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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紫怀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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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平原地势广阔土壤肥沃,加之气候湿暖水源丰沛,非常适宜兰花的生长繁殖。两百年前,高祖帝一统乱世,定朝为恒,将国都迁到郁江平原下游,并且将此更名为,兰都。

恒朝上下,无人不爱兰。

户户养兰,家家植兰,一株上品兰花的价钱,往往不输一幢宅邸,若是极品,那便是天价。

朝中甚至设有兰官,最高三品官,分管兰都帝园内各品兰花。

兰花品种极多,民间传言七祖三千品,即是说这些兰花从大类上可以分为七类,但是七大类之下,又可细分不止三千种,是以兰都的兰花,基本找不到两株一样的。

每年早春时分,都会有各地来往的客商,聚集在兰都内城花市配种买卖,煞是热闹。

这一日清晨,内城的城门外缓缓驶来一行车队,人马在四侧,将几辆木格板车围在当中,格上打着孔,这种板车在兰都甚是常见,一看就知道是运兰花的车队。

那车队进了内城,队伍最前面两骑马上是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看上去该是这队人马的主子,那两人都穿着蓝白色绸衣,襟上银线绣画,细细端详来,那银线在左襟所绣的,竟是一株莲瓣兰花。

“建章苏氏。”

人群中传来一道惊呼,顿时四面拥挤而来无数围观之人,恨不能打开那板车一睹车内兰花风采。

建章是仅次于兰都的一座兰花之城,可建章苏氏,却是恒朝的兰花第一世家。谈到养植兰花,无人能出其左右,帝园内算得上极品的兰花,无一不是苏氏进贡。

“我敢用一株老文团素打赌,这车里,肯定是用来进贡的极品兰花。”

“还用的着你说,过几天就是帝上五十寿诞,建章苏氏的车队此时来兰都,自然是来进献兰花的。”

人群中议论纷纷,车队前那两个年轻女人一看就是两姐妹,眉目间略有神似,只是一冷一温,气质迥然。

“姐,兰都果然不愧是兰都,我闭上眼,就全是花香。”

身侧马背上的女子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抬眼看天,微微张嘴,似在品尝着空气,半晌,才缓缓道,“过两天大概会下雨,这几株兰花刚刚移土,经不得雨。”

“那一会记得提醒帝园的花官。”

“你用来下聘的那几株呢?”

众人的猜测也只对了一半,这车队的兰花并不全是进献给帝上的寿礼,还有一部分,是苏氏二小姐苏夕的聘礼。

苏夕撇了撇嘴,“人都没见过,下什么聘,其实,姐,你爱兰成痴,这位兰花公子,我该让与你才是。”

“无福消受。”

那车队徐徐前行,方向正是帝园,人群紧随其后,在街道内引来拥挤的人流,眼见着就来到了兰都最为繁华的君子街。

君子街口是个十字街头,东西方向分别是两个大型花市,南边有一个书坊,坊内有文房四宝,那门内此刻走出来一人,却是个带着侍从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一袭白衣,玉带束发,发尾随着风飘飘然而动,拂过精致无比的面容,直能看得人心旌神动。

“今天可真是黄道吉日,上一趟街竟能见到寒兰公子。”

街边有眼尖的人出声笑语,兰都有七位清雅绝伦的公子,文采卓绝,颜色无双,被人冠上了七类兰花的雅号,而这位被称为寒兰公子的叶帘叶府四公子,正是这七位兰花公子之首。

马背上那冷漠女人突然勾了勾唇,“小夕子,有缘千里来相会。”

叶帘身后的小侍拿着几副卷起的画轴,看样子是来装裱画的,他出了那书坊的门,正走到门边,突然间听到一阵气流破空的声响,人群中传来惊呼,他只看到一支羽箭飞快地从他发际擦过,直直射进了身边的书坊门侧招牌。

“啧啧,堂堂寒兰公子怎么可以有如此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真是可惜了。”北边对门的酒楼门外正停着一匹赤棕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红衣蛮靴,一身骑射猎装,背上背着箭囊,手里抓着一把玄色弯弓,挑着一双弯眉语带调笑,“我们再来一次,这次可别皱眉头了。”

他语毕又去背后抽箭,四下的人都散开了。恒朝人人爱兰,自然也爱清淡雅致的颜色,像是红黑这般的颜色都极不讨喜,是以极少有人会将这般火红的颜色穿在身上,那男子一身红衣,束发的羽冠上却镶着一块紫玉,紫、金两色乃是恒朝的贵族之色,平民人家是不可能用上这两种颜色的,这男子戴着紫玉,骑着千里名驹,一看便是富贵权势人家出来的公子。

“别动别动,一会我射歪了伤了你这张漂亮的脸蛋怎么办。”

他语气轻佻,手中羽箭上弦满弓毫不含糊,只是这一箭才刚射出去,就被人一剑挑飞,一道蓝白色的身影轻轻落地,站在叶帘的身前,“公子,何必欺人太甚。”

***

这人,自是苏夕,虽然她口口声声没见过面有什么好下聘的,可真有人欺负到她未婚夫头上去,她倒是坐不住了。

那男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视线在她衣襟上的银绣兰花上停留了片刻,眉梢扬起,睥睨着双眼,懒洋洋地用那弓挠了挠自己的后背,“我就是喜欢欺负人,尤其喜欢欺负那几位兰花公子,你待怎样?”

苏夕皱了皱眉头,那男子已经从箭囊里抽出了三支雕翎羽箭,扣在四指之间,横弓拉弦,笑着冲她一挑眉,“你自己想好了,这次,是要救哪一个。”

三支箭朝着三个方向射出,当中那一支朝着叶帘而去,左右侧各一支箭,却是朝着人群而去。

苏夕站在叶帘身前没有动,挥剑劈断了那支朝着面门飞射而来的箭,就在她那支箭落地的瞬间,射向人群的两支箭也都断成了两截,相继落在地上。

那男子收起了弓,催动缰绳,马蹄哒哒朝前走了几步,停在两人十步之遥,视线扫过地上两枚锋利的兰花镖,“还有帮手呐,啧啧,有点意思。”

他拉长了尾音,猛地在腰际一抽,一条软鞭在空中挥开,破空噼啪一声,鞭子朝着两人的方向扫来,苏夕眉头一拧,举剑就斩,谁料他这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竟连她的长剑都劈不断,鞭尾朝她扫来,眼见着就要挥上她的胳膊。

金蚕丝的鞭子,这一下被扫到,非得受上好一番皮肉之苦,那男子本和苏夕无怨无仇,倒也没想过要伤她,所以他这一鞭,并未用出全力,只是鞭子挥洒而出,却什么都没有劈到,一道寒光在眼前晃过,他手下一轻,就见到自己最宝贝的软鞭断成了三截,自己手中只剩下了短短一段,另外两截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又是那兰花镖。

那男子眯了眯眼,盯着地上的断鞭看了许久,一手轻轻抚着手中还剩下一小截断鞭,他动作轻缓,神情柔和,却偏生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些阴森森的悚然之意,他抚了片刻,突然将手中的断鞭朝地上一丢,执起缰绳将坐骑转了个方向,看了那车队一眼,勾起一侧唇瓣,“建章苏氏是吗?我记下了,断鞭之仇,我们来日再算。”

叶帘看着他驰马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看着身前人的背影,“多谢小姐救命之恩,只是这回,怕是给小姐惹下麻烦了。”

苏夕收剑回鞘,回眸看他,“你认得他?”

“紫血玉,追风驹,玄铁弓,金蚕鞭,除了九皇子,还能是谁。”

***

“你英雌救美,怎么反倒不知会一声就离开了?”

“说什么,说其实我是你未婚妻主,俗不俗?”苏夕一撇嘴,“倒是又损了你四枚镖。”

虽然中途遭遇了这么一出,那车队还是在晌午前将兰花送到了帝园,因为是进献给帝上五十寿诞的贺礼,那兰花送到了帝园,却还是没有公诸于众,害的一众跟随至此的人群扼腕叹息,只得等到帝上寿辰之后,才能见到这极品兰花了。

两人从帝园出来,遣散了半数侍从去歇息,苏夕看着剩下的兰花,“走吧。”

“去下聘?”

“不然呢?”

“半个时辰前还诸多颓唐,现在倒是迫不及待了,你俗不俗?”

苏夕,“…”

***

叶帘才回府没多久,正在将那几幅装裱好的画卷收进竹筒,就听得门外小侍一路跑进内院,一张脸笑得红扑扑的,“公子,你猜谁来了?”

“你当我是半仙,这我怎么会知道。”

“就是早前救了公子的那位小姐。”

叶帘手下的那幅画被他不小心捏了一下,“你是说…”

“就是那位小姐,而且,公子,你猜她是来做什么的?”

那小侍笑得暧昧至极,叶帘手下的画被他捏的卷轴全坏他也没注意了,只觉得喉口莫名有些干燥,就听得那小侍笑道,“她是来下聘的,公子,她竟然就是公子的未婚妻主。”

“公子,大人请你到前厅去。”门外传来了另一个小侍的声音,叶帘定了定心神,理好衣襟朝外走去,之前那小侍跟在他身后,嘻嘻笑道,“公子,你的未婚妻主长得俊,人又好,这下你该放心了。”

叶帘在他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一会不许乱说话。”

“放心吧,公子。”

叶帘进了前厅,向母亲行过礼,果然见到不久前才遇上那女人正坐在厅内太师椅上,正在看着自己,他忍不住面颊飞红,低着头站在母亲身边。

“贤侄,这聘礼我便收下了,两位贤侄路途辛劳,想必也累了,不如等用过午膳,我们再细细商量亲事的具体事宜。”

苏夕张了张嘴,半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那前厅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慢着。”

那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是从头到脚的红,不过这次的红衣底色上却绣着金色纹路,赤金色的靴子,耀目至极,叶真率先跪了下去,“微臣见过九皇子。”

那男子挑着眉,视线在地上跪着的一众人身上扫过,“叶大人快快请起。”

“九皇子怎么会想到来微臣府上?”叶真起了身,连忙迎他到主座坐下,又请人备茶伺候,殷勤无比。

“怎么我不能来吗?”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九皇子愿意到微臣府中来,我真是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兰都谁人不晓,谁人不知,这位九皇子皇甫夜,是个得罪天得罪地都不能得罪的主。

恒朝现任女帝勤政爱民,德行颇佳,只是人非完人,这位帝上唯一能让人有微词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九皇子了。

九皇子的生父本是女帝曾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后,可惜这帝后命薄,就养了九皇子一个儿子,还在几年前得病去世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女帝对九皇子的溺爱,或者说更加是变本加厉,直宠得天昏地暗,真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就直说了,叶大人,找你有点事。”

“九皇子请讲,不管是什么事,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要你死了吗?废话这么多。”他懒洋洋地靠在主座席上,伸出手,朝着座下一指,“我今天见了这位苏小姐一面,对她一见钟情,却打听到她原来是叶公子的未婚妻主。”

叶帘脸上的红色已经褪得开始泛白,皇甫夜眉梢轻挑,“所以我特地去求了母皇恩准,暂缓两位的亲事。”

前厅一片寂静,只听得苏夕身侧那冷面女人勾唇一笑,“小夕子,桃花还真不少。”

***

“姐,姐…”苏夕绕着那女人转了个圈,对着她一揖到底,“我叫你声好姐姐。”

皇甫夜说是要在叶府做个客,竟真在客院住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办法。”

苏夕咬了咬唇,视线上上下下在她身上扫过,突然双眸一亮,“我有办法了。“

那女人微微扬了扬上眼皮,“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苏夕打了个响指,“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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