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漂浮着一团灰色的雾气,极其诡异。
陈寒可不记得有在屋子里抽烟。
他使劲闭了闭眼,睁开眼睛。
灰色雾气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床榻被褥凌乱,普普通通,毫无异处。
我喝醉了?
陈寒心底里蹦出疑问。
他的眼睛有些昏花,也许是空腹喝酒,醉得更快。
一缕缕寒意袭来,携带着绵密的雨水,透过窗框,拍打在脸颊,陈寒打了个哆嗦。
雨还没停。
一直到后半夜。
乌云才散开了些许,窗台下面,墙壁菱角零散着一罐罐啤酒。
......
空无一人的街道。
满是沙砾的水泥地。
生锈的路灯一闪一闪。
陈寒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间,左右环顾,仍然是空无一人,静到连一阵风声都没有。
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呢?
喝醉了走迷路了?
回去的路在哪边?
沿着一条较为明亮的路,陈寒踱步走着,兜里没有手机,附近毫无人烟,现在是几点?
走了一段路,路边依然不见车辆。
这里像是一座空城,楼屋都关着门,空气都静止了似的,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实在是太安静了。
陈寒抬头,天空一片消沉的漆黑色,啥也看不见。
他忽地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陌生。
路一直绵延而去,永远也没有尽头,陈寒走了一段便停歇了下来,他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屁股坐下。
开摆。
低着头,陈寒用手指在地面画着圈圈。
喝醉酒迷路什么的,他还是第一次。
这地方,怪吓人的。
倏地,远处传来了一丝丝铿锵的打铁声。
陈寒敏锐地察觉了。
他站起身,拍拍灰尘,循着声音走去,他想要找个人问问路,就算死也要死家里,不然多难受啊。
绕过弯,走过两个十字路口,那种打铁声越来越大了,萦绕在四周。
陈寒左右看看,这里更加异常。
水泥地面被划开了一道道极深的裂痕,甚至还有许多零碎的弹孔,像是发生过什么旷世大战。
再前方,雾气弥漫,声音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陈寒大步走去,当他进入迷雾后,视线模糊不清,所以也就谨慎了几分。
他静静地杵在原地,发呆。
因为,他恍惚中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握着一把绽放绯红色的长刀,身姿极快地闪烁着,忽左忽右,不断挥刀。
每一次挥刀,仿佛都砍在了铁块上,发出震耳的铿锵声。
陈寒有些懵了,透过模糊的身影,陈寒可以确定,对方应该是一个女人。
正当他准备往前走几步看看。
不远处忽地漂浮起一团鬼影,来自那个女人背后。
陈寒唤道,“小心!”
霎时间,周围的景象发生了变化,旋转,扭曲,空气中分裂出一条条如同蛛丝般的裂纹,然后破碎。
没错,就像是在看科幻电影一样。
世界末日一般,恣睢崩塌了。
陈寒刚看到这个电影的开头,他就一阵反胃。
——他醒来了。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熟悉的木板床,熟悉的老式电脑桌椅,还有地板上一罐罐啤酒。
“嘶......头好疼,没有猝死啊。”
陈寒有些可惜,他坐起身,反胃的感觉愈发强烈,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胃在痉挛。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刚蹲下就吐了。
收拾完后。
陈寒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才睡了一个小时不到。
做噩梦是常有的事。
陈寒也习惯了,他上网查过,焦虑、不安、烦躁、心情抑郁,都可能会做噩梦,以上这几条,他全沾。
再次躺回被窝。
陈寒开始思考明天该怎么办。
再饿一天肚子?
那后天呢?
这个礼拜呢?
这个月呢?
活活饿死?
这也太憋屈了吧。
就算是死,陈寒也想找一种轻松的死法,最好一命呜呼的那种,省的痛苦。
他转个身,看向窗外,雨停了,薄薄的云雾中,月牙隐隐若现。
要不然.......去找她吧。
......
隔日。
陈寒是被饿醒的。
伴随着头晕目眩,宿醉的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陈寒洗了把脸,打理的精神了一些,不至于那么灰头土脸,然后下楼,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十来分钟的脚程,来到学校门口。
校门口的一颗小树边, 陈寒倚靠着等待,因为昨天烂醉如泥,手机忘了充电,所以他百无聊赖,只能望着校园的大门发呆。
如果自己有能力维持学业,现在的人生会不会截然不同?
嘀嗒。
嘀嗒。
这座城市又下雨了。
陈寒并没有带伞,只好将就着藏在树荫下,他突然在想,要是有人能为他送一把伞来就好了。
雨越来越大了。
陈寒的头发和肩膀都湿了,校园的打铃声却还未响起。
没有办法,也无路可去。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昨天许洛雪会送他回家,为什么她的一言一行总会显得几分孤僻,为什么会和她聊得来。
没有人会为陈寒送伞,都是同类人啊。
“全湿了。”
陈寒看了看衣裳,摸了摸头发,成了落汤鸡,他是一只倒霉到家的落汤鸡。
哦不对。
屋子是租来的,他快要交不起房租了,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倒霉落汤鸡。
陈寒低着头,路面泛起一朵朵漂亮的水花,耳边传来了许多脚步声。
放学了。
许多学生打着雨伞从校门挤了出来,从小树边经过,多少会看陈寒一看,嘲笑他两声,然后把他忘记。
陈寒头也不抬,他突然不明白他是在等什么。
等一把伞吗?
等一叠能填饱肚子的钞票?
等一个答案?
还是在等雨停?
“算了,回去吧。”陈寒嘟囔,他刚迈开脚步,头上便传来一阵柔软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头上。
陈寒转头看去,顿时一愣,在他身旁,林芊月穿着校服,面容干净,眼眸却带着一丝不悦,正在帮他擦拭淋湿的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陈寒被冻了个哆嗦,他才面带复杂地说,“等你好久了。”
“我去找毛巾了。”林芊月轻声说。
“你不是有带伞。”陈寒看了看她手中撑着的透明小伞。
“我猜你会忘带。”林芊月继续轻柔地擦拭。
陈寒怔了怔,“你知道我会来。”
“我猜的。”林芊月说。
“怎么猜?”陈寒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挺难为情的。
“我猜......你会很想我。”林芊月平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