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稍晴半日又被乌云罩住,这半阴不沉的天气让人的心情也格外压抑,何况叶润秋本就有些小情绪。
虽然小胖再三言明“与她无关”,但叶润秋还是有些难过,她不想见到好朋友因为自己而受伤。
因此,她无比讨厌那个始作俑者——傅雨辰。
在孙小胖晕倒的那一瞬间,她和程程简直呆住了,好在班里的男生对他进行了及时的救治。
等她钻进人群,傅雨辰也在那拨人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副胜利者的嘴脸!
叶润秋生怕他对小胖不利,忙拦住他,“你要干嘛?”
他俯视她,质问道:“你能救醒他?”
他的声音很冷,一如推开她的动作,决绝而又陌生。
叶润秋无法反驳,只能乖乖跟在他们身后。
只见他们配合默契,其中一人将小胖微微扶起,孟凯轻车熟路地按住小胖的人中穴,另外还有两人蹲伏两侧以备不时之需。
而反观傅雨辰则不疾不徐地拧开瓶盖,然后从容不迫地喝起了矿泉水,叶润秋本以为他有心耽搁时间,哪知人家一口喷了出去,正对着孙小胖的面门。
“傅雨辰,你太过分了!”
不知哪来的勇气,但叶润秋确实吼了他。
声音冷咧,像一缕冬日的寒风,割人生疼。
不仅叶润秋,在场很多人都对傅雨辰表示不满。
但他不在乎,淡然的声音比他的神情还要冷漠,“想当英雄,就要承担后果。”
“你还有没有人性!”虽然那种行为还不关乎人性,但情极所致,她没忍住。
傅雨辰冷冷道:“输不起,就不要试图挑衅!”
叶润秋怒道:“我讨厌你!”
没人性的自大狂!她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Metoo!”
说完,傅雨辰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给她的只是一道孤傲的背影。
他前脚刚出人群,孙小胖就醒了。
许久之后,叶润秋也曾问过傅雨辰:“当初的你为什么那么不近人情?”
傅雨辰说:“比赛就是比赛!”
在傅雨辰看来,无论球网对面是谁,站在场上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有人会输,有人会赢。
为了成为胜者,他必须全力以赴!
那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也许连傅雨辰都忘记了,他很讨厌孙小胖对她那么好。
那种义无反顾让他很反感!
初冬第一场雪来得毫无征兆,一觉醒来,四野沉寂,天地茫茫一片。
这就是校园的冬天,宁静而又纯粹,仿若洗尽了岁月的的铅华,在世俗的喧嚣和驳杂中保留了一方明志求远的心灵沃土。
在这里,每个莘莘学子都可以自由骋驰,挥汗如雨也好,静坐冥思也罢,就如此给自己来一场关乎人生的思考与沉潜,不在意得失,不看重名利,如此保留一颗不事沾染的菩提之心,让一切所谓的沉与浮随缘随性也就是了。
叶润秋很爱雪,可能是与童话故事有关,毕竟每个女孩子都有个公主梦,而每个公主都会在下雪天遇到她的白马王子。
谁都希望在一个浪漫的时节遇到她的那一位,骑着白马、踏着五彩祥云,在万众瞩目中向着全世界宣布:Youaremyprincess!
现实中有没有白雪公主并不可知,但皑皑白雪总会给女孩子一种莫名的期待,这种神圣的期待有时也成就了一些人的绝不将就。
至少,叶润秋绝不将就!
课间玩雪的时候,陆程程和叶润秋堆起了雪人,程程说:“雪人会证明咱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叶润秋不解:“雪人不是会化的吗?”
陆程程贼兮兮地望她一眼,说:“今年的雪人会化,明年还会有新的,只要心在,雪人就在!这也意味着,咱们的友谊一如冬季的雪和雪人,循环往复,永不褪色。”
仅仅一瞬间,叶润秋就懂了,在感动之余也意识到,有程程这样的闺蜜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她豪爽地回:“好,为了循环往复,为了永不褪色,叶润秋答应陆程程每年都要一起堆雪人!”
这是承诺,也是约定!
陆程程则掩嘴轻笑,“这可是你说的,来,拉钩!”说着,就伸出手来。
叶润秋并不觉着幼稚,反而很喜欢这种简单而真诚的交流方式,就像小时候那样,你给我一包辣条,我会送你一袋唐僧肉,彼此之间无牵无挂,纯白无暇。
她伸出手迎上去,小手勾小手,边晃边摇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同样的说辞,同样的语调,同样的默契,那段年少时的青涩与美好,让人扼腕,让人珍惜,也让人怀念,好在岁月难回,程程还在。
就在她感怀往事难以自抑的时候,一颗雪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她脑门上。
散碎的雪花即刻在空中绽开绝美的弧线,一如松枝抖动,落下一树难能支撑的厚重。
叶润秋倒不觉着疼,只觉着好气,平白无故地遭人暗算,那滋味可不好受。
她转过身一瞧,一群人正穿着汗衫在雪地上训练,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喊着一致的口号,浩浩荡荡地朝这个方向跑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群特长生,傅雨辰也赫然在列!
叶润秋先是一怔,然后咬牙切齿地说:“傅雨辰!”
除了他,叶润秋再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
“润秋,别理那种人!走,回教室!”陆程程挽着她的胳膊,试图拉她回去。
但叶润秋摇了摇头,她要“报仇”!
她蹲下来,双手一捧一合再一握,捏出一个坚硬的雪球,也没多想,顺势就朝傅雨辰那个方向砸去。
她运气不错,一球命中,但砸中的不是傅雨辰,而是孟凯。
逃走的路上,叶润秋听到了孟凯杀猪似的叫骂:“不是看着队长的面子,我铁定把你砸哭!”
“把她的雪人捣毁。”有人起哄。
“都闭嘴!训练!”
傅雨辰近乎命令的声音在操场回荡,漠然的口吻一如瞥她的眼神决绝而不容置喙。
在他不经意地瞥视下,叶润秋像逃一样跑回了自习室。
整个上午,叶润秋都是在惴惴不安中度过的,生怕哪个不经意的瞬间就会遭人“暗算”。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叶润秋更是忐忑难安,时刻提防着那群特长生。
可千防万防暗箭难防,在途经林荫道的时候,她发现——雪人被人毁了!
残存的雪色混杂着泥土的灰黑乱糟糟堆砌在那里,周围还散落着桐树的枝桠,那曾是雪人的双臂,眼下却只剩下残枝败叶。
谁能想到他们这么残忍,竟将一个可爱如斯的雪人毁得面目全非!
傅雨辰那时正从操场过来,神色冷傲而漠然,与她发现“雪人毁坏”的时间点出奇的吻合,让人不得不去多想。
“傅雨辰,是不是你搞的鬼?”陆程程上前质问。
叶润秋却扭头便走,她已经努力克制自己不哭,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可她不会去擦,她宁愿泪湿衣衫,也不愿让他看了笑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润秋没丁点胃口,下午上课也无精打采的,她像个受了挫败的寻梦人,三魂已被收走了两魄。
陆程程安慰她说:“没事,咱们回头再去堆一个。”
叶润秋摇摇头,她怕了,被伤怕了!
晚自习下课,陆程程陪她在阳台看雪景,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忽的漫散在空旷的校园中,叶润秋发觉自己的心也随之散乱了。
曾几何时,她对未来的信念坚若磐石,可不过几日,她已经变得敏感脆弱而且患失患得,仿若冥冥中有股力量刺穿了她的神经,让她的弱点在悲春伤秋之中袒露无疑。
百无聊赖之下,程程拉着她逛起了校园,途经林荫道的时候,她们惊奇地发现:那里竖满了雪人!
一个个雪人呆萌可爱,栩栩如生,比她们堆的也毫不逊色,更重要的是,每个雪人背后也写满了字:不是我们!
看到这一幕,一种莫名情绪在心中流转,她抿了抿嘴,一对酒窝也在脸上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