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无名和孤影侠都呆了。
而他二人的双腿,却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自发迅捷地做出了反应——
浪无名和孤影侠几乎同时调头就跑。
兰徽感到地面在脚下飞移。
他有种自己真的像书里的侠士那样,身负绝世轻功,正掠风踏云的感觉。
他喘着粗气,周遭一切都在颠簸,最清晰的是前方离他越来越远的浪无名。
兰徽双腿的速度其实已经不可思议了,绝不比玳王慢,只是长短差距太残酷,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浪无名的背影愈远愈远愈远……
“哈~哈~呜~呜——”
喘息声越来越重,不是他自己的,是狗的。
兰徽咬牙,闭眼,小腿肚感受到了寒意。
那畜生逼近了,拱起脊背,正准备对他的小腿来个飞扑……
兰徽大叫一声,先飞了起来。
是一块凸起的地面绊住了他的右脚,兰徽一个腾空,再重重趴落地面。
黄狗猝不及防,愣住了。
奔跑中的浪无名也闻声回头。
兰徽眼前一黑,继而金星闪烁,双耳嗡嗡作响,但他的身体又迅速动起来。
愣完的黄狗正准备再扑,兰徽咬牙爬起身和前面停步回身的启檀又让它产生了犹豫——
爬起来的这个会不会在捡石头?
往这里看的那个是不是手里有棍子?
黄狗谨慎地后退一步,呜呜呲牙。
兰徽站起身,双腿打颤,他想抬腿,麻木的右脚一阵刺痛,他倒吸一口冷气,盯着黄狗。
他跑不动了。
远处的浪无名大吼一声:“蠢材,快接着跑!”
兰徽颤了一下。
黄狗也抖了一下。
启檀再吼:“跑!拿你的弹弓打它!”
黄狗听得懂这个打字,兰徽又一摇晃,它警惕地一拱背,将尾巴放在两腿间,大声狂吠。
启檀一把抡起路边一根枯树杈,猛冲了过来:“孽畜,吃本侠一棍!”
黄狗厉吠一声,就在这时,旁边的灌木丛突一阵窸窣。
树荫里冒出一条人影。
“喂,你们两个小贼是做什么的?”
兰徽、启檀和黄狗又都愣了。
和王,淳于旷。
张屏双眉皱起,盯着谢赋的眼珠。
“谢大人为何会因和王而绘制楚朝县境图?”
谢赋淡淡道:“下官想挖掘一些旧事。”
张屏道:“什么事?”
谢赋在心里轻轻一笑:“大人可要将下官捆进公堂再审?”
张屏肃然:“此或是破案关键,还请谢大人速详细告知。我只是询问,并未怀疑谢大人。”
谢赋不禁深深地看了看他:“张大人为何屡屡说相信下官?”
张屏道:“因为种种证据。谢大人,此事至关重要,望详细告知。”
谢赋叹了一口气:“下官多谢大人信任。下官当日是想证明楚朝和王淳于旷当日的王府及行踪常在处,都在本县,而非九和县内。下官这么做,是顾虑到慈寿姥姥庙的将来。”
张屏紧紧盯着谢赋。
谢赋又叹了口气:“下官说句实话,当初刚到此县任上时,确实怀了一颗急进之心,力图政绩。这丰乐县未有特产,也没有什么名人胜地,下官方才铺张修那姥姥庙,又着力扶持商户。确实也见着利了,姥姥庙给县里拉了不少人。但下官也清楚,那慈寿姥姥确实是个假仙……”
历朝历代,这种硬造的神庙都往往难久长。此时香火鼎盛,财源滚滚,换了一任官员,或哪里有人借装神弄鬼生事,朝廷下令整治民间乱拜神道,推倒金身,平了庙观都是眨眼的事。
那时县里当要如何?
“于是下官就想着,不能只有一座慈寿山,多弄几处,没有这里有那里,一则能更繁盛,二则亦有保障。下官当时想了好几处……”
挖出石棺的大碗村有太/祖皇帝顺天命的传说,但涉及太/祖皇帝,须被层层监管,若一丝一毫出错,都会招来灭顶大祸。不敢碰。
念勤乡,又是太/祖皇帝圣明的典范,那里等于已从丰乐县提出,由礼部与京兆府共辖,县衙根本就管不到。
“下官那时也是搜来刮去,亦恰好有人提点,才想到了和王淳于旷。”
楚朝在本朝不算禁忌,和王淳于旷,好修道,死因成谜,经历传奇。旁边的九和县虽然用了和王的王衔,却一点也没有好好挖掘一下这位传奇王爷的意思。
“下官查了史料,和王府所在及和王清修的别邸都可考据到我县境内。建一建造一造,发掘一些传说,整出一个像八公山似的地方来,应该不难……实不相瞒,姚员外之子失踪时,下官在京城,除述职之外,亦打算就此事先问问上面的意思。下官……”
张屏打断谢赋的话:“谢大人将这个打算报给了谁?”
谢赋顿了一下:“下官本打算向府尹大人请示,但尚未述职完毕,不能提及他事。”
张屏目光灼灼:“那谁还知道此事?谢大人所说,对你提起和王淳于旷的人,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