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东，月影就说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自己在问应该做什么，得到回答居然是询问他要不要开书店？
当然不要。
“我拒绝，我不会开的。”
首先，现在凌远也已经成年了，要是真的有这个资金开店的话，怎么会让这个原来附近居民区唯一的书店关门大吉，并且改造成自己的住处，还把一楼废弃了呢。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书店”这样一个词总是能够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他不希望自己总是回想起父亲，那样只会徒增悲伤。
不管是处于什么样年龄阶段的人，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心情都是很难平复的。
在凌远的心中，这就像一块永远存在却不会自愈脱落的结痂伤疤。
不去触碰的时候，便会好好儿的，毫无痛感，只是偶尔隐约发痒；若是不慎触及到了，伤口就很容易再次破裂，渗出丝丝鲜血。
月影没有想到，自己刚冒出来的点子会被如此果决地否定。
“可是……你这么多书放在这里又不看，也不卖掉，任由它们积灰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纸质书，早晚有一天都会变得陈旧，甚至报废，那样不就产生不了价值了吗？”
成为冥神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翻看过书籍。
除了一直是以猫的形象生活，没有变成人类，不好翻书之外，也有她根本不需要学习太多知识原因在里头。
从上任的那一天起，每位冥神都会得到关于当前时代所有必需知识储备，足够在各种情况下使用。
若是要继续学习，当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月影还没有那么勤奋，她能偷懒一天就是一天。
“我只是没有时间而已。我得为了我自己，还有你，在城市里奔波求职。和人们说的‘饱暖思淫.欲’是一个道理，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获取精神食粮呢。”
在高中的时候，凌远虽然和现在一样贫穷，甚至还不如现在，但是他有学校这么一个社会上最好的资源集合地。
即使他性格孤僻，学习任务又比较繁重，在那时没有与同学打成一片，在毕业后大家一哄而散，再无联系。
但他那时有老师、有书本，这两个条件足够他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
现在就只能先着眼于生活了。
从宏观的角度看，凌远如今所处的困境，是与当今社会中数量不小的一群人极其相似的。
他们穷极一生，都在为了生活，为了自己望尘莫及的理想，不畏艰辛、四处谋生，刻苦求职、艰苦奋斗。
忙碌一辈子，劳累一辈子，最后压弯自己那不愿屈服的脊梁，惹得一身病痛。
最后换来的，也只是勉强在人如潮涌的城市中夹缝生存，还要忍受不招人待见，或是被人嫌弃的情况时常发生。
你要问这样的一群人，为什么不坐下来提高精神境界，为什么不停下脚步好好享受人生？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嗯，我会换个方向思考的。还有，感谢你一直惦记着我啦～我们先出去吃饭呗，难得出去吃饭，就别买菜回家了吧，好吗？”
月影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他两次提到过自己的处境问题。但无一例外，都把自己包含在了其中。
不管从今天开始，他会怎样看待自己现在的少女形象，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已经把小喵当作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了。
这还是挺让人感动和意外的。
听完月影的提议，凌远放下了手中纸张已有些发黄的书本，抿住自己的嘴唇，眉心紧锁，似乎是在慎重思考着。
这要换成其他人，倒不会觉得有什么笑点，但月影结合了凌远刚才一系列时而紧张时而严肃的奇怪表现，发现还是蛮有趣的。
她被逗得花枝乱颤。
“你肯定会同意得对吧？快走快走，先出门再说，我饿的都要胃疼了。进了医院，花的还是你的钱。”
见凌远还不回答她的问题，那就只能像这样主动出击。
也不管凌远摸完书的手上沾满了灰尘还没有来得及清洗，月影就走到他的身后，将他推到了门外。从她略显狰狞的面部表情来看，还是有些吃力的。
凌远只感觉背后的腰间传来些许温暖。
原来冥神的手也是有温度的，并且异常的柔软。
他哪里应付得来这些，今天晚上说的话已经快要超过平常一个礼拜的总和了。如果不是知道月影就是小喵本猫，他是不会如此沾泥带水的。
“好，就今天这一次。”
正在他回头关门的时候，忽然撇到窗户开了一个小口。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赶忙走回门内关上。
再次出来后，他把怀疑的目光投到了月影身上。
“窗户是你打开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怎么不知道……难不成是早上？哎，我都说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乱跑，被偷猫的人逮住了怎么办？”
近年来，偷猫偷狗的不法分子多了不少，每个城市的宠物群都经常有主人一直发着走丢的通告却再也没能找回自己心爱的宠物。
不过这种顾虑现在还提就有些多余，他已经知晓月影不是普通的猫咪这件事情了。
“我要是不乱跑的话，谁来救你呢？”
光是嘴里用话反驳还不够，月影又对他吐了吐舌头。虽然她现在的状态是人，但有些癖好不是很容易改掉，日积月累已经成为习惯了。
绝杀。此话一出，凌远一直到两人吃饭的小饭馆之前，都没再说一句话。
家附近的饭店很少，两人走了二三十分钟才到了地方。是一家叫做“光头菜馆”的苍蝇馆子，从沾满油污的招牌就可以看出，这家店已经营业了有一些年头。
凌远随意找了个靠近店门口的位置坐下，这样通风更好，可以少吸入些油烟到肺里。
“要吃什么？是你要求出来吃的，你点吧，我什么都吃。哦对了，别点太贵的。”
他的要求很低，只希望眼前的冥神大人能手下留情。
“这个，这个，还有……羊奶有吗？”
月影找来小店的服务员兼老板娘，走到冰柜前点起了菜。
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的老板娘眉头皱成一团，露出了三条不浅的法令纹。
“牛奶不行吗，一样的。哪里有人喝羊奶？”
“不行，不一样，没有就算了。”她有些失落。
老板娘看着眼前的白头发非主流小姑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记好单子便不理会她了。
现在的城里人真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