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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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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霁原以为积了几日的公文今日须得批阅到很晚,不曾想贺连都替他做了,手上的公务不足一个时辰便完成了。

周俊臣这一离开中书省便没有再回来,李霁往他的空位若有所思的看了两眼,起身与各位同僚打了声招呼,又与贺连定了时辰在酒楼相会,便匆匆赶去楚成侯府。

侯府除却大公子楚筝,之前亦死过几个下人,大约是每过十来日便有一个两个,死状都相似,面目惨白毫无血气,据侯爷找来的方士高人说,这些人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而亡。

这些事情小皇帝都知道,只是楚成侯不愿消息外流惹得人心惶惶,小皇帝便派人帮着压制了下去。楚成侯再做些手脚,或是悄悄将尸体扔进水里再当着众人捞出来说是溺死的,或是打折尸骨一条腿说是摔死的,又或者直接将人拖出去埋了就当此人消失了。

楚元秋将此事详情告知了李霁,派他去查也不过是掩人耳目之举,说起来凶手到底是谁,楚元秋着实是不大关心的。死的不过是几个布衣下人,现在虽说自己的堂兄堂嫂也被拖累下水,也不过只是这个大堂兄而已。

就算百姓不晓得,这朝廷上下文武百官都知道当今圣上偏宠楚成侯楚延青,这其中缘由还要算到楚家二公子、小侯爷楚笙头上。

此事说来话长,源头可以追溯到圣上七岁之时的中秋时节。

那时楚元秋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幺子,一众皇子世子与高官之子聚在御花园里玩耍,众人统统围着当时的皇长子兼太子楚元春,偏偏太子又是个恃宠而骄胸襟狭小的少年,自小看不惯由地位卑贱的婕妤生出来的三弟,常常率众折辱他,中秋那日更是亲手将他推到莲花池中,众人围在岸边瞧着不通水性的楚元秋狼狈挣扎,笑声震得院中众鸟齐飞,乌鹊啼鸣。

当时七岁的李霁刚被任命为三皇子侍读,亦在现场看着,虽说不愿得罪当朝太子,到底是自家皇子,便出言争执了几句。只可惜年幼言轻,拳头也挥不过其他高干子弟,只好干瞪眼看着自家皇子连呛了几口水,渐渐沉入水下。

说起来莲池并不算太深,若是成人踩下去水也不过及胸高,却足以淹死一个七岁幼童。

当时几人已觉境况不对,再下去恐怕要弄出人命来,偏偏皇太子不知天高地厚,又或是存了心要弄死这个弟弟,就是不发声让人去救。眼见池水没了顶,水下吐出一串气泡,刚赶来的楚成侯次子楚笙二话不说就跳进莲池中。自家原本也不熟水性,却硬是垫在底下将楚元秋的脑袋托出水面,直等到后知后觉的太监发现了下水将一皇子一世子救上来。

事后两人皆是元气大伤,楚元秋歇了七八日才好转起来,就听说太子因此事被关了一月禁闭。父皇也许是出于补偿之心,自家母妃被升为了昭仪。而侯府二公子因落水一事高烧了数日,而后又患了肺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被拉了回来,自此体弱多病。

等到楚元秋十五岁时,礼部侍郎周俊臣在朝上参了太子一本,言太子刚愎自用,性情暴戾,不堪为储君,而三皇子楚元秋有治国之才,性情大度,当为后世明君。此言一出朝堂上下皆为震动,百官一片混乱,先帝当即散了早朝,之后又接连三日不曾上朝,第四日便下诏废了皇太子,改立楚元秋。

这一变算是本朝最为戏剧的一出戏,谁都晓得若论手段狠厉无人能敌大皇子,若论满腹经纶二皇子无出其右,偏偏这太子之位就因为周俊臣一道折子落到了最无声音的楚元秋头上,这一坐便坐到了皇位登基。

之后一年周俊臣明降暗升调为中书舍人,又一路迅速爬到中书侍郎,中书令。恩宠正隆之时皇帝旧疾发作,腾龙西去了。

楚元秋十六岁登基,表面年少无知不理国事,却连连出台几项政策皆是大大削弱中书省职务,暗中替朝堂换血,又闻几名依附周俊臣的权臣在家中突然病亡,手段之迅猛令人不寒而栗。

这些事情不是权利中心的人并不晓得,众人眼里看见的依旧是少年天子疏于国事,又有偏宠之嫌,并无明君之实。

李霁想到这些,暗暗叹了口气,加快步子赶到了楚成侯府。

前几年侯府来了个师爷名唤秦寿,被楚笙小侯爷收为心腹,自此形影不离,出入成双。李霁一看到此二人互视之神情便晓得,这其中含情脉脉,哪里是主客之谊!

楚成侯大约也晓得,又因向来宠溺次子便默许了。李霁摇头叹惋:秦寿配楚笙,畜生同禽兽,真真是天作之合。皇上啊皇上,您注定要失恋了……

李霁命人开棺验尸,尸体因一直被存放在干燥阴凉处还未腐烂,果然是死状诡异,也许真叫那方士说中了,侯府里恐怕有妖类。

这妖人是谁,李霁也猜得到七八分。不过小皇帝不想真管此事,李霁也就得过且过,反正眼下楚笙看来并无危险,例行公事查完之后也就作罢离开了。

出了侯府天色已不早,李霁奔波了一日,本想回府换套衣服梳理一番再去赴约,奈何与贺连约定的时间已近,来回一趟定是赶不上了,只得就着路边的水坛理过仪容,上了轿子赶去赴约。

李霁到达酒楼的时候贺连已经到了,正站在店门外盘旋,一见李霁下轿,立刻笑逐颜开地走上去:“李大人,下官已定了厢房,让他们备好了酒菜,我们上去吧。”

李霁挺着胸膛往里面走:“贺兄不必如此客气。出了朝堂在外面,就不必一口一个大人、下官了。你我也算是故交,就以兄弟称呼吧。”

贺连眼睛亮的如同夜幕里的星星,嘴角咧到耳根:“好,好。李兄这边走。”

李霁看着他殷勤的模样不禁蹙眉。说起来自小到大对他殷勤的人决计不在少数,若是说一开始正餍足了他虚荣之心,后来多少总会厌烦。而这些殷勤之人的虚伪之状也在明处,目的清清楚楚印在脸上,偏生贺连的狗腿状恍如天生,每每望着他的眼神又不参杂质,李霁厌烦之中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更加不满:“贺兄何必如此客气,这顿当是李某请你谢你的,你将一切办的如此妥当反倒令李某汗颜了。”

贺连立即慌了手脚,赧然地嗫嚅道:“这……李……”

李霁痛心疾首的摇头:“我们上楼再说。”

李霁选的暮楚楼是京城里名气最响的只做正经生意的一处酒楼,价钱配得上其名气,格调自然也要配得上。

厢房的布置附庸风雅不说,酒菜还未上齐,抱着琵琶的曲姬先上来了。

李霁原想客气两句让贺连点曲子,再看看贺连的模样,想必同自己在一道也拿不出什么主见来,便先发声道:“姑娘就弹一支吧。”

曲姬调好了弦便开始弹奏,李霁盯着琵琶欣赏曲子,却觉得边上两道目光炽热地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转头瞪了贺连两眼,他也只是傻笑,别开目光不一会又故技重施。

好歹弹完了一支曲子,李霁摇头晃脑的叹道:“好哇,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滞不留。姑娘好技艺。”

贺连一脸崇拜:“对,对,李兄说的真好。”

李霁脸一沉:“胡说!你听懂我方才说了什么吗?”

贺连愣怔地张了张嘴:“啊?”

李霁痛心疾首:“我方才引用的是《李凭箜篌引》里的诗句,这姑娘弹的明明是琵琶!我听说贺大人考中了去年的探花,怎么连这也听不出来?”

贺连依旧有些犯怔,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望着李霁傻笑:“李兄真幽默。”

李霁翻了个白眼:幽默也要看对象的好不好。难怪人家说帝王不能开玩笑,说出来的笑话别人指鹿为马也要硬将他掰成是对的。自己遇上了贺连真真是无趣透了!

也亏得是二武不在这里,不然是恐怕这边一句话,那边一个词也要将李霁埋汰死,顺便将贺连一并嘲讽的抬不起头来。

这顿饭吃的李霁浑身不适,贺连对他百般顺从反倒叫他不由想起徐溪月来。倘若这顿饭是同那无节操的小道士一道吃的,恐怕眼下一人一句你来我往正是甘畅淋漓之际。然而遇上了贺连,就只会说些:“李兄说的是。”“李兄好见解。”等诸如此类的话。这还不算,那目光自始自终不曾离他半寸,盯的他一身不自在。

李霁草草吃完,又目光炯炯地盯得贺连不好意思再吃下去,招来小二结了帐便起身向外走。

贺连紧紧跟着:“天黑路远,不如贺连送李兄回去?”

李霁回身看了他一眼:“路挺远的,这里走过去‘足足’两条街,还是不麻烦贺兄了。”

贺连再次赧然,还欲说什么,李霁不耐烦道:“外头还有轿子候着,真的不麻烦贺兄了。”

贺连这才一脸失落,依依不舍道:“那李兄明日可会去早朝?”

李霁急着要回去,语气不耐:“大约会罢。”

贺连目光拳拳:“那明日早上再见李兄了。多谢李兄今日请我喝酒,不如改日贺连也请李大人一顿如何?

李霁敷衍道:“好好,贺兄安排罢。若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

贺连这才万分不舍的道了别,眼睁睁看着李霁钻进了轿子,那顶轿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中,这才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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