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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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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桑到花家的时候,发现前厅的气氛凝重得有些不正常,连一向欢脱的福伯都皱着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余桑踏进门去问花秣,“怎么了?你找我什么事?”

那小个子女人一见到余桑就急道,“二公子我对不起你,我放桑白蚧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桑白蚧…”余桑直勾勾看着花秣,其实细看的话,他的眼神有点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在余家的时候,那一次次的百口莫辩。花秣叹了口气,看向余桑的时候有些担心,知道此事的就只有余老板,指使刚才那小个子女人说一番话的人十有九是余家的人,是他的家人。

那小个子女人苦着一张脸,“真的是对不住了二公子,我把你要让花当家的琥珀蚕断粮的事都给供出来了,我也没办法啊。”

余桑这次回过了神来,“我让你去桑田放桑白蚧给琥珀蚕断粮?”

“二公子你不能这样,是你让我做的,你不能扭头一个不认就不管我了啊。”

余桑没再管她的诉苦,他不用猜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他本没有回余家的打算,他从小就被余葇整得习惯性地怵余葇,他甚至不敢确定这次明占着理的自己回去是不是还是会被余葇翻盘,但这次他不得不回去,他对花半郡说,“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也在对自己说,我总会得到一次公道。

“桑桑。”花秣叫住了他,“回来。我知道这算你的家事,但既然已经牵扯上了花家,那就在这里解决。你回家去我不放心。”余桑自己在亭子顶说的那些话他晚上稀里糊涂的记不清楚了,花秣却记得清楚,她自然不放心余桑自己回去,直接派了人去余家请人。

余桑说,“别只请余当家,记得一定请余大公子一起过来。”

花秣留下那个小个子女人让那几个工人回了桑田,梁福昕倒是在一边松了口气,他本就不信余桑会做出这样的事,如今听花秣的口气就知道事有蹊跷,扭头狠狠剜了那小个子女人一眼。

“奶爹,你也去忙吧,这里有我和桑桑等着就行。”

梁福昕点头,“不过一会人来了记得喊我。”

个把时辰后余老板带着余葇和几个随从到了,“半郡,突然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桑桑也在啊。”

“没什么事,就是想和大哥聊聊他最喜欢的桑白蚧。”

余葇在余老板身后半步,冲着余桑摇头笑道,“二弟,我什么时候变成最喜欢桑白蚧了?”

“今天有人在花家的桑田里放桑白蚧被抓到了。”余桑走到那小个子女人身边,“大哥可认得这人?这就是那个放桑白蚧的人。”

“我怎么会认得,怎么听二弟的意思倒像是在怀疑我?”

余桑看着余葇,他的噩梦中十次有八次会出现这张脸,从小到大,他一次都没有在余葇手里讨过好,直至此时,他都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是一次例外,“她说是我指使她去花家桑田放桑白蚧的,为的是断了琥珀蚕的口粮,让花半郡的琥珀蚕死绝,这样,就只有我手里有琥珀蚕了。你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哥。”

“你你你…”先出声的是余老板,她担心这么好不容易的一桩亲事要泡汤,“是不是你爹让你这么干的,我就知道这个毒夫是个祸害,想在我余家的桑田放桑白蚧不够,还敢跑这来放。花半郡,桑桑年纪还小肯定是受人蛊惑的,你就别怪他了。”

“我没怪他。”花秣没什么表情地走到余桑身边,“琥珀蚕的口粮从来就不是桑叶,而是楠木叶。可惜那个指使的人不知道。”

“楠木叶?还有不吃桑叶的蚕?”余老板很诧异,“我都不知道。”

“大哥也不知道,是吗?大哥。”

“二弟为什么总是在怀疑我?桑白蚧会祸害的树种又不止桑树一种,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自己跑错了地方。”

那小个子女人已经后背冷汗淋漓,余桑问她,“你想清楚了吗?我到底是让你去的花家的桑田,还是楠木林子?”

那小个子女人的反应倒是极快,立马回道,“是楠木林子,我一时没找着,就想着放到花家的桑田去算了。”

“桑白蚧会祸害的树确实不止桑树一种,但却祸害不了楠木,我到底费这劲干嘛呢?”

“我,我…”那小个子女人我了半天,居然两眼一翻直接倒地晕了过去,花秣掐她人中也没反应,她蹲在地上一手扳着女人的下巴另一手用不算重的力道左右扇着她的耳光,“还装晕?”

“娘,我如果说是大哥嫁祸我,你信吗?”

“别胡说八道,怎么会是你大哥。”

“琥珀蚕是花半郡的事,除了娘还有谁知道娘自己心里清楚。”

“难道花半郡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花家人多嘴杂的总有漏出去消息的时候。桑桑,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当然是最好,平白怪到你大哥头上去像什么样子。没事就行了,别无理取闹。”

花秣听得有些心烦,明明同是亲生儿子余老板的偏心不能再明显,只怕这也还是看在她当日说要提亲的面子上。她用力在那小个子女人的左脸挥了一巴掌,那女人终于装不下去了,猛地挣开她站了起来,花秣对她道,“那个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我通通出双倍。你在我桑田里放桑白蚧的事我也既往不咎,否则一会就送你去报官。”

“这,这…”

“夷昌郡守与我同窗十载,一定不介意帮我这个小忙。”

“说说说。”那小个子女人朝余老板和余葇的位置努了努嘴。

“名字,说出来。”

“余大公子。”

“这次不是二公子是大公子了?”

“是余大公子余葇,就他。”

余老板不敢置信,“葇儿,难道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

余葇张嘴要说什么,只是花秣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对余老板道,“余老板,你与我娘与我都有交情,又是桑桑的母亲,桑白蚧的事我不会向余家计较,只是希望余老板好好管教家眷。今天的事就算到此为止,几位,我就不送了。”

“半郡放心,这次我一定回去好好教训,禁他一个月的足在家堂面壁思过。”

余老板怕花秣真追究起桑白蚧的事来她余家没好果子吃,急匆匆带着余葇走了,刚刚那什么郡守同窗十载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花秣接掌花家家业前本就一直在外面的书院,同窗里有当官的还真不奇怪。

那小个子女人没敢真等着花半郡说的双倍好处,趁着余老板走那时候也一股脑溜走了。余桑站在原地看着人一个个都走光,突然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有话都没地说就这么被拖走的样子。我在想,如果今天不是在花家,而是我一个人回了余家…也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娘从来都不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用。”

余桑对花秣道,“谢谢。”

“谢什么。”花秣摇头,“现在一切水落石出,也没见你开心。”

“我只是…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被休的吗?就是这桑白蚧,一样被余葇嫁祸,甚至只是在房里搜出来了桑白蚧我爹就这么被休了。现在余葇做的这一切,就只一个面壁思过。”余桑冷笑了一声,“心都长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嗯。”

“你嗯什么?”

“我朝你偏的。”

“你…”余桑被她弄了个大红脸,不明白为什么在他看来一向有些书呆气的花半郡突然就有了花言巧语的潜质。

“我认真的。”花秣犹豫了下,那两本据说是“余桑最喜欢”世情小说里的剧情呼啦啦在脑海中翻过,还是不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该做什么。

“花半郡,我说谢谢也很认真,今天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败在余葇的手下。”

余桑冲她举起食指,强调了一遍第一次,花秣听得心疼,总算不负奶爹厚望地轻轻抱了抱余桑。

余桑的身子先是一僵,然后慢慢放松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和花半郡维持了这个姿势多久,直到梁福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怎么样?人来了没有…咳…这人年纪大了眼神就是不好使了,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

梁福昕的声音渐渐远去,余桑在花秣怀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秣低下头,“桑桑,你不难过了?”

“嗯。”

“有我在,不会再让余葇欺负你。”

“嗯。”

“既然余家让你那么不开心,以后就别回去了。”

“嗯。”

“那以后我和你一起照顾你爹,你就姓花了好不好?”

“嗯…嗯?”

***

“送桑桑回家了?”

“嗯。”

“说了要叫我居然不叫我看好戏…对了,差点忘了,我一开始就是找你有大事。”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外面传言说你要和余大公子结亲?真不知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

花秣皱了皱眉,梁福昕气愤道,“这传言传成这副样子,回头你娶了桑桑指不定又添油加醋地说你始乱终弃,哈,我怀疑那个余老板会不会说她大儿子名节给你毁了让你干脆两儿子一起娶了?最怕就是不娶大的不给娶小的,这就麻烦了。”

“奶爹你想太多了,这不是什么大事,传言不过是不小心将余二公子说成了余大公子,等我上门提亲一切尘埃落定,大家自然知道当初的传言只是不慎将人弄错了。”

“我想太…你要去提亲了?”梁福昕顿时把传言的事抛在了脑后,念叨着他得去帮忙准备提亲要用的东西。

花秣当然不可能对那传言什么都不做,别人可以去传谣言,她自然也可以,何况她的还真不是谣言。没过多久夷昌郡那些传言的内容就变了,原来要和花半郡结亲的不是余家大公子而是余家二公子,就连花半郡是如何对余二公子一见倾心都说的像模像样,比之前那个没头没尾的传言听上去就靠谱得多。

就在夷昌郡的人们对这一前一后两道传言不知真假的时候,花半郡上余家向余二公子提亲的举动终于打破了一切怀疑。

***

“花半郡。”

“嗯?”

“你为什么娶我?余葇比我好看懂的会的比我多,大家都比较喜欢他。”

“大家是谁?”

“总之就是很多人。除了我爹总觉得他给我提鞋都不配,其他人都比较喜欢他。”

“因为我只喜欢你。”

“可是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如果一定要有…”

“是什么?”

“命中注定,我只会喜欢,桑桑。”

***

番外轨迹

自从被关进家堂面壁思过后,余葇觉得他的日子就没有一天顺遂过。

余老板不像以前那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再偏心也禁不住花半郡岳家这样的诱惑,当日的事就像是在他在余老板心中那百般好万般好的形象上划下了一道裂痕,再上等的瓷器一旦有了裂缝,总会越来越大。

余葇再见到余桑是在一年后夷昌郡的刺绣大赛上,这个时候的余桑已经是花少君了,就和他的前世一样,街头巷尾闺阁男儿莫不艳羡的那个在花半郡眼里除他外再无旁人一点地方的花少君。

这是余桑第一次以他自己的刺绣参加刺绣大赛,余葇在看到余桑绣的那幅蚕神赐福图时,只觉得双手双脚都像是灌入了冰水一样发凉。

余葇认得这幅刺绣,前世余桑在成亲后那一年所绣的蚕神赐福,就这么一模一样地出现在眼前。余葇的不甘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多过,再世为人,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他相信自己被老天眷顾着,他以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在花半郡之前,他确实什么都得到了,但只是在花半郡之前。

这幅刺绣就像是在昭示着余葇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从余桑遇到花半郡开始,这些事就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不论他做了什么,余桑都在慢慢回归他前世的轨迹,得到他曾经的一切。就连他自己,都会重归那条轨迹。

不,他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嫁一个没钱没势没用的女人。

半年后,余葇嫁去了洪同,夷昌的人们说余老板真是好命,先是二儿子嫁给了夷昌的首富,现在大儿子嫁的也是洪同首屈一指的富户。余葇的妻主比他大了十多岁,有个早亡的发夫,娶他是做继室,后宅的夫侍凑起来能打两桌马吊,他每日都活在勾心斗角中,怎奈强中更有强中手,离开了夷昌离开了余家重活一次已经没法给他带来更多优势,被休离回余家的那天,他在夷昌的街道上遇到了他前世的妻主,他被一个跑过的小孩撞倒,那人扶了他一把,“公子,哦不是,少君没事吧?”

那人在看到他的打扮时改了口,余葇从未像今日这般潦倒过,两世以来头一回他竟生出一种眼前这个女人也不算太糟的感觉来。

“妻主,你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那人松开了他,转身迎上不远处的男人,相携走远。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他,曾经不属于他的仍然不属于他,原来就连曾经属于他的,都已经不再是他的。

“我宁可,老天从未给过我这一次重活的机会。”

***

番外不胜人生一场醉

如果算上当日被困亭顶的那一次,今年的蚕神祭是余桑第二次醉酒,闹了半宿还不肯睡,赵青禾总说花秣太惯着余桑,花秣每次在赵青禾面前乖乖认错回来仍是一如既往,这次也一样,大晚上去借了今年跳蚕神舞所用的羽衣舞裙回来,因为醉酒的余桑说他要跳蚕神舞,不跳就不睡。

折腾到凌晨余桑才抱着被子睡了过去,花秣收起羽衣舞裙在他身边躺下,没过多久就睡熟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蚕神祭,但跳蚕神舞的竟是余桑,梦里的余桑是余家最受宠的嫡子,后面发生的一切即便是在做梦都在情理之中,她对余桑一见倾心再见钟情,最终让他冠上了花姓。

第二天醒来花秣对着余桑的睡颜摇头,“大晚上看你乱跳舞,我都做梦你真跳蚕神舞了。”

她按了按眉心,大概是昨夜没睡够,今天醒的也不是很彻底,她仍对昨夜梦里余桑跳的蚕神舞记忆犹新,浏漓顿挫,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清晰,就连那一刻的心动都真实地就像是,她真的看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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