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鬼箴宗,江湖上虽说不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至少有些名头,而且,那些有名有姓的人,都和鬼箴宗熟的跟葡萄干儿一样。”
说书先生摆了摆手。
“倒不是说鬼箴宗武功如何,仅仅是因为鬼箴宗的……副产业比较发达。
鬼箴宗一手纺织刺绣的功夫堪称天下一绝,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喜欢这鬼箴宗产的衣物。
甚至,一些特殊的织物,就连宫中也趋之若鹜,将其列为皇家贡品,寻常人家不得使用。”
说书先生拿出了桌子上的手帕,抖了一抖。
“传说鬼箴宗绣出来的上等成品名为锦浣,水浸三月不见褪色,取出一抖滴水不沾。
火燃三日表面不见焦痕,抖一抖,其上片灰不沾,甚至原来的污渍也都不见。
土埋三年不见腐烂,挖出来拿手这么一抹,光洁如新。”
说书先生又放下手绢,拿起了扇子,做成刀状对着自己的肚子捅了一下。
“做成衣服穿在身上,拿刀这么一捅——呵——噗嗤一下,这衣服一点血都沾不上啊,当然,你肯定是得死。”
台下传来听客的笑声。
说书先生笑着把扇子放在桌子上。
“废话,哪有拿刀捅还不破的布儿啊,那还怎么做衣服。
书归正传,这一日鬼箴宗的一个徒弟,从外面跑了回来,那几乎是飞奔着闯进了宗门大殿啊。”
“宗主——宗主——”
那与墨非怡言语冲突了两句的鬼箴宗弟子闯进了宗门大殿。
“……唉,是正形啊?……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宗门大殿之内,鬼箴宗宗主李佚李圣正坐在地上,腿上铺着一张华丽的布匹,手中拿着一截细小的竹箴,箴上连着一条几乎看不到的细丝。
宗主的身侧,是二长老,也是宗主的妻子,赵慧赵无拙。
二长老坐在纺锤前,昏昏欲睡,但手上的动作一点不停。
宗门大殿顶梁柱旁边放着一台腰机,大长老站在旁边,张着大嘴看着房梁,手上动作亦是不停。
除此之外还有三长老四长老。
甚至,太上长老,鬼箴宗的精神人物,已经是期颐之年的冯浩冯正斐都窝在宗主座位上,抱着纺轮不断的大喘气,颔下白须不断颤抖,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国朝三百二十年官逼民反就在今日”接着便是一通之乎者也,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纺盘。
胡子不老实的往纺盘上钻,冯正斐不断的拿下来。
总之,大殿里一副繁忙的景象,每个人似乎都吊着一口气,每个人的眼睛都有深深地黑眼圈,似乎每个人都成了食铁兽。
“嘶————”
正形咬着牙咧着嘴,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宗主……这……您……这……您们这是,又修仙了?”
“……唔————————”
二长老似乎是蚌埠住了靠在柱子上掩面而泣。
“朝廷三日前下了单子要咱们鬼箴宗织出五丈长五丈宽的锦浣来!”宗主拿起竹箴就在地上戳。
“朝廷这是把咱们当驴使唤啊!生产队儿的驴也不敢这么干活儿啊…………”大长老把手里东西一放开始在地上打滚。
伤心事不提则已,一提则如同决堤之水再也止不住。
四长老抱着柱子哭诉:“额当初就不该嫁过来,如果额不嫁过来额的夫君就不会死,如果额的夫君不死额也不会沦落到……”
太上长老冯正斐大喝一声!
“要不咱们反了得了!这个狗皇帝留他何用!”
“冷静啊师尊!冷静!”宗主抱住太上长老的腿,“您忘啦?朝廷现在都用上火铳啦!上次海衣教也说拿不出那么多的鱼衣,结果他们宗主被打成了筛子啊!”
“死且死!反正咱们宗主不是我!这批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冯正斐一甩袖子,十几根连着线的竹箴飞出,扎在柱子上。
“海衣教的太上长老也被拖去东直门当众剁了命根子,然后继续在大牢里制衣……”
宗主抓着冯正斐的脚。
“——”冯正斐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但是很快脸上便满是决绝之色。“反正我这么大岁数我也用不上了!”
“一片儿一片儿的剁……”
宗主慢慢的开口。
“““嘶————”””
除了赵无拙以外,宗门大殿的每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听千颜教的人说……当众只剁一截,在牢里只要没完成指标那就切一片儿——”宗主闭上眼,咬着牙。
“唉…………接着干吧……”
太上长老捂着嘴巴坐回自己的座位。
“呼……”宗主长出一口气,“对了正形,你有什么事儿啊?”
“啊对,”正形拍了一下脑袋,“宗主,弟子寻到君外君墨非怡的踪迹了。”
“哦?当真?”宗主皱起眉头。
“当真,起先弟子没有在意,但是听她和女伴讨论时说道过目不忘,弟子就确定这是君外君无疑了。”
正形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可不能胡说,回头要仔细确认一下才是,上次咱们抓到的墨非恰和巫摇,黑非怡和巫谣,墨非贻和巫揺的事可不能再犯了!”
宗主皱起了眉头。
“这年头,只要是有人出名,那假扮这个人的人就绝对不在少数,说起来咱们这个时代背景也不允许消息传的这么快啊,这墨非怡干掉了张师明的事情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吧,这才几天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剧情设定,宗主别太较真儿。”正形咳了一声。
“哦,行吧,你真的确定是墨非怡和巫瑶没错?”宗主坐在地上。
“……嘶……您这么一说弟子也不是很确定……”正形开始仔细回忆。
“……这样吧,你去仔细打探打探,不可以再抓错人了,咱们鬼箴宗可没有余粮去养那些山寨的家伙了。”宗主摆了摆手。
“那您……”
“唉……等你确定之前,我们还是要继续干活儿……要知道,千颜教已经奔着咱们来了。”宗主长叹气,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那……神针宗的王韩一是不是……”正形欲言又止。
“哈哈……咱们可离不开他,要知道我和诸位长老就靠他的金针续命吊着一口气呢……尽量别让朝廷看见他罢。”
宗主看着宗门大殿的顶子。
“好嘞。”
正形跑了出去。
大殿里顿时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热火朝天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