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沐风训练水军的这段日子里,俞如时不时的都要过来看一两眼,有时候时间太晚,索性就住在了程沐风屋子里,一来二去的,总会被人瞧见,于是流言也就越传越离谱。
“嘿,昨晚主子又留那位的屋里了?”
“是啊,听说里头光洗澡的热水就要了三回。”
“去去去,这话也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老五在这混了这么多年才混到个小督头,那位凭什么一来就是总领?还不是凭那个!”
“唉,你说咱怎么就没长那么一张脸呢。”
细细碎碎的谈话声,随着风,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下你满意了?”屋子里,程沐风坐在桌边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他们爱说,那便让他们说呗。”俞如斜躺在榻上,“反正迟早有一天,那些话,都会变成真的。”
“程某何德何能,居然能让阁下如此厚爱。”程沐风冷笑。
“前段时间还俞公子呢,现在就成阁下了。”俞如摇头轻叹,“一日不如一日。”
程沐风冷哼一声。
“是因为那个方小公子么?”俞如突然问了一句。
“你说呢?”程沐风反问。
俞如支起半边身子,伸手取了自己头上的发簪,任着一头乌黑的发丝散在枕上,遮住了些眼角的细纹,宽大的袖子里,隐隐露出白嫩的手臂,唇角含笑,眼波流转:“那你觉得,我哪点比不上他?”
“我对女人没兴趣。”程沐风继续喝茶,神情没有任何波动。
塌上的俞如一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能让夏如渊听命的,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人,况且谁都知道莽国的玉茹公主和莽王不和。”程沐风嘴角一扬:“不过就算你是公主,我对女人,还是没兴趣。”
“试都没试过,怎么就断言没兴趣。”夏玉茹见被挑明,倒也不尴尬,反而上前环住了程沐风,“有没有兴趣,试一下?”
声音低软甜腻,一双酥手柔若无骨,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滑。
“公主,时辰不早了。”程沐风旋身避开她,“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夏玉茹面色微愠,却很快就换上了笑意:“也好,程少侠早些休息。”
待夏玉茹出了门,程沐风才收了那满脸的玩世不恭。
眼里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复杂。
之前料到了所有事情,却都督没料到,这个公主,居然会看上自己。
别的万般事,自己都可以陪她演戏,只有这件事,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自己都不想,也不愿配合。
这辈子想碰的想疼的,只有小孩一个人而已。
远处的望川城里,唐轩正在自家后院里往一辆大马车上装东西。
“乖乖,小轩想把咱家底誊空啊。”唐烨蹲在树上瞪大眼睛,“昨天问我要了一大笔银子,今天又打发人买了米面油,连猪肉青菜都买了,哎哎你看,居然还有盘子!”
“行了吧,他那胖子能吃着呢。”唐启哭笑不得。
“那胖子有什么好!”唐烨耿耿于怀。
“管他们呢。”唐启冲唐轩扬扬下巴,“小六这么高兴,你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可是……”唐烨还是觉得很郁闷。
“好了,回去吧。”唐启带着唐烨翻身往回走,“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唐烨很好奇的跟他进了书房。
“这个。”唐启伸手拿了个朱红的锦盒,递到唐烨手里。
迟疑着打开,里头是个青玉的笔筒,只是上头,有不少的细细裂痕。
“你还真把他补好了啊。”唐烨抬头想调笑两句,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唐启轻笑,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今天不开心?早上起来就不理我。”
“为什么要不开心?”唐烨声音闷闷的:“我心情好着呢。”
“这个,也是给你的。”唐启从怀里掏出来一块玉佩,“之前去云南的时候买的,一直留着,想着今天再给你。”
唐烨接过来,低了头细细的看。
上好的血玉,上面有浅淡的白色云纹。
“今天是我们小烨的生辰啊,小六那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会忘,我可不会。”唐启环住唐烨,下巴抵着他的头发,“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哥。”唐烨伸手,死死的抱住唐启。
“我知道,又有人来家里提亲。”唐启在唐烨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谁都不娶。”
唐烨没说话,只是觉得心里有点空。
唐门的长子,怎么可能不娶妻生子。
现在能拖着,以后呢?将来呢?
“小烨。”唐启认真的对上他的眼睛,“哥带你走吧。”
“什么?”唐烨闻言愣住。
“我说,我带你走,走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一辈子在一起。”唐启一字一句,满眼坚定。
想了这么多年,终于下了决心。
什么也不想再考虑,只知道,自己爱他,爱之入骨,若是得不到,这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
唐烨还是一脸的呆愣。
他说走,说要两个人一起走?
之前不是没想过,可他是唐门的长子,下一任的门主,身上罩着多少荣耀,肩膀上又有多少责任,怎可带着自己一走了之?
因此只是想,却从不敢多想。
可现在,他居然亲口说,要带自己走。
要放下荣耀,放下责任,放下那锦绣的前程,只带着自己,一无所有的离开。
他,他怎么这么傻?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位置啊……
“小烨你等我好不好?”唐启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等将来接任掌门之后,我就找个借口,把这位置让给小四小五小六,谁想当,便让他去当,然后我就带你走。”
“找个借口?”唐烨喃喃道。
“对啊,比如说,我得了重病或者被人暗杀——”
“不许乱说!”唐烨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眼里有些惊恐。
“小烨。”唐启把他抱在怀里,“你答应啊,我们不要再考虑那么多了,跟我走,好不好?”
唐烨怔怔的点头,一个“好”字刚说出口,就被唐启堵住了嘴巴。
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如此热切的吻,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几年前,唐启醉了酒。
只是亲完之后,两人便分开了那么久。
第二次,便是这次。
唐烨眉头紧锁,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几乎痛到麻木。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在自己的卧房里,身下是崭新的被褥,绵软而又温暖。
伸手想要拿桌边的茶壶,却觉得全身都疼,胳膊一软险些跌下了床。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远处家丁扫地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于是心里突然就觉得那般无措和委屈。
……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