着烟,正在给肉串抹油。
“哥!我来吧!”雷彻接过肉串,年朴倒出手来把烟掐灭丢掉。
“可还好?”年朴问,“见到她了吗?”
雷彻看看堂哥,这么迫不及待的问题,看来也是他今晚过来聚会的主要原因。
“见到了!今天下午第一次见到!晚上也见到了!”雷彻老老实实的回答。
“她,还好吗?”年朴又从口袋里摸出烟盒。
雷肯一把把烟盒抢走,“别抽了!彻受不了!你们在说谁?”
“没谁!”雷彻答道。
“过来!”年朴一把扯起雷彻走到角落里,接着问道:“她看上去开心吗?”
“哥啊,我才第一次见啊,我看不出来啊!”雷彻挣脱掉年朴的手。
一个身影朝这边走过来,年朴转过身靠到栏杆上,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一包烟。
“彻,肉烤好了!”走过来的是年夏桃,雷彻的堂姐,年木森收养的女儿。年夏桃的另一个身份,是年朴的未婚妻。
雷彻接过盘子,找个机会赶紧逃走。他不想纠缠到堂哥的事情里,更不愿意看到夏桃。看到夏桃,他就会想起另外一个人。一个他任何时候都不愿意想起,却又经常想起的人。
几个人正聊着,雷彻的手机“嘀”的响了一声,一条微信提示出现在手机主屏上。
雷响紧张的看看弟弟,雷彻却表现的很平静。
“我下去一下!”他对众人说一声,起身来到家门口打开监视屏,监视屏上是一个女孩儿修长的身影。
“是林青竹?”雷响也跟着下来,声调有些紧张的问道。
雷彻点点头,打开门走出去。雷响想跟出去,雷彻又把她推回屋内。雷凤鸣也跟到房门口,母女二人盯着监视屏。
林青竹手里拎着一个盒子,正打算放到门口的架子上离开,却不想雷彻走了出来。这多少让她有些意外,过去的两年,他从未在这一天主动出来面对她。
“嗨!”她冲他招招手,“东西在这儿了,我走了!爸爸在楼下等着!”
“等等!”雷彻说,“你带一块蛋糕回去。”雷彻转身进屋。
蛋糕放在厨房的餐桌上,雷凤鸣刚插好蜡烛,正准备叫大家下来切蛋糕。
雷彻抓起刀切了一大块,装到盘子里端给林青竹。
“谢谢!你,还好吧?”她轻轻问道。
“嗯,”雷彻点头,“上学了!”
“我看到你了!”林青竹也在深市的那所重点高中,只不过她读高三,“学业很忙,就没打扰你!要努力呀!”她说着,摁了旁边的电梯。
雷彻看着林青竹上电梯,怔怔的站了良久,才转身回屋。
屋里众人已经在客厅站定,只等着他来吹蜡烛、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