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今日对于裴慕容而言,可谓是水竹苑最为热闹的一夜,但好像也是最为冷清的一夜。
热闹是因为水竹苑又一次发生了冲突,冷清则是因为水竹苑的姑娘们没有一个在陪侍客人,但水竹苑内却是有着好几个“客人”。
谢敬尧、霍奴儿带着眼睛有点儿伤的泼李三来到了水竹苑,上一次被徐长亭掰断手指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所以此时的泼李三在见到徐长亭后,明显还是有些心虚跟紧张,几乎不敢跟坐在对面的徐长亭对视。
一声徐公子今日叫的可谓是十足的恭敬有礼,坐下之后也是显得极为忐忑跟谦卑。
“路上跟他说了没有”徐长亭问谢敬尧。
谢敬尧站在不远处,来来回回打量着墙壁上的字画,时不时的还会品头论足一番,而一些独到的见解,让裴慕容都是感到惊讶跟佩服。????
依旧是面对着墙壁上的一幅字画,无声的摇了摇头,而后道:“怕坏了你这个病夫的大事儿,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当不当说,所以就没说。”
裴慕容在一旁听到谢敬尧称呼徐长亭为病夫,不由的低头轻笑。
若不是她已经知道了所谓四夫子的典故,恐怕也就不会因此而发笑了。
徐长亭懒得跟他计较,喜欢驾车的谢敬尧得一车夫的称呼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至于他病夫的称呼,哼早就不是了好不好
亲自给对面的泼李三倒了一杯茶,看着泼李三受宠若惊的起身道谢,而后又坐回去。
徐长亭微微叹口气,问道:“李大哥今年多大了”
泼李三愣了一下,急忙回道:“万万当不起公子的一声大哥,今年三十有五了。公子喊我李三就可以。”
眼前的泼李三,不管是跟第一次与徐长亭见面时,还是第二次被徐长亭掰断手指时,完全是判若两人,此时的泼李三身上完全没有泼皮无赖的混混气势,简直就像是半龙村的庄户一般老实本分。
“三十有五。”徐长亭转动着手里的杯子,继续问道:“李大哥一直都守着那家小赌场吗”
“就是混口饭吃,从小就在赌场里长大的,其他营生也干不了。”泼李三见徐长亭也不改口,自己也不敢再坚持,只好陪着笑道。
“可李大哥又是怎么跟陆希道认识的呢”徐长亭问道。
“其实我跟陆希道还真不认识,不过当初确实想要攀这个高枝。哦,是老大陈平让我去的,而后陆希道也找了我,所以我才跟陆希道认识。”泼李三急忙如实说道。
“陈平”徐长亭皱眉。
泼李三点点头,向徐长亭确认道,他们这些小赌场平日里基本上都是由陈平罩着,因而才能够在丹凤城开下去。
陈平除了手下众多、人脉广之外,便是他跟官府之间也有着一定的关系。
不过泼李三没办法给徐长亭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就是陈平跟陆希道认识,还是跟陆希道的父亲陆睿认识
若陈平是跟陆希道的父亲陆睿认识,那么当初设计柳树皮一家私田的,可能就不是陆希道的主意了,而且很可能就是陆睿的主意了。
从泼李三的话里,徐长亭也才了解到,这几年来他们所谓的老大陈平,一直都在寻求官场上的人脉,不管跟陆睿是不是认识,但可以肯定的是,陈平在官场上还有其他的人脉。
陈平之所以这几年想尽办法都要跟官场拉上关系,主要还是为他的儿子着想。
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像他这样的寒门,家里能够出来一个真正走仕途的子弟。
而这几年,陈平虽然极力跟官场上的官员套近乎,但一直都没找对门路。而他的儿子如今也已经二十好几了,在他眼中也算是饱学之士,也已经娶妻生子,正是一个男人建功立业的黄金时期。
但天不遂人愿,各种各样的名士集会、读书人的诗会月谈等等也都参加了无数次,也曾经因为一些主张在集会、月谈上大出风头,但他们却是始终得不到中正的举荐,更是得不到门阀世家的正眼相看。
因而寒门出身,在丹凤城外城闯下一番基业的陈平,这几年便不得不改变自己的处世之道,由之前的憎恶跟官场打交道,变的开始主动接近、讨好官场上的一些官员。
“陈平的势力很大吗”谢敬尧开口问道。
“万隆赌场便是陈老大的买卖,而且还有几处青楼跟他也有生意往来,官场上的人脉可能差些,但论丹凤城三教九流、镖局以及一些帮派之间的人脉,陈老大绝对得算一号人物。”泼李三认真的说道。
“这样看来,暂时我们还没办法打陈平的主意啊。”王彦章开口说道,而后看了看徐长亭问道:“你的意思呢”
“陈平经常来内城吗”徐长亭没有理会王彦章,而是对泼李三问道。
“很少来,但也会来。有时候会有人邀他来内城,而且每次陈平都会刻意准备一番,偶尔也会带上公子陈子安一同前去。”泼李三如实回答道,想了下后补充道:“但我在陈老大跟前也不是很受重视,所以他在内城会见什么人,是吃花酒还是喝茶,这些我就不清楚了。”
“如此看来,最好的突破口就是他的儿子陈子安了,要不直接绑了他儿子不怕他不服软。”谢敬尧出主意道。
“徐公子好歹也算是个小门阀世家的子弟,你这般做跟西宁的马贼有什么两样儿”王彦章没好气的说道。
“我是觉得这样省事儿。”谢敬尧满不在乎的说道。
“陈子安虽然确实是一个好的突破口,但陈平能够在丹凤城混到如今这个位置,自然也有他的独到之处。至于绑他儿子倒不如帮他儿子。”王彦章深吸一口气说道。
“怎么帮门阀世家的举荐岂是那么好得的丹凤城清平、安和两县县令本身就是大中正但陈平不还是投奔无门至于门阀世家就更多了,别说陈平高攀不上,咱们也是一个也不认识啊。”谢敬尧还是觉得绑比帮更有效果。
“谁说不认识了要是有人愿意把他引荐至国子监,那么也不是完全就没有可能不是”王彦章淡淡说道,跟谢敬尧的目光一同落在了徐长亭的身上。
徐长亭却是无声的摇了摇头,而王彦章好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对于徐长亭的拒绝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啊,为什么不行”谢敬尧问道。
徐长亭依旧是摇头,目光则是看向了泼李三。
泼李三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刚刚几人的一番话,若不是他知晓徐长亭的身份,以及他们如今身处的地方是教坊司的水竹苑的话,泼李三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贼窝了。
怎么眼前那个看似温文儒雅、像个读书人的家伙,竟然会如此的暴力,虽然他在自己的赌场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但此刻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阴损的法子了”王彦章对徐长亭问道。
徐长亭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这件事情不能把我父亲也牵扯进来,别忘了,我爹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到了从三品的位置,而且还位居礼部侍郎跟国子监祭酒,怕是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巴不得我父亲出点差错呢。再者李大哥是被陈平授意坑的柳大安,谁知道陈平知不知道,柳大安一家乃是我家的农户呢”
“不错,若是陈平知道柳大安是你家农户,那么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足以证明他跟陆睿应该是认识的,当然,也不排除陆睿只是在利用他,并未告诉他真相。
而且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之前可是由前礼部尚书王肃兼任,如今陆睿做了礼部尚书,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却给了礼部侍郎,陆睿的心里怕是就不平衡的很啊。”王彦章侃侃而谈,而后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总不能这刚一开始我们就放弃吧”
“放弃看我徐长亭像是轻易放弃的人吗”徐长亭不屑的撇了撇嘴,而后沉思道:“陈平之子是真有才学还是徒有虚名,我们暂时不知。所以与其在他儿子身上做文章,倒不如还是在陈平身上做文章。如今看来陈平在内城攀上的高枝,很有可能就是陆睿。”
“杀了他,接手他的生意”谢敬尧冷笑一声道。
而后惹来徐长亭一个大大的白眼:“滚”
随即徐长亭回头再次看向了泼李三,道:“李大哥,有没有兴趣有一天跟陈平平起平坐”
徐长亭的问话把泼李三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且更令泼李三紧张跟担忧的是,他完全猜不到这几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先是把自己从赌场带到这里,本以为是要报复自己,但眼下徐长亭竟然对自己一口一个李大哥喊着。
难倒是要对付陈平可若不是他说出自己的老大是陈平,徐长亭这几人恐怕都不知道陈平是何许人也吧
而且刚刚他们的谈话,泼李三也是听的一清二楚,一会儿是要帮陈子安进国子监入仕途,一会儿是要绑架、甚至是把陈平杀了,所以这让泼李三更是糊涂了,不知道徐长亭等人要做什么。
眼下徐长亭又突然对自己问道:想不想有一天跟陈平平起平坐,整的泼李三整个人都有些犯迷糊。
想要试探性的询问徐长亭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泼李三在心里掂量了下自己在徐长亭面前的份量,便很识趣的把疑惑憋回到了肚子里。
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摇头道:“哪敢啊,陈老大待我们还是不错的,虽然我泼李三不太受陈老大的重视,但主要还是因为我泼李三的能力不行。”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李大哥。”徐长亭痛快的说道。
泼李三一头雾水、忐忑不安的报以微笑附和着,只见徐长亭继续说道:“那今日起,我跟李大哥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接来找我。”
“这个那真是我李三高攀公子了、可谓是荣幸至极,多谢公子不嫌弃李三。”泼李三自然是不敢拒绝,何况如今虽然不在人家的地盘上,但看看自己身边那三个人,泼李三自认为哪一个都能够像抓小鸡仔似的,把自己抓在手里捏扁搓圆。
“今日我们没有见过,对吧”徐长亭端起了旁边的水杯,看样子是要端茶送客了。
泼李三紧忙点着头,顺着徐长亭的意思道:“今日我一直在外城赌场,没有来过内城,没有来过教坊司,更没有见过公子。”
随着泼李三离开了水竹苑,谢敬尧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夜我们费劲把他弄过来,你就问了这么几句话就让他离开了”
“要不然呢我还给他在教坊司找个姑娘过夜不成”徐长亭翻了翻白眼道。
王彦章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叹口气,神色显得有些凝重道:“眼下看来还是要先搞清楚,陈平跟陆睿是否认识,若是认识,那么陈平就只能是我们的敌人。但若只是跟陆希道认识,或许还可以像争取泼李三这般争取过来。”
徐长亭默默不语,脑海里不由浮现前些日子在半龙村与陆睿偶遇的景象,看起来多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一个长辈啊。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