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你看……那里有颗粉红色的星星呢!”
走在草野之间的白术抱着他的人偶,忽然停下了步伐,遥指天南。
如深蓝色丝绸的天幕上镶嵌着一颗粉色的钻石。这颗星星同其他星星不同,闪耀着如初开蔷薇的稚嫩的粉红色,不过,与其说它像钻石,它更加像一颗发亮的珠子。它没有普通星星那般闪亮璀璨的光芒,却是温柔地散发淡淡的光晕。
“这倒是一颗很特别的星,不过……究竟是什么呢?”
忽然,粉红色的光珠开始移动,向白术的方向飘来。光珠越来越大,从原来碎钻的大小渐渐变化为手掌一般。
白术站着不动,不知是害怕还是好奇,站在原地。
光点慢慢飘拂到白术的面前,这时候,它不再是星星,而是如同粉色的鬼火一般。
“啊……”白术轻轻倒抽一口气。
面前的“鬼火”显然是一张少女的面孔,但是清秀的眉眼中间却暗含悲伤。她低垂的眼眸轻轻扫过白术,那是一种渴望与哀愁。她飞快地滑向天空,再次化为天际的一颗粉色的孤星。
白术揉揉眼睛:“刚才……我没看错吧……”
臂弯中的莲子依旧那样微笑着。刮过耳边的初秋的风,引起野草一阵低声细语。
刚刚来到村子的时候,白术就听到一群人议论纷纷。
“社姬神大人病了么?”
“真的么?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可不是嘛……竟然在这个时候。这下村里今年的收成改怎么办呢?”
“如果今年不能大丰收,这个年就太难过了啊……”
“难道社姬神大人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了么?”
“不好意思,”白术凑到人群中:“你们说的那个社姬神大人到底是谁啊?”
一个男人回过头来:“你是外村人吧。社姬神大人是我们村的守护神。她会保佑我们村子永远丰收下去的。但是,这阶段社姬神大人却像生病了一样……”
“可以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社姬神大人么?”白术问:“如果是病的话也许我能帮忙看一下。”
一伙人看了看白术,又低声讨论了半天。终于一个老者勉强说:
“好吧,就带你去看看吧……”
白术跟在老人后面,七拐八拐地走进村子的最里面,白术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小声讨论的村民。最终来到了一所木屋前。
“进屋之前请把鞋脱了,这是祭司大人的家,要保持尊重。其他人就回去吧。”老者脱下鞋子,站在木屋的石阶上。
白术脱了鞋,跟着老者进了外屋。其他村民各自散开。
老人隔着木门问:“祭祀大人,我带来了一个客人。他自称会治病,不知能否让他给社姬神大人看一下?”
“嗯。”里面的人答道。
老人打开门,让白术进了里屋。
昏暗的屋里坐着一个五十几岁留着山羊胡的小眼睛男人,穿着墨绿色的衣服,盘坐在地上:
“村长大人,你不进来么?”
“不了,村里还有点事,我先去忙了。告辞。”老人关上门,就留下白术站在那里。
祭司眯着眼睛打量着银发银眸的白术,过了半会才缓缓开口:
“你就是那个大夫么?”
白术鞠躬,道:“是的。”
“要知道,若不是她生病,社姬神大人是从来不会给外人看见的。所以,给了你这等权利,你也不许跟别人提起社姬神大人一个字,明白么?”男人捋着胡子说道。
“明白了。”白术恭敬地回答。
祭司站起身:“那好,跟我来。”
祭司带着白术来到后院。一间长满青苔的的石屋静静地坐落在院中。祭司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又费了很大的劲打开门。屋外的阳光斜斜地射入,照亮了石屋的里面。
屋子里的竹床上纹丝不动地躺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穿着金色的长裙,乌黑的长发直直垂到了地上。
白术走进一看,不觉一怔,心想:这个少女不是那颗星么……
面前五官柔美的少女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略略投下一块阴影。她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
白术为她把脉,心跳正常,手臂上的皮肤光滑细腻。不过,少女的手臂似乎连人体的重量也没有。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白术问。
祭司答道:“已经有半个月了吧,社姬神大人就是这样一直长眠不醒。”
“那么请问,社姬神到底是什么?”
“社姬神大人会保佑村庄的安定和农作物的丰收。她是我们村子的保护神。”祭司说。
“这我明白,村里的人也这么跟我说过。但是她究竟是不是人类?”白术一脸严肃。
祭司似乎很愤怒:“你怎么可以对社姬神大人说出这样无礼的话!我们请你来是来医病的,不是来刨根究底的!你现在立刻告诉我,这病你会不会治?”
白术摇摇头:“恐怕无能。”
“那么就请你走吧。你可以在这村子里暂住,但是绝对不可以再来纠缠这个问题!”
白术被祭司赶出了屋子。他叹了口气,穿起鞋准备离开。但似乎又感到很好奇,他绕着祭司的宅子走了一圈,高高的围墙阻断了一切。
“那个……大夫……”
一对突如其来的中年人把白术吓了一大跳。这对农人夫妇头发都已经开始发白,双手上因为常年劳作磨出了茧子:
“我们家的葵……现在怎么样了?”女人问。
“葵?”白术很诧异。
“是的。也就是社姬神。我们是她的父母亲。”男人道。
白术更加惊讶了:“那么请告诉我有关你们女儿的事情。”
这对夫妇把白术带到了自己的家里。
男人对白术说道:“你看着那个姑娘很小是吧,其实她已经快三十岁了。自从她十二岁开始,她似乎就停止了生长。而且从小她就象纸片一样没有重量,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很多医生也看不好。”
女人接过话头,说:“本来也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是在葵十六岁的时候,被祭司选为新的社姬神。祭司给她做了很多复杂的仪式之后,葵就穿着社姬神的衣服坐在轿子上,被人抬到山上的神庙去了。除了每年的六月六祈福节,大家会上山祭拜社姬神之外,谁都不可以随意见到她,连我们父母也不可以。当然,社姬神也不被应许离开神庙。”
“不过,”男人忽然插话:“除了祭司以外,还有一个姑娘作为侍神天女会照料社姬神的日常饮食。侍神天女应该是十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女,新一任的侍神天女正好是祭司的女儿。”
“但是平时也只有在午间的集市上才能看见她呢。”女人说。
白术默默地听着,略微点头,低语道:“祭司的……女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