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戚哐戚哐戚”的声音自远而近,地铁末班车要来了。
我走上前,车门向两侧打开,一抬眼,十几个戴斗笠的人坐在座椅上,我蓦地一惊,这十几号人穿着蓝色绿色的劳动布衣服,手里拿着铁锹镐头,看着不像好人。
糟糕,末班车,偏偏碰上了这些人,换无可换,我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靠边儿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三……”
突然,一个声音从斗笠布帘下传出来,粗哑僵硬,简直像电锯拉玻璃,不像是活人的声音,我听得浑身一激灵,强忍着带上了耳机。
旁边一个瘦弱的人,走上前,一边儿回应着那人,一边儿还看了我一眼,“您说……”
我假装看手机,装无知无觉,其实也在密切的关注着那伙人。
柳枝斗笠,这伙人来历不简单。
他们头上顶着的细柳斗笠,三婆小库房里有一个,一般斗笠都是藤编,柳枝编的,阴气及重,是赶尸用的。
“呃……”
残白冰凉的白灯光,照在那几人身上,显得几人的身影阴森古怪,车厢里仿佛有一股阴凉冰冷的潮味儿,从压抑的空气中缓缓溢出来,让人心底发毛……
我眼睛盯着屏幕,不敢抬头多看,心里期待着赶紧到站走人。
一边儿度日如年如坐针毡的等着到站,一边儿在心里哀嚎,苍了个天啊,三婆诚不欺我!!!
话说昨天半夜,送走了赵麟,三婆交代我,无论如何要去锦州跟她师姐一起修行,否则有性命之忧,同时摸着我的手,噼里啪啦的说了许多以后的事儿,都是她老人家算出来的,越说越邪乎,越说越有模有样。
我本来是不屑一顾的,要知道我这人自小运气不佳,倒霉事儿隔三差五,只要不是太夸张,我都是一笑而过的,但是此时,连着两天了,天天碰到邪乎事儿,我也不禁泛起了嘀咕。
“小姑娘,你去别的车厢吧,这个车厢,我叔儿咳嗽,传染了您,不方便。”我正在装无害,有个瘦弱的斗笠人,走到我跟前,态度友好的和我商量。
听到这话,我简直求之不得,装作浑不在意的摘下耳机,漫不经心的说了句:“哦好。”然后抬腿往其他车厢走去,刚开始还是走,后来就是跑了。
到了其他车厢,我靠在座椅上,大口喘了好几口气,等稳下情绪的时候,发现手心满是汗,这他祖母的太刺激了!!!
刚坐下,就到站了,末班车人本就不多,地铁的门开着,冷风往里灌,就在马上要关门的时候,呼啦啦的,一群人吵吵嚷嚷的,鱼贯而入。
这伙人声音实在是很大,我被吵闹声吸引,抬头就撞到了其中一人的眼神。
这人我怎么感觉这么眼熟???我努力的回忆这人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一时楞了神。
最神奇的是,那人显然也见过我,也是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楞在了原地,他这么一停顿,后头的人收不住脚,就撞上了,“啪”一声,一个有点份量的东西,从被撞男人的怀里掉了出来。
“你楞啥神儿呢???摔坏了,把你剁碎了喂鸡!!!!”一个人高马大的大汉上来就骂,眼睛跟要吃人一样。
那男子被骂也没吭声,反而转头责备的看了我一眼,自己蹲下身捡回东西,小心地打开外包装,那东西被一团脏巴巴的红绸子布包着,他就掀开着一条缝隙往里看,生怕别人有机会看到红绸子里装的是什么。
看到里头的东西好好的,他明显松了口气,小声嘟囔:“这么凶神恶煞干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人一张嘴,我就灵光一闪,这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不那天湖边那个给我披军大衣的老叫花子吗???
一个虎背熊腰的同伙听到了,抓小鸡一样拎起那人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倒是敢,我现在就弄死你!”
虎背熊腰的大汉恐吓一番,把他放在地上,由于落地不稳,地铁列车也有惯性,他差点砸到我,还好我反应够快,一个滑步,出溜到座椅另一头。
只是,这边这伙人的冲撞喧哗,影响了那头那帮人,我眼瞅着,一股子阴烟气猛然袭来,一个彪形大汉,带着斗笠,站了起来。
彪形大汉走路都带着风,几步走上前来,斗笠下的表情全靠脑补,语气微冷:“动作都轻点。”
我滴个亲娘嘞,今天啥大日子啊,咋就让我碰上了,可别是要打群架吧???
大汉这一句话,气氛瞬间古怪,周遭阴沉的风,竟有对流之势。
“呵,小子,我就动了,你能怎么滴。”一个不识相的接了一句。
这时,一个个头不高的老者,上前一步,小心的检查完绸布里的东西后,眼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几人,当视线落在那斗笠人的身上时,突然眉头一皱,鼻头微动地嗅了嗅,而后瞳孔猛然一缩:“虎子,别惹事儿,东西没坏,这头。”
“叔儿?”被叫虎子那个,似乎没想到他叔这次这么好说话,正要询问,却见他叔已经坐在车厢靠前的座椅上了。
“柱子,回来吧。”斗笠帮的其他几个人见状,也都息事宁人,招呼了一声,把斗笠大汉往回叫。
那嘴欠的虎子,走前又哼了一声:“算你们好命!”
!!!刀光剑影,刀光剑影啊!!!
短短几分钟,我感觉这简直就是刀光剑影本影,见两伙人各自安静的坐在两头,互相无视对方,我才稍微坐直了一点。
还有4站,我就下车了……
突然,我听到那头那个叫虎子的说到:“叔,东西收的好好的,怎么会被撞出来,是不是他使了什么手段?这一趟跑的不顺,车也坏了,咱都沦落到坐地铁了,难道是咱被盯上了?”
我把脸对着屏幕,带上耳机,耳朵却不受控制的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半天,就听那个叔说道:“这倒不是,应该是这东西自己想跑。”
说到绸布里的东西,几人顿时讳莫如深,非常有默契的看了那个车厢一眼,同时还打量我一眼,我立马按捺下好奇,闭目养神装困。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就拍在了我肩膀上,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但是我这个人,因为从小不受人待见,所以养成了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要降低存在感的好习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倒也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嗷嗷尖叫,我下意识把尖叫噎在嗓子里,怒目看向拍我的那人,老叫花子,他一脸神秘,用口型对着我问:“你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