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世,边防甚重,东起鸭绿,西抵嘉峪,绵亘万里,分地守御。初设辽东,宣府,大同,延绥(榆林)四镇,继设宁夏,甘肃,蓟州三镇,而太原总兵治偏头(偏关),三边制府驻固原,亦称二镇,是为九边。——?明史·兵志?
宣府——
由蓟镇四海冶至大同镇平远堡的长城,因总兵官位宣化府,故称宣府镇。
宣府镇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特别是明朝建都京师之后,宣府镇更是保卫京都,防御蒙人南下的咽喉之地。
明程道生在《九边图考》中称:“宣府山川纠纷,地险而狭,分屯建将倍于他镇,是以气势完固号称易守,然去京师不四百里,锁钥所寄,要害可知。”
宣化府于永乐七年(公元1409年)设置总兵官,始称宣府镇。
《宣化府志》引《两镇三关志》载:“嘉靖二十五年(公元 1546年)总督侍郎翁万达以王仪所筑塞垣半已溃圮,诸要冲垣墙亦多未备,请先于西路急冲张家口、洗马林、西洋河为垣七卜五里有奇,削垣崖二十二里有奇,堑加之。次冲渡口柴沟,中路葛岭、青边、羊房、赵川,东路永宁、四海冶为坦九十二里有奇,堑十之二,敌台月城。”
“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万达又请自西阳河镇西界台起,东至龙门所灭胡墩止,为垣七百一十九里,堑如之,敌台七百一十九,铺屋如之,暗门六十,水口九。”
“糖葫芦,好吃的冰糖葫芦!”
大明崇祯二年,1629年,宣府……
哪怕是九边重镇的宣府,也不等同于一般的军事重镇,自永乐大帝设立宣府后,这里的发展就没有停下过,哪怕是经历了后来的土木堡事件后,宣府也坚定的挺了过来。
到了如今的崇祯年间,宣府在九边重镇中,也是出了名的繁华。
在宣府的街道上,小商小贩正在那里大声叫卖着,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所以宣府比以往热闹的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百姓都在往宣府聚集。
今年难得老天爷开眼,大家伙迎来了收成好的一年,因此把多余的蔬菜粮食什么的拿到宣府去卖,换些银子什么的。
因为恰好今日是赶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许多小商小贩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商机,纷纷上街叫卖,一辆马车行驶在道路上,周围的行人纷纷走避,这年头能坐这样看起来做工优良的马车的,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人。
这辆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们前,因为今天是赶集的日子,所以出入于酒楼的人也比以往要多。
“二爷,我们到了。”赶车的佩剑仆人对着马车里的人说道。
话音刚落,马车厢的出入布帘被拨开,一名一表人才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穿鸳鸯绮点缀的宋锦。
作为种花家历史上的三大名锦,宋锦价格昂贵,制作不易,这年头能穿上如此做工精致的宋锦,可见这人的身份地位绝非常人可比。
年轻人下车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跟着仆人,又可以说是侍卫走进了酒楼
“两位客官里面~请!”
招待客人的店小二一看二人的穿着就知道其非富即贵,便带着讨好的心态热情的上前招待。
那侍卫在年轻人的示意下顺手塞给了小二一两银子,那小二一看到银子,嘴都笑开了花!
“小二,不知道秦大人可否在这?”
“原来是秦大人的客人啊,小人有眼无珠,还请两位大人原谅,请跟小人来。”
那小二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将二人带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随后低头哈腰道:“两位大人,就是这里了,小的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叫小的。”店小二说完,随后便转身离去。
似乎是听到了雅间外面的话语,里面的人开口说道:“是谢贤弟么,快些进来吧。”
得到允许后,两人随即推门而入,雅间内摆放着桌椅,一名身穿精致丝绸锦袍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慢慢的品尝着热茶。
“秦叔,别来无恙啊。”年轻人对着男子行拱手礼道。
“哈哈,谢贤弟,赶紧进来吧,你秦叔我可是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秦震,万历四十二年进士,现任山西巡抚,与八大晋商有联姻关系,名下家产不可统计,乃大明北地黑白两道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谢公子也不客气,顺着秦震的意思坐在了他的对面,他的侍卫很主动的站在门口,不会打扰到雅间内的二人。
“贤弟啊,几年不见,生活还如意吗?”秦震为谢公子满上了茶随后问道。
“还可以,无非就是帮助大哥经营一下家族的生意,然后在南洋与弗朗机人和红毛鬼子打了几仗而已。”
谢韬,在大明南方基本上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他的大哥谢振武是谢家的掌权人,据说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名叫谢振文。
谢家兄弟,崛起于十多年前,当时的大明还是万历年间,对于海禁的管理早已大不如前,特别是福建,两广的巡抚,更是私下里组织海外贸易,与佛郎机人有密切的来往。
海外的佛郎机人,也就是西班牙、葡萄牙、英格兰以及荷兰人极度着迷于大明的丝绸,茶叶以及瓷器,这在被大明称为柱洲(欧洲)的地方是畅销品。
而与其交换的,除了白银,还有佛郎机人的火铳和火炮。因此,大明粤军的火器普及度相当的高。
而谢家兄弟正是崛起于这个时候,万历四十七年,明朝在萨尔浒一战中战败,被杨镐一战坑死了大量的精锐,一时朝廷上下震惊,急调九边重镇的另一支精锐重新部署在辽东防线上。
而当时南洋地带,许多海盗和佛郎机人因为打不过郑芝龙的舰队,被迫转移到南洋一带劫掠,大明南洋水师一时没有防备,被打得大败,两广巡抚急忙向朝廷请求增援。
但是当时朝廷的注意力都在重整辽东防线上,根本无暇南顾,导致两广巡抚孤立无援,便向郑家求援。
但是郑芝龙开出的筹码实在太高,而且违反了原则,两广巡抚无力承担,而海盗们则越发嚣张,时不时就会上岸劫掠。
两广的卫所官军和巡抚标营的战兵虽然击退了海盗们的数次进攻,但怎奈何海岸线太长,官军兵力有限,不可能全部地方都布防,只能守住重要的几个地方。
因此海盗们则趁虚而入,从大明官军无法防御到的地放登陆劫掠,导致许多百姓被杀,损失财产不计其数。
关键时刻,谢家兄弟率领着组织的义军突然杀出,打了海盗们一个措手不及,后者大部被歼,少部狼狈逃窜!
谢家兄弟来自于两广地区的一方豪强,但是谢家兄弟胸怀大志,为国为民,看到大明百姓惨遭海盗杀戮,于是迅速自行招募人马,组建了一支谢家的私军。
这支队伍里有本身就是谢家的家丁,有从广西招募过来的苗壮战士,沿海的渔民,以及一些被打散的卫所官军。
谢家可是规模较大的豪强,其所在的谢家堡有高耸的围墙,堡中的规模都快要达到一个县的大小了!因此招募一支上千人的私兵,给他们提供粮饷,训练和装备完全不是问题。
那些被招募来的卫所官军更是铁了心的跟随谢家兄弟,因为这个年代,许多人当兵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嘛,谢家按时给他们发放粮饷,从不克扣,而且份量比他们原来在各卫所当兵时还要多,大家自然就死心塌地为谢家兄弟卖命了。
当然,谢家兄弟这种做法,若是放在明初或者明中期,就和造反没多大区别了。
可现在是明末,太祖朱元璋当年定下的规矩早就被破坏的七七八八了,而且地方豪强拥有私军,在现在大明各地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谢家兄弟只是其中之一,比起那些比他们还大的豪强,根本不算什么。
谢家兄弟训练出来的私军,埋伏在海盗们经常登陆的地方,甚至还携带了几门佛郎机炮以及虎蹲炮,一下子就把海盗们打懵了。
大哥谢振武负责陆上的战斗,率领一众训练有素的私军打得海盗们狼狈逃窜,最终把他们赶下了海。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残余的海盗乘船逃脱,准备返回他们在南洋一座岛上的大本营,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后卷土重来。
没想到没走多远,就遭到了袭击——谢韬率领着谢家堡水师突然袭击了海盗们。
尽管谢韬麾下只有几艘福船和两艘鸟船,但是海盗们早在陆地上被谢振武打怕了,而且损失惨重,无心迎战,几下就被谢韬的战船击沉。
更不幸的是,连他们的大本营也被谢韬发现,几个月后,积攒了足够力量的谢家兄弟率军杀来,占领了岛屿。
从此,这座岛屿成为了谢家兄弟在海外的第一个基地,他们大力建设这个基地,还不惜重金修建了港口,供贸易和船队停靠,并且有计划的移民。
两广巡抚因为收了谢家兄弟的好处,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使得谢家兄弟可以安心的经营。
大哥谢振武负责岛屿的建设和海外贸易,而谢韬则发挥他天生的经商头脑,合理的调配家中的资产,前去大明各地的经商。
这个时候商人的地位比起以前要提升了很多,再加上这个时候的大明商品经济不断的发展,因此谢韬的舞台,是相当大的。
谢家兄弟齐心合力,大哥振武负责海外贸易和水师建设,谢韬负责对内经商,并且大获成功,走南闯北结实了无数豪强富商,甚至连庞大的八大晋商都有来往。
毕竟振武兄可谓养私军,私通海禁,这是大明朝最不得碰的两条高压线,谢韬若是不去找点靠山什么的话,很容易就会阴沟里翻船的。
经过多年的努力,谢家在南洋一带成功崛起,并且势力范围不断的扩散。
谢振武的大名在整个南洋无人不知,他麾下的水师,放眼整个大明,是仅次于郑芝龙的存在,把南洋一众海盗该杀得杀,该收编的收编,并且占领了许多优良的岛屿作为据点,人称南洋霸王!
而谢韬的大名则响彻于大明陆地,东南,西南地区,因其出色的经商头脑,极高的可信度,将谢家的产业发扬扩散到了整个东南和西南。
与谢家打过交道的人们都说,和谢二爷做生意,保赚不亏。
现在是崇祯二年,谢家已经发展到仅次于郑芝龙郑家的存在,郑家的势力主要在东南和东海,而谢家的势力主要在两广,南洋以及西南。
“不知振武兄近来可好?”秦震喝了一口茶道。
谢韬左右看了看,随后凑到了秦震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大哥去年进入了武帝皇陵,到现在还没出来……”
“什么!?”
听完谢韬的话,秦震惊讶无比。
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听到“武帝皇陵”这四个字。
在整个大明朝,有一个所有武者的向往之地与噩梦之地——武帝皇陵。
进入武帝皇陵者,亦或疯,亦或死,亦或武功尽废,亦或天下无敌!
“你大哥他……”
秦震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我相信我的大哥!”谢韬坚定的说道,“大哥的武功盖世无双,想必便是那武帝皇陵也奈何不了大哥。所以我坚信,大哥绝对能在里面修成正果,待到出山之际,便让我大明朝整个武者界震动七分!”
“嗯,我也相信振武兄武功盖世,待到贤弟你兄长出山之日,我秦某必定登门拜访。”
“有劳秦叔了。”
两人又聊了聊一些家常,随后便步入了正事。
“其实小弟我这次来宣府,是希望秦叔帮忙的。”
“贤弟请说,只要是我秦某能够做到的,必将在所不辞!”
“是这样的,小弟这次来宣府,是希望秦叔您能帮我从那些晋商手里找到一条稳定的铁矿进货渠道。”
“哦?这倒是不难,不过那些人可是以利益为主,贤弟你可要破费了。”
谢韬笑了笑随后说道:“钱不是问题,现在我谢家最需要的就是铁矿,因为我谢家需要用这些铁矿去铸炮!”
“嗯?凭借贤弟的家业竟还需要铸炮?”秦震问道。
“为了防郑芝龙!”
说到这里,谢韬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厉色。
“哼!我谢家经营南洋和两广,与他郑芝龙井水不犯河水,他既然敢打我谢家的主意,几次把手伸向了大哥原来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和产业!现在大哥在武帝皇陵修炼,我不能让大哥心血被那郑芝龙给搅浑了!”
“唉,这郑芝龙也太欺人太甚了,一大海贼竟然如此狂妄!”秦震说道。
郑芝龙以东南沿海为基地活跃舞台的海商兼海盗(随朝廷政策的变化身份随变),以其经营的武装海商集团著称。
他发迹于日本平户,为明郑势力的开始。
郑芝龙在离开日本后,便到台湾建立新的根据地,他不仅建立了一支实力强大的私人海军,而且效仿明朝廷在台湾设官建置,形成了初具规模的割据政权。
而明朝廷,也无力去管辖他,而且郑芝龙也没有试图颠覆朱明的政权,于是乎,明廷也对郑芝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段时间,我从弗朗机人搞来了先进的铸炮技术,现在我谢家的兵工厂已经可以自行制造那些红夷大炮了,而且都是些十六磅,二十四磅的红夷重炮,只要有了这些,便是再和郑芝龙冲突,我谢家也不会再退避三舍了,但是铸造这些红夷重炮,所需的铁矿比以往的更多,因此我希望在山西这里找到一条进货渠道。”
“这没有问题,既然我无法直接帮助贤弟去对付郑芝龙,就只能给予贤弟物质上的支持了。你放心,我在那些晋商们之间还是很有人脉的,弄到一条铁矿的进货渠道不是难事。”
“那就有劳秦叔了。”
谢韬对着秦震行拱手礼,不久后,酒楼的小二端着饭菜上来,两人便停止了交谈,开始享用美食。
“咦,这酒楼的饭菜味道真棒,比我在南方的许多有名的酒楼吃过的还要好吃!”
谢韬有些惊讶的品尝着让他回味无穷的味道。
“贤弟啊,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家酒楼的老板娘我认识,去年她跑去南方采购食材,从那里带回来一个战马娘,据说是几百年前亡于蒙元的前宋遗民的后代,在海外返回我大明朝故土,不过当时孤身一人在流浪。那老板娘是个好心肠,就把她带回了宣府,还别说,这手艺还挺不错的,这家酒楼的一些新菜就是出自于她之手,让很多顾客吃完后是赞不绝口,酒楼的生意也因此提升了不少。”
“哦?还有这事,那老板娘算是得了个宝,我还是很少听到过有马娘在厨艺上能有如此之好的手艺,如此一来,我倒是想见见那个战马娘了。”
谢韬有些好奇的说道。
“嘿嘿,那可得让贤弟失望了。别忘了我朝的卫所制度同样适用于战马娘,虽然边军的情况要比寻常的卫所军好上不少,但是军队里的战马娘除了将领和地方官员的心腹家丁外,其余也保持着‘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的状态。
那个战马娘当时在酒楼里干的好好的,但随后就被万全都指挥使司给征召了,然后分配到了怀安卫下属的柴沟堡,只有在闲时才会回到酒楼帮忙。”
……
……
让人焦躁不安的钟响声在床头柜上响起,在安静又封闭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还算舒适的大床之上,裹成一团的棉被在钟响“造反”的三十秒后开始蠕动,一点一点的朝床头柜上的西洋钟靠近,随后,一只玉臂从被窝里伸出,颤抖的伸向了似乎想要把房间响塌的西洋钟。
这天底下第一个西洋钟,最早是在1582年由耶稣会传教士带入大明境内。
而在1601年,利玛窦又进贡给万历皇帝一座有驱动坠的铁钟,它每小时发声4次,钟身置于木柜内,柜身刻有龙饰,以鹰嘴指示用汉字写成的时间刻字。
此后,大明官方和民间得到了西洋钟的实物和生产技术,到了如今的崇祯二年,西洋钟虽然依旧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买得起的,但在大明也不算什么稀罕物,至少很多人知道,也见过西洋钟长什么样。
可就是这么个不是便宜货的西洋钟,此时此刻却面临着物理性质上的危机!
不知道是不是那只从被窝里伸出来的玉臂的主人正处于极度迷糊的状态,伸出被窝的玉臂抖动了半天,愣是碰不到似乎快要响动到跳起来的西洋钟。
抖动中的手停止了漫无目的摸索,红润健康的玉手握紧成了拳,随后对着床头柜的位置直接来了个“横扫千军”!
「砰,咔啦……」
在握拳横扫的一个扇面中,那倒霉的西洋钟正好被命中,在挥拳的力道下被击飞出去,狠狠的撞击在了墙壁上。
在一声明摆着是内部构造碎裂的声响后,崩裂变形的西洋钟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落到了地面上。
「尚未出生的牛顿点了个赞!」
就在西洋钟彻底报销之后,纯白色的棉被团停止了蠕动,一名黑发马娘折着耳朵,半睁着眼从被窝里探出。
精致的五官丝毫不显张扬,如昙花般神秘,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惑人的幽香,眸如秋水,剔透至极,分分明明地印出万物的影子,垂眼时瞳色被深藏,便又显出几分温润。
看起来根本没有睡醒的黑发马娘艰难地从床上坐起,睡衣上的一侧吊带都松脱下垂,一头散发搭拉在后背上,股沟上长长的黑色马尾巴也是杂乱不堪。
黑发的马娘迷迷糊糊的打了一声哈气,接着舒筋健骨般的伸了个懒腰。
“喂,飞跃!今天你轮值,赶紧起来!”
门外传来了操着北地口音的大嗓门,却是队中的管队——王冲的声音。
他这粗狂的声音倒是让黑发马娘迷糊的意识有了些许清醒。
“哦……”很敷衍的应了一声,黑发的马娘掀开了被子翻身下床,一双洁白滑嫩的玉足套进了自制的棉拖鞋中,整个人睡意惺忪的来到了衣柜旁的铜镜前。
身为一名战马娘,她的待遇和生活条件再怎么样也会比同级别的人类士兵要更好。
不过细看镜前的自己,不仅马耳前折,头顶还翘起一根呆毛,看起来格外的显眼,原本柔顺的长发此刻变得凌乱不堪——自己昨晚的睡姿有那么糟糕吗?
……
北风呼啸刮过,带起一片尘土,吹得身上的红色泡钉布面甲也是簌簌作响。
黑发的战马娘——龙腾飞跃将一个硕大的,绑有绳子的水桶抛向了面前的西阳河中,待得整个水桶都装满了水后,再将其从河中拉回。
而后,她又将第二个水桶重复了上述的步骤。
很快,龙腾飞跃将装满水的水桶放在了岸边,又蹲下身子顺手用清澈的河水洗了个脸,清凉的西阳河河水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直起身后,龙腾飞跃长呼了一口气,双眼看着远方,眼睛在阳光下本能地眯起。
眼前的景物与江南烟火之地的秀美大为不同,那连绵不绝的山脉,莽莽苍苍的大地,平原上稀稀拉拉的树木,隐约可见的堡垒村庄,极目望去,总让人有一种苍凉和广袤的感觉。
这就是北直隶西部边境,大明边镇北地的景色。
“已经是崇祯二年了么……看样子,高迎祥在去年就已起义,而陕西的李自成很快就要因为驿站被裁撤而丢掉饭碗,然后走上造反这条不归路了。”
龙腾飞跃眺望着远处的山川,喃喃自语道。
自崇祯元年(1628年)起,大明北方大旱,多地寸草不生。即便是今年没遭受干旱侵袭地区的百姓有了一定的收获,却依旧没能从根本上扭转整体干旱的局面。
作为明朝灭亡的催化剂之一的小冰河期,此时已经从多方面开始影响大明……
正因为干旱,让龙腾飞跃所处的柴沟堡内的几个水井也是跟着干涸,因此补充水源的任务,就落到了堡内明军兵士的身上。
而龙腾飞跃身为柴沟堡内仅有的几个明军战马娘之首,干的活自然是比其他人要多,就光是这挑水,每次轮值的时候就要在西阳河与柴沟堡内往返多次。
好在境内的几条河流并没有断流。
龙腾飞跃放眼看去,流经怀安的西阳河的河水清澈,两岸也多草地绿树,只是过了河的两岸后,便是大片大片干燥的土地,风只要随便一吹,就能不时卷起一片尘土。
沿着西阳河,有着一些军屯或是民户的田地,河水蜿蜒流向西北,一直滋润灌溉着河边的这些土地。
但是,这样的情况又还能持续多久?
龙腾飞跃挑着两桶水,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
以她作为战马娘一族的身体素质,就算身披甲胄,挑着两个沉重的水桶行走也不要太轻松。
待得将水桶和身上的物品放于一旁后,龙腾飞跃便靠着大树一屁股坐在了树荫底下。
而后,她突然一打响指,一本笔记本和某品牌的中性签字笔凭空出现在了手上。
只不过这两玩意儿明显是不应该出现在17世纪的大明的。
龙腾飞跃却一脸波澜不惊的翻开了已经记录了不少页面的笔记本,在一页空白页下笔写道——
「公元1629年,大明崇祯二年四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大明已有一年零三个月,如果这个世界的大明的历史走向,没有因为我的穿越而改变的话,那么今年后半年,关外的后金就要兵入大安口,肆虐京畿地区了……」
龙腾飞跃写着写着,又抬头看了一眼附近的大好河山,而后又下笔在这一页纸的最后一行写道——
「今年,距离明朝灭亡,还有十五年……」
……
……
PS:虽说在赛马娘的世界观里,是没有现实中的四条腿的真马的,但是若是没有真正的马匹,对我的写作实在影响太大。
因此本书中的世界还是设定有真正的马匹,不过它们与马娘没有任何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