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啊，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当初成为你班主任的时候，对你的中考成绩可是记得很清楚的。681分，咱们整个高一一共十个班，足足六百多号人，你好歹也是年级前一百的学生。”
第一堂语文课下课后，老牛把李默独自带进了办公室里。
其中虽然也有一些别的老师，但他们在对两人略一打量后，就又重新俯下了自己的头，继续批批改改，似乎对于这个面生的学生并不怎么在意。
而老牛这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才甫一坐下，便对着面前一直默不作声的李默唠叨起来。
他的语气一点也不严厉，更没有居高临下的逼迫，老牛只是语重心长的认真说着，“可现在，你的排名却已经是年级第四百多位了。恐怕滑铁卢都没有你滑得那么快吧？”
“老师，你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啊，如果是滑铁卢的话，我现在应该已经名列倒数第一了，而且还马上就要被开除了才对。”
“咳！”
老牛眉头一皱，糊弄道：“少在那里贫嘴，懂不懂什么叫夸张手法啊？意思到了不就得了。”
“明白了明白了，您老继续。”李默适时打住，不再得寸进尺。
“所以，你这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牛根本就没有架子，也不准备追究李默刚才所说的玩笑。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李默的肩膀，继续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挺关注你的，知道你的性格虽然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我却觉得，你其实是挺成熟的一个人，有你自己的想法。这次成绩下滑，该不会真是因为和你同桌之间的那些事情吧？”
因为办公室里还有别的老师，所以老牛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以委婉的方式问：是不是因为谈恋爱的缘故才导致了学习成绩的下降。
李默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这点主次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嗯，那就好。”
老牛顿了顿，又问：“那......是你家里的原因？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尽管和我说就好，学校这边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谢谢老师，但其实没什么的。只是我自己的问题而已，期中考试我肯定会加油的。”
“嗯......”老牛好像是察觉到了李默不想往这方面深聊，于是只好摆摆手，笑道：
“行吧，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听我这种老古董讲话，你自己明白就好。”
李默挠了挠头，也笑了起来，“刘老师怎么可能会是老古董呢？说实话，我觉得您老讲课最有意思了，我巴不得整天都上语文课呢。”
“哈哈哈哈，你个小子，嘴巴还挺甜的。那就这样吧，我相信你没问题的，噢，顺便一提，我还是更看好你一点哦。”
“哈哈，那您老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李默朝办公室里的其余老师也点了一下头，接着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对于老牛，他是发自内心的由衷感谢。
但怎么说呢。
可能是李默已经开始觉得有点厌烦了吧。
他知道自己对学习其实没啥天赋，也没什么兴趣。
哪怕人们都说学习是最平稳、最靠谱的阶级跃迁方式，可这种说法，那也是对于最顶尖的一小撮人才能生效的。
从本质上来讲，这本来就是一个选拔人才的比赛。
像李默这种普通人，即便是努力了，然后呢？
顶破天也不过是考个一本，在面临今后就业问题的时候，其实一样也没有什么核心竞争力。
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好结局，就是参加公考，要不是成为事业编、要不就是成为公务编。
所以呢？
小时候认真读书，孜孜不倦，刻苦用功，换来的却是朝九晚五，公司回家两点一线，整个人宛如机器般连轴运转，日复一日......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努力读书，重复工作到底有什么意思。
好像，就算是得过且过也差不多啊。
一样是麻木无趣的乏味生活。
所以李默在这个青春期的困惑上，给出了个躺平的答案。
......
“刚才老牛把你叫去办公室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二堂课都已经快要开始了，因此，五班的人基本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柳丹同样也是如此。
李默斜瞟了自己的同桌一眼。
柳丹却是没有看他，在小声说话的时候，她只留给了李默一个好看的侧脸。
凭心而论，柳丹的样貌确实已经算是很出挑的了。
五官端正自不必多说，最吸引人目光的其实还是她的那对眼睛。
其眼梢微微上挑，眼廓不多不少正好弯成了丹凤的形状，尤其是当她笑起来两眼微虚时，少女的眸中总会无意间流露出一抹妩媚的风情，李默觉得《聊斋志异》里的狐狸精大抵就该是这种样子的吧？
而且，这人私下的时候，还常常跟李默自我夸耀，问他五班最好看的女生是谁，那场面，活像是在对魔镜进行逼问的后妈。
“嗯。”
虽然但是。
李默依旧没啥好脸色，并明确表明了自己不想和对方多说话的意愿。
柳丹被他这样对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觉得有些委屈似的，竟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怒道：
“第四节体育课下课的时候你到校舍后面来一趟，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干嘛要去？”
“你！”
柳丹终于扭过头看向他，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必须要去！”
“......”
李默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他知道，这要是再继续说下去，柳丹绝对会当场发飙，那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这样也好，李默也挺想搞清楚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遂无奈点了下头。
今天的课还算有趣。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
李默眼看就快放学了，于是便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档口，直接和柳丹一前一后地走向了与操场相邻的校舍后面。
恰逢这时。
坐在一班靠窗位置的苏玥依也看到了这一幕。
其实也不能算是恰好，因为她早就知道今天五班的第四节课是体育了，所以眼睛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往那边偶尔瞥一下。
在看清楚两人的模样后，苏玥依好看的柳眉已经皱在了一起。
一想起李默昨天那副檐下等雨的样子，少女的心里就不爽到了极点。
那是酸楚和怒其不争的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