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好像是调皮的小鹿,你等着盼着时,她只在远处向你调皮的张望,待你不注意时,她又咚的一声撞到了你怀里。
初一那天,安晴一早便起床梳洗打扮,对于今日穿什么出门很是费了一番脑筋。顾夫人在一旁不住撺掇:“就穿新做的那套嫩紫的罢!看着多鲜亮!”自从安晴穿了落梅的那一套紫衣黄裳回来之后,顾夫人便突然关心起她的着装来,叫家里媳妇挑着颜色鲜亮的料子替她赶了三套夏衣出来,件件都叫她看得一愣,然后心里下意识地抗拒:这是给我穿的?未免太亮了吧!
因此安晴听了顾夫人的建议便连连摇头:“太艳了,今儿个只是看场蹴鞠而已,周围总是年轻后生居多,教人看着我穿成这样出席,没的误会我用意!”她可不愿人家在她身后指指点点:哟,感情这顾家的弃妇不是瞧热闹来的,倒是瞧汉子来的!
顾夫人听了也觉着有些许不妥,待想了想,才有些不甘地指着另一套道:“那就这套天青的吧!”见安晴还待说什么,忙道,“已经是够素的啦,就这一套罢。含秋快帮小姐穿上!”
含秋答应一声,便不顾安晴百般暗示,替她换上了这一套衣裳。
也不怪她心惊,这条裙子虽然是天青色的,却用宝蓝、孔雀蓝等艳丽的颜色,由裙角而起,自下而上密密绣了藤萝月季的纹样。因绣线是上等的蚕丝做的,是以走动时闪闪照人,且用了一条宝蓝色的宽面缎子束出一把小蛮腰来。上身的广袖短襦刚及腰部,袖口压了同样的月季纹样,端的是明艳非常,曲线玲珑。
安晴红着一张脸不肯出门,连连道:“太抢眼了,哪有个妇人的样子!”
顾夫人却眉开眼笑地推她:“哪里抢眼?我看倒是挺好!休见天做出一副寡妇的模样,那才让人背后笑话咧!”说着不由她再分辨,伙同着身边的几个丫鬟便强将她送出了门。
到了朱门见了落梅,她竟也十分喜欢,拉着安晴的手满意道:“姐姐早这样穿该多好!瞧瞧,这走出去,当得上是落霞数一数二的美人呢,必定有大批的公子偷着打听姐姐是哪家的姑娘!”
安晴窘得,低声啐道:“妹妹说得也太夸张了,若真这么引人注目,我还是不去罢。”说完当真转身要走。
落梅忙忙拉住她笑:“是我错啦,姐姐给我一份薄面,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
两人正闹着,便听马蹄得得,一骑黑马绝尘,载着魏郢飞速驰到二人跟前。魏郢下马拱手:“两位小姐赎罪,魏某来迟!”
安晴一边还礼一边笑道不妨,落梅也款款大方地见礼,笑道:“见过魏守备!”
魏郢知她便是小柳中意的那位姑娘了,特地仔细看了几眼,又同安晴递了个含笑的眼神,似是夸赞小柳眼力不俗。
一路无话,魏郢带着她们由一条僻静的巷子穿上了哨楼。
这哨楼还有个略显寻常的名字:静海楼。取其四海安宁,波澜不起之意。说它是临海哨楼确是不假,然而说它是一座粜酒的饭庄却更合适一些:高七层,宝塔状,平时也真卖些酒食茶饮,供有意临海远眺的外来客看个热闹。只四层往上便有官兵把守,不许外人上楼。
今日这静海楼早就被哨营的兵士们给封了,门口站了两个神色轻松的卫兵,见到魏郢后原地立定举刀示意,虎虎生威的模样教安晴和落梅看了暗自咋舌。
魏郢带着两人到了静海楼四层上,转过屏风后指了一排临窗的位子笑道:“这是为两位小姐预留的,今日来的人杂些,这里角度好,也不担心与人起什么冲突。”再往上就是军中所用的瞭望台了,设施简陋,且不适合两人长坐。
从那排位子正对的窗口望出去,平展的江面海口尽收眼底,岸边已围了几层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不乏有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弟,搭了彩幔凉棚,对着江面把酒言欢。相比之下,这里既僻静,视野也开阔,确是一处绝佳的观赏点。安晴自然万分感激,魏郢连道不必,又告罪说要去与比赛的兄弟们说上几句鼓励的话,便先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伶俐的小厮为两人奉上茶水果品,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瞧着姹紫嫣红的,十分热闹。
落梅笑看了一眼安晴,只说了句:“魏守备想的真是周到。”便不肯再说。
安晴倒有些奇怪了,心想她平时总要说些拉郎配的玩笑话才肯放过她的,今儿是怎么了?她朝后看了一眼,随即了然。今日随安晴来的是家里的含夏,随着落梅的却是名面生的丫头,想必并不是落梅的意思。
含夏见安晴看着那丫头半晌,察言观色,心里也便明白了几分,于是拉着她同安晴笑着告罪道:“这窗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两位小姐看得真切,婢子们站着,便什么都看不着了。小姐能否容婢子们偷个懒,到下面一层瞧瞧热闹?小姐若有什么吩咐,走到门口叫一声便得。”
安晴含笑允了,落梅知她是为自己挡开眼线,转头偷着冲她感激地一笑。
待人走了,两女便也觉自在许多,不断向外举目眺望,以期能得着一星半点的提示,好对这“水上蹴鞠”了解些皮毛。
便见黑河入海口以及稍远的上游处已远远地分别用两排渔船头尾相连地将宽阔的河面拦上,不许船只通过。江面水流平缓,在中心位置泊了两只稍大的渔船,以铁锚固定后一船竖了一支木杆,合力撑起一个牌坊似的门框来,上头嵌着只比陆上蹴鞠用的风流眼略大的一个圆形的洞口。安晴凝神观看半晌,仍不知这所谓的“水上蹴鞠”究竟是怎样的玩法。
“请问两位小姐,可是顾家和王家的千金?”一把客客气气的声音将安晴的视线拉了回来,却见身后几尺远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位面貌忠厚的公子,头上未戴冠,只用一枚玉簪挽了上半边的头发,看打扮应是个还未行冠礼的少年。安晴点头,犹豫地问:“公子有事?”
那位公子再次拱手道:“在下是李家次子,李逢时。受裴公子之托,暂且照顾两位小姐。”
裴靖?怎么哪都有他的事?安晴眉毛一挑,突想起面前这人的来历来,不由惊喜道:“你便是清哥儿吧?长这样大,都认不出来了。可巧,前几日还在落梅妹妹的小宴上见着你妹子来着。”原来这位李逢时,便是李瑞惜的哥哥。
李逢时也十分欣喜:“正是,没想到顾家姐姐竟还能记得我!”他幼时也曾去过几回顾家,其时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安晴却已快及笄,自然懂得礼数人情,对他十分照顾,因此他也对安晴有些模糊的印象。
落梅也同他互相见了礼,两人年岁差得不多,本需避讳,何况王李两家平常又不太走动,因此今天两人才是第一次见。简单寒暄之后,李逢时在安晴这一边隔着一个位子坐下,温言道:“靖哥儿说两位小姐都是初次看这水上蹴鞠的把戏,若是没人讲解的话,怕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失了很多乐趣,因此便让我趁着上半场没事时来同两位小姐解说一二。”
安晴因笑道:“这可巧了,我俩方才还因搞不清楚这把戏要如何玩得起来而懊恼呢,清哥儿来得可真是时候!”顿了顿又问,“裴靖今天也来?”
李逢时腼腆一笑,卖了个关子:“一会儿顾姐姐就知道了。”又问两人,“两位小姐可约略知道陆上蹴鞠是怎样的玩法?”
落梅笑道:“我只知,似乎是两队人争着将球踢入风流眼中,多者为胜。”
“正是如此,水上蹴鞠也大致是这样的玩法,进球一方得一分,分高者胜。蹴球者不得以手臂接触球,不得将球落地,——球在哪方落水,哪方便扣一分。不过因风流眼搭在船上,不时随水流波动,所以洞口比陆上用的要大上许多。且陆上蹴鞠每队仅十人,而水上蹴鞠每队却有十条小船,一船四人,两人划船,一人传令,一人蹴球。传令者以旗语同队友联系,传递队长的号令,间或以自身重量力压船头,使得蹴球者在船尾可以借力跳起蹴球。”
安晴连连咋舌:“这么说,蹴球者非但要踢得好球,下盘也要扎实稳健,方能玩得起这高难度的游戏!”
李逢时颇骄傲地附和:“确是如此。若要令踢惯了陆上蹴鞠的人来玩这水上蹴球,怕是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要跌到水中十次有余吧!”
说完也觉着显得有些武断了,又笑着解释道:“这水上蹴鞠本就是前朝发明来训练水军的一种法子。别看现在只是一船四人的把戏,到得战场上,大船自有大船的打法,而小船灵活机动,二人控船一人传令,另有三人执长短不一的兵器,远可投掷近可肉搏,连桨的末端都装有利刃,端的是进退自如。且十几艘小船编组之后,便能演化出十数种了不得的阵法,威力了得。”
听他描述,二女赞叹不已,均道此法实是个令全民皆兵的妙计。
因他说得生动,落梅转转眼珠,含笑问道:“清哥儿待会怕是也要上场露上一两手的吧?不知是做什么位置?”方才他说“趁上半场没事”,那么他便是要踢下半场了。看他斯文腼腆的样子,还真是难以想象这位清哥儿蹴球的场面,可若只是控桨传令,却又稍显委屈了这位公子哥。
李逢时腼腆地笑道:“小子与靖哥儿商量好的,他踢顺风场,我踢逆风场。受魏守备嘱托,我们可要压着水军打,赢个十几二十来分,好好挫挫他们的锐气的。”听话中意思,却是有些许挥斥方遒的意味的。
二女相视诧异一笑,正待细细询问,却听窗外传来三短一长的号角,伴着震天的欢呼声,蹴鞠赛开始了。
三人暂停了谈话,一齐望向窗外。
只见双方各发了十艘小船出来,一边驶了寻常的乌船,着青衣青甲,虽样式各异,但颜色还算统一,应该就是当地渔民的一方了。另一边着了黑衣黑甲,军容整齐,驾青色船。两边二十艘船驶到中线风流眼处,船头相碰之后,每船蹴球者趋前而立,举右臂,与对方手臂交叠,同时喊出一句“杀!”来,端的是威风凛凛。
安晴一眼便看见青队中间那艘船上,一抹熟悉的身影傲然而立,不是裴靖还能是谁?为了同队友们着装统一,他现下穿了一身天青的劲装,束高冠,外罩一件青色的锁子甲。却不知那锁子甲是什么材质,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银光,将他整个人映得仿佛有祥光护体一般,在一群黑面虬须的莽汉里自然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她不由失笑,嗯,像是他的风格。
待她将裴靖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才有功夫去看别人,这才发现,同他手臂相交的不是旁人,正是小柳,一身黑衣黑甲,头上也戴了黑色的冠,同是意气满满的样子。安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只看着裴靖笑道:“单看他扮相,实是出彩的紧,只不知他球艺是否也与之相配了。”
李逢时听了,忙笑答道:“靖哥儿哪里是会,就算说出神入化也不嫌过分,这不,上半场便是由他带队的。当初,几位老哥一定下比赛的日期就去找他,谁知他一口回绝,道是不愿出头。不过几天前,他又突然改了主意,练得十分积极,誓要打守军个落花流水呢!”说着自己也摩拳擦掌地,“我自然也不能输他。”
安晴笑笑,心道李逢时这番话必定有夸张的成分,裴靖不过是一个公子哥,到得十三岁上下,虽然玩乐笑闹同一般少年无二,但她从没听说过他曾迷上过什么蹴鞠一类的把戏。如今带队,怕也是渔民担心守军输了面子上过不去,他们一介平民,靠海吃饭的,哪得罪得起横着走的军爷?说不得便要找个身份相当的人顶上这位置,会不会的,倒是在其次了。
她偷瞄一眼落梅,见她只盯着小柳看个不停,脸上红晕开得正盛,满眼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眼角眉梢还带着丝羞涩和喜悦。
安晴心中奇怪,顺着她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小柳着一身滚着银边的黑甲,同其他蹴者全黑的牛皮甲略有不同,想来也是做队长的角色。右臂上扎着条水红的帕子,看着却是女儿家的东西,红黑相称,甚是显眼。安晴了然地看了落梅一眼,心中也替她高兴,于是代她开口,状似随意地问李逢时:“不知那边的队长是什么来头,可是个厉害的角色?”
李逢时顿时肃然道:“这位柳千户也是个了不起的角色,我们在练习时也曾与他过过几招。他身手灵活,力大无匹,才刚学蹴鞠便踢得有模有样。难得的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同渔家大哥称兄道弟的,倒把我和靖哥儿给比下去了!”
安晴哦了一声,正待问下去,却见李逢时一脸疑惑:“靖哥儿打得什么主意?怎的到现在还蛰伏不动?”
安晴依言望去,裴靖当真指挥着自己那艘小船退到最后,不动如山,而其余九艘小艇便如同过江之鲫一般,穿梭不休地于阵前走位,轮流将对方射来的球挡回去,虽紧凑却不显凌乱,只是分数却不太好看了,看那计分的板子,这一会儿的时间竟已经打到了七比二的地步。
安晴心中自然偏着裴靖多些的,此时见着如此局面,不由担忧道:“他能成么?”输赢她并不放在心上,她只怕若是他带队输得太多,平时又是同渔家的那伙人混得惯了的,浑没什么架子和气势,若是那些直肠子的渔家汉子末了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说不定动起拳脚来……万一他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李逢时却似乎对裴靖存着一种盲目的信赖:“我虽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但八成是以退为进,在布个什么阵吧?没事,一定会柳暗花明的。”
安晴盯着裴靖,口中下意识地附和道:“希望如此罢!”
裴靖自然感受不到两位对他的担忧,兀自昂首站在船头,肃立不动,好似望着海平面出了神,与身后忙着打旗语的传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边围观的人也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人开始冲着青队大声喝着倒彩。
裴靖仍是不为所动,小柳在那边似乎笑了一下,脚下突地发力,将球直冲他射了过去。裴靖抬头,眯着眼看着球飞速靠近,突地大喝一声:“起!”
他身后的传令人猛地一跳,落下时将船尾压得一沉,裴靖借势跃起,于半空中一个旋身,将球打入风流眼后,又借着旋转的势头,稳稳地落回船头,起落之间,锁子甲下摆旋成了一朵银色的梨花一般,煞是耀眼。
这一旋身,球速自然比寻常要快上许多,球穿过风流眼后,便飞速射入水中,隔了片刻才慢慢上浮,立即有江边候着的渔人游过去将球捡走,又换上了个干净的新球。
江边人群静了片刻后,才爆发出轰然的叫好声。
安晴也点头笑道:“这才像他的风格。”他向来不做则已,做什么,便要出尽了风头才好,拔不拔头筹的倒在其次了。她还道他年纪大了便转了性,谁知仍是如此,还真应了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俗话。
李逢时偏了头看她,笑道:“靖哥儿的球风一向如此,总是走华丽的路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要博个满堂彩才好,可今日蛰伏的是有些久了,叫我也跟着白担心了。”
安晴但笑不语,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落梅,见她神情并没有许多变化,似乎并没把输赢放在心上。
裴靖一球得利之后,整个青队仿佛突然活了过来一般,黑队不论朝着哪个死角打,总是被附近的船只轻松救起,裴靖仍只是站在场地的最后方,等闲不移动位置,但冲着他而来的喝彩声却越来越高。
既然场面不再令人忧心,安晴便也得以分心关心些其他的事情:“既然你和裴靖是分打上下半场,那么……”她虚指一下黑队那边小柳奋力拼杀的身影,“那边也是如此么?”
李逢时点点头:“正是,那位柳千户虽然力大,但也不是铁打的,这样的运动强度,不休息是不可能的,下半场由军中一位熟悉水性的李千户带队,他是老油子了,自然知道魏守备打这场球是什么意思。说起来,他还是我的本家呢。”
安晴哦了一声,便问起水上蹴鞠的一干规则来,待说得差不多了,又问:“裴靖他们退下时是从哪过?也要到这静海楼来么?——这玩蹴鞠的规矩和门道入门容易,要精通可就难了,你下半场不在,别人我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明着问裴靖,实际上却是问给落梅听的。
李逢时笑道:“在场上踢得一身是水,下来时总要先换一身衣裳才能见人的,换好了便就在咱旁边那幢听风楼里歇着看球,那边也是如此的。”又看看外边摆着的大日晷,冲两女欠身点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便去那边换身上场的衣裳,两位慢看。莫担心,靖哥儿一下场便会往这边赶,统共用不了多长时间。”说着就起身,同二女再做了个揖,待两人也同他还礼后才走了。
安晴转头,悄声同落梅打着商量:“姐姐头有些晕,似是方才吹多了风,妹妹可否为我寻些药来?”
落梅心领神会地起身,替她将窗上的纱帘放下后,才扭扭捏捏地:“姐姐仔细着莫再吹了风,妹妹去去就回。”
安晴点头,又补充:“带上含夏一起去吧,有什么人她也能替你挡一挡,你那个小丫头看上去是个不经事的,还是留在我身边照顾吧。”说着就稍提高了声音,叫两人进来,又如此吩咐了一遍,才病怏怏地拉着那小丫头的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这么眼生?”
小丫头待缓了一会,才呆呆地回道:“回小姐话,婢子名叫乞巧,平时是跟着我家夫人的。”
安晴皱了皱眉,不甚满意的模样,扶着头支使她:“这茶太凉了,我受不住,你去问下边要一壶热的回来,再绞一块热毛巾上来。”现在天气已经很热,方才小厮为她们上的也都是用井水镇着的凉茶,现下安晴要热水,摆明了是给乞巧寻些事做,不愿她待在身边。
乞巧仍是呆呆的,哎了一声,也没行礼,转身便走了。
安晴松了口气,心道这孩子并不是个心思玲珑的,倒是给落梅省了许多麻烦。见人都出了屋子,便又转头去看窗外。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青队的比分竟又涨了四五分有余,压着上半场结束的锣响,裴靖再次高高跃起,旋转着将球射入风流眼中,为己方再添一分。
观众呼声雷动,裴靖却摆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人声渐渐低了下来,但仍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他却似乎已对此满意,突然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正正指着静海楼的四层,隔着千山万水,他的目光却似乎直直钉在安晴脸上一般。
这姿势不需任何的解释,人群静了一下,便又爆发出惊天的叫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