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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话 石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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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他虽然许下了不会离开我的诺言,但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他还是离开了家,跟着朋友一起上了京城,”珊瑚说着,把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到了自己手中的茶盏里,接着道:“他为的就是能够找到好一些的工作,这样才能养活我。赚更多的钱,给我找更好的大夫来治疗我的疾病。所以……我也没有怨过他。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要是你哥哥能听见你说的就好了,他一定会很欣慰的。”白术浅笑道。

珊瑚一歪脑袋露出了有些害羞的笑容,用手指卷着自己的衣带说:“嘿嘿,其实我一直想啊,要是我能治好我的腿,我就可以自己到京城去找哥哥了。哥哥在那里一个人,也一定需要我帮忙的吧。以前一直是哥哥在照顾我,现在我觉得该由我照顾哥哥了……对了,哥哥他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苦不苦?”

白术说:“之前几年一直在木匠手下帮工盖房子,过得是很苦。后来手艺熟练了,学了木雕的技术,日子就好多了。好些有钱老爷还特意点名要他参与施工呢。到处跑场子,非常忙。”

珊瑚似乎是放心似地舒了一口气,轻声说道:“那就好,没有吃苦就好。我还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是山里人被京城的人瞧不起呢。”说到这里,珊瑚忽然眯起眼睛,坏坏地笑道:“那么哥哥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了?”

“没有没有……这个请你放心,你哥哥一心只想着干活,到现在还很纯良……”白术尴尬地捧起茶盏喝了口茶。

珊瑚撅起嘴,假装遗憾地摇头说:“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哥哥他在信上一直不提婚嫁的事情,是因为有你在身边的原因不好意思提呢。”

这句话听得正在喝茶的白术“噗”地呛了一口茶水,幸好的是没有喷出来。他慌乱地用袖子擦拭了嘴,咳嗽着说:“和……和我没关系。我和你哥哥也是结识不久……感情没有那么深。”

“你要是和我哥哥呆久了就知道我哥哥这人了,他又会做饭又能干活,身体很健康,这样好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珊瑚笑得更开心了。

“我……真的……”白术无奈地用手掩面。

珊瑚咯咯直笑,几乎快笑弯了腰,说:“开玩笑的啦。”

“嗯……”

珊瑚似乎还是不饶过白术一般,追问道:“不过哦,白术先生有媳妇了么?”

白术心想这孩子怎么问到他头上来了,但转念一想大概她许久没有说话的伙伴了,难得有人来拜访,自然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便反问:“你为何想知道呢?”

珊瑚将脑袋枕在桌上,委屈地说:“人家就是好奇嘛……”

白术投降似地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说:“还未婚娶。只是有一个比较在意的姑娘罢了。”

见白术回答了,珊瑚一下子来了劲,直起身子问:“什么样的姑娘呢?”

“是一个从小就认识的姑娘。从小脾气就有些倔,像个男孩子,什么事情都要逞强。但是那种样子反而想让人去保护她。我看得出她的心意,只是没有办法回复她,有时候只好装傻。”白术说道,他没有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莫名地有些发红。

“那……既然情投意合了为什么不干脆说出来呢?”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回应了她,以后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反而耽误了她一辈子。有时候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如果应了她,那么要负担的东西就有很多,我一下子做不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只是做朋友更加轻松一点呢。”

“我觉得……与其这样憋着,还不如去做些努力的好。至少你将来也不会后悔嘛。”珊瑚认真地说。

“也许吧。”白术说。珊瑚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一直是淡然的样子,就算连笑容也是这般温和的模样。白术忽然换了话题,说道:“既然受你兄长之托,那么现在让我来治治看你的病吧。”

珊瑚踌躇地坐在那儿,脸上倒起了红晕。手放在不能自由活动的脚腕上,支支吾吾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强人所难的。来之前你哥哥已经把你的病因病情说得很清楚了。我只要再问你一些问题就好了。”白术说道。

“白术先生……想问什么?”珊瑚问。

“你想不想见你的哥哥?”白术盯着珊瑚的脸问。

珊瑚用力地点头大声说:“想!当然想!”

“不管路上发生了什么,你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要能见到哥哥,一切都没有关系的!”珊瑚的声音几近颤抖,两颊因激动变得绯红。

“那就好。”白术满意地笑着说。

“但是……这和治病有什么关系?”珊瑚不解地问。

“没什么太大的关系,随便问问的。”白术说着从木箱里取出一小袋用纸包着的药和一个小小的水壶。他将药粉倒在木碗里,加水混合后形成了有些黏糊的药膏。最后将膏药均匀地涂在干净的布条上,交给了珊瑚,道:“你可以自己将这药包裹在双脚上。”

珊瑚接过药膏,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术,小心地把裙角掀起,将药膏仔仔细细地抱在双腿脚腕上。

白术将剩下的药包放于桌上,说:“我把这些药留下,你自己每天用一半加水拌匀敷在脚上,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我回了京城,把药方单子留给你哥哥,让他给你抓药。你这里偏僻了些,恐怕没有我需要的药材。”

“好,真是太感谢你了。”珊瑚说着揽过桌上的一堆药,然后看了看自己的双脚,问:“不过……我这脚究竟是什么病?”

“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只是当时给你治病的郎中恐怕乏了医术,没有给你彻底治好,伤了的筋骨没有完全愈合,才弄成现在这副样子。况且你那时候心气不平,也难以自愈。现在正好,你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精神,也能够安安心心养病了。”

珊瑚有些不明白,于是脑袋一歪,疑惑地问道:“就算隔了那么多年也能够养好么?”

“可以,只要你有这心就好。”白术点头道。

“但是……我不明白……”

白术只是将食指放于嘴唇前,眯起眼睛露出像狐狸一样邪魅的笑容,轻声说:“秘密。”

珊瑚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震得有些脑子发空。她之前还只是把白术当做是哥哥的友人,但是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子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本领。按照自己哥哥的本事,应该不会交到这样的朋友吧。

白术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忽然问道:“对了。你之前说你们俩种下了两棵石榴树,但是现在我只见到一棵啊。”

这个问题戳到了珊瑚的痛处,她一下子便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叹气着说:“那一棵啊……去年的时候不知怎么自己枯死了。明明晚上的时候见它开得好好的,满树的花在月光下就像没有烧完的火。但是到了第二天一早,莫名其妙地花就落了一地。第三天,叶子也全枯了。到了第四天,这树就自己倒在了地上。最后就剩下我这颗树了,”珊瑚说到这儿,顿了顿,把自己的双手握在了一起,轻声说道:“花开花败乃常事,那棵树本来也许便有什么疾病,一下子死了也不奇怪。只是……我想到了哥哥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过,树在人在,而如今,这棵树死了……我想,会不会……哥哥他其实……”珊瑚说到这儿,已经涨红了双颊,泣不成声。对于兄长的思念顿时化为泪水夺眶而出。这么多年来只有关于哥哥的回忆一直陪伴着自己,度过寂寞又孤独的一天天。

珊瑚将脸庞埋于手掌中,泪水就从指缝之间如同珍珠一般不断落下,打在木桌上,化作一潭小小的悲切的湖泊。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不顾一切地像一个小孩似地哭泣着,没有一点要克制自己的意思。之前说的“我很好”之类的话语,只是安慰别人鼓励自己的谎言。但如果不说,恐怕自己的精神早已被哀伤的巨浪冲垮了吧。

白术什么也没说,只是从木箱里拿出平时用来擦脸的干净的布,默默地给珊瑚拭去泪水。

珊瑚抬起哭花的脸蛋,哽咽着问:“哥哥他……一定没事吧?”

“嗯,他好好的。什么坏事也没发生。”白术柔声安慰道。

珊瑚擦干净了脸,眼眶红红的。她抽泣着委屈地说:“可是……再忙的话也可以来看我的啊。去年都说好了夏天的时候必定回来的,但最后还是没有回来。哥哥是个骗子!大骗子!要是我的双脚能走路,一定亲自去京城找他。可是……”

白术沉思了一会,用清冷的声音说:“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京城。”

珊瑚愣了愣,瞪着哭红的眼睛问:“当……真?”

“当真,”白术认真地点头道:“只要你愿意起身上路,有勇气走下去,就能见到你哥哥。”

珊瑚想也没想,立刻兴奋地答道:“没问题!只要白术先生肯带我走,我什么都不怕。”

白术听了,却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去。清秀的脸庞躲在头发的阴影之中,看不见表情。

“白术……先生?”珊瑚困惑地拍了拍白术的肩膀。

白术迅速抬起头来,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道:“没什么。”

“白术先生你后悔要带我去了么?”珊瑚咬着嘴唇,歪着脑袋眼泪汪汪地注视着白术,生怕他露出一点反悔的表情来。

白术温柔地笑着说:“没有的事。你快去整理一点东西吧。带一点衣物就好。”

“嗯!我去理东西,先生等一会吧。”珊瑚泪痕未干的脸上绽开了欢愉的笑容,灿烂地仿佛石榴花一般。她站起身回房去,好像没有过多久就背着一个包裹出来了。白术有些不敢相信她是个双腿残疾要靠拐杖支撑才能走路的姑娘,竟然速度会这般迅速。

“我带了些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钱。没别的了。”珊瑚笑着说。

白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很快转换成一个笑容,说:“那么就快上路吧。”

珊瑚出门之前像对待朋友似地将手放在院内那棵石榴树的树干上,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一些“我要去看哥哥了你要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话。出了门以后还认真地将门锁上,反复检查了几遍才算满意。

此刻天已大亮,但是空气中的薄雾还是没有散去。刚才的那个茶摊里,现在已经有一个老妇的身影,估计她就是这茶摊的主人。薄雾遮盖了她的面容,因此白术看不清晰她的容貌。老妇意识到有人在看她,便远远地问了一句:“不来喝茶么?”

珊瑚向婆婆挥了挥手,按耐不住内心地喜悦,笑着朝老妇喊道:“不了。今天这位先生要带我过河出远门,上京城找我哥哥呐!谢谢婆婆。”

“过河啊……你真的决定了?”老妇人问。

“嗯!那么我们走了。婆婆再见”珊瑚朝老妇告别。

白术见珊瑚背着包袱艰难地靠双拐前行,就好心问:“要不要我替你拿包裹?”

珊瑚笑着说:“不用啦,我自己能行的。况且我也不是真的双脚全废了,还是有一定知觉的。只是要靠这拐杖才行。我一个人生活了那么久,这点小事没有问题的。”

白术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放慢了脚步。

这个地方还是像来时那般安静。没有听见农耕的声音,也不见农田。只有漫无边际的芦苇在眼前铺开,用渺无人烟这个词来形容真是不为过了。

到达江边的时候,那个艄公正好在。他见白术还多带了一个人,不觉惊讶地说:“先生这是……”

“我要回去了。麻烦艄公渡我们过河。”白术道。

艄公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说:“珊瑚姑娘可是真决定了?”

“是啊,我要去见我哥哥。”珊瑚还是不改脸上的笑容。

“既然决定了,那就上船吧。”艄公点头道。

到了江的另一边,白术将珊瑚背上岸,那艄公钱也没收,便自己开了船,一声不响地走了。

“那我们走吧。一路上可是要辛苦你了呢。”珊瑚笑着望向白术。但是白术却低着头没有看她。

“既然我们都到这岸上来了,那么你自己走试试看吧。”白术说。

“诶?”

白术忽然一改刚才温柔的表情,脸上只有让人觉得有些可怕的平和。他抬头望着珊瑚道:“你已经……不需要双拐了吧。你的病,早已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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