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林芊月回家之后。
陈寒自己没有再打车，而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街道上，沿着来路返回。
路过超市，他买了一些琐碎的食物，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
陈寒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九点了。
夜色饶人，出奇地没有下雨。
陈寒开始计划等下回家该抽几根烟，喝几瓶酒，然后想着想着，思绪纷飞。
以至于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未来毫无希望，苦淡的日子该怎样绵延下去。
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息，各个都很急促，车灯像是一把把利剑，要刺破黑暗，扬长而去。
陈寒慢悠悠地走，差不多九点半的时候，他快要到家了。
转进小巷，来到较为偏僻的贫穷户小区里，出租屋就在里面。
这里的住户，要么是老年大妈大爷，要么是外地打工而来的人们。
总之没有陈寒认识的人。
这个小区像是鸡窝。
他就是鸡群里面的臭咸鱼，是躺在臭水沟旁边搁浅了的臭咸鱼。
臭咸鱼也有梦想。
那便是有朝一日能拥有超能力，飞天瞬移无所不能，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让阴霾的天气放晴，这座城市都会变得生机勃勃！
陈寒认为这是个很伟大的梦想。
什么都好。
唯独不好的，是它只能是一个“梦”，而且还是个只能“想想”的“梦”。
等会煮点面，加个火腿。
陈寒几步拐进家门，正掏钥匙，他却忽地停下了动作。
因为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许洛雪。
“你怎么在这？”陈寒怔了，看着自己家门前，像是等待丈夫归来的许洛雪，怎么看怎么奇怪。
“等你。”许洛雪今天也戴了美瞳，眼眸如樱花般粉红。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陈寒问。
“找你。”许洛雪再一次简洁地说。
“.......”陈寒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
兴许是沉默的太久，小区里太过安静，也没有灯光。
许洛雪终于主动地开口，“你站这干嘛？”
“这是我要说的话。”陈寒说。
许洛雪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哦。”。
陈寒皱了皱眉头，心底里突然升起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许洛雪该不会是三无吧？
“你有事找我？”陈寒怀揣着想法问。
“嗯。”许洛雪轻应。
“等了多久了？”
“不久。”
“那，进屋说？”
“你还没吃？”许洛雪注意到了陈寒手中拎着的塑料袋。
“刚准备吃。”陈寒说。
“不用了。”许洛雪说。
“？”
“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吃晚餐。”
“不用了，家里随便吃点就行。”
“走吧，我叫车了。”许洛雪掏出手机。
最后。
无论陈寒怎样拒绝，许洛雪一直充耳不闻。
他实在是拗不过，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和“三无少女”沟通起来是一件多么费力的事情。
除此之外。
陈寒还发现一件事。
——许洛雪似乎是豪门千金，竟然有司机专送！
纸金迷醉的气味弥漫在车厢里，陈寒这条臭咸鱼实在难受，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资本的味道。
这会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卑微到不能再卑微的人生变得更加渺小了。
原本多加一根火腿肠的心情，也被弄的一团糟，或者说他的生活本来就一团糟，只是他习惯了。
“到了。”司机停稳车，如是说着。
许洛雪娴熟地推开车门，然后优雅地踩下水泥地，还不忘抛下一句话，“走吧，陈寒。”
“好。”陈寒下车，他看着眼前直冲云霄的摩天大楼，贴满了玻璃，反射着霓虹灯的色彩，充满了妖艳的美感和金钱气息。
他一时间有些恍神。
“我也没吃。”许洛雪忽然说。
“是吗？”陈寒回过神来。
“嗯，昨晚忙了一些事。”许洛雪罕见地主动搭话。
“辛苦。”陈寒附和着。
“走吧，不必拘谨。”许洛雪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眼他，但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
三十楼。
从电梯出来，沿着红地毯走出来，来到全是落地全景窗的宴会厅，吊顶的水晶灯熠熠生辉，闪烁着光辉。
整座城市风景一览无遗。
远方漆黑的天边，以及被夜色压盖着的一些小楼房，全都显得“渺小”了起来。
仿佛置身于此地，就如同登上了这座城市的“皇位”。
客人不多。
都穿着西装，或是名贵的衣裳，杯觥交错，发出红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
陈寒不知怎么的有些难过，他想起了书店前的那一场大雨，那一些在风中渐渐凋零的枯叶。
牢笼束缚了这座城市，所以总是下雨，总是在给陈寒浇冷水。
真奇怪啊。
为什么.......像是被老天浇了一大桶装着冰块的冷水，从头灌到脚？
今晚明明没有下雨啊。
陈寒心底里莫名地很沮丧。
“怎么了？”许洛雪发觉了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陈寒摇头。
“走这边。”许洛雪带路，走在了前边。
“去哪？”
“我包了个隔间。”
“又是包厢？”陈寒一愣。
“又是？”许洛雪疑惑。
“没。”陈寒说。
面前，褐色的门扉贴着“樱花级贵宾室”牌匾，门把手居然是镀金的，灯光折射下很是耀眼，它仿佛在说：本座只让凤凰落脚，臭咸鱼快闪一边去吧！
许洛雪用指纹解锁，推开门扉，随着她前脚迈进，室内的灯从玄关一直亮到客厅深处，空调和排风扇统统开始工作。
陈寒也跟了进去。
他们一前一后。
许洛雪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向一旁落地窗外的饶人夜色，自言自语，“这座城市睡着了。”
“为什么这么说？”陈寒也坐下。
“因为很多人都看不清，被蒙着眼睛。”许洛雪说。
“？”
“他们只知道活在城市里，却不知道城市也活在更大的城市里。”许洛雪说出这么一番耐人寻味的话。
陈寒看了一眼窗外，“其实他们也想要看清，只是迫不得已。”
“嗯？”许洛雪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
“很多人为了在这个城市里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陈寒眼睛里暗淡了几分。
——叮铃~~~（手机铃声）
“谁打给你？”许洛雪把目光看向他。
陈寒拿出手机看了看，“我女朋友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