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秦霜绝不是无私!
他只是无心而已!
人如其名,他有一颗霜雪铸就的心,他其实比不哭死神更加冷漠,可他却表现得忠厚老实,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心中难以装下任何事物。
孔慈,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他爱她,却能轻易接受她的死亡,表现如常。
有谁看得清他吗?
.....没有。
雄霸自以为他看清了秦霜的衷心,以为秦霜绝不会背叛,但真正直面秦霜的背叛时,雄霸心中之痛可想而知。
秦霜是真正把雄霸当做父亲的,可他仍然可以为了风云为了大义但绝不是为了孔慈而背叛雄霸。
谁,能了解秦霜?
他不恨任何人,孔慈爱聂风,失身于步惊云,他从不怨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怨恨,是有权利去怨恨的,雄霸利用了孔慈,他心中清楚,却仍旧不知如何去恨。
他的心中,到底有什么?
风本无形无相,没有一刻静止;云亦聚散无常,飘渺不定。纵使穷究玄机,也算不清天上风云之反复。
那么,霜雪,该奈之若何?
“咦?婠婠你怎么也在?”
孔慈大呼小叫,她乍一见步惊云身侧蹙眉沉思的婠婠,不知为何,心里一沉,就这么嚷了出来。
云少爷为什么会同意婠婠坐他旁边呢?
如果...如果她能掌握秦霜....婠婠思绪在孔慈惊叫下倏然断裂,登时面色一沉,但很快露出如春风般的笑来,那一丝的不快被她遏制在心中,“你不觉得夕阳很美吗?人就好像这太阳,日出日落,生老病死,恩,果然,看夕阳什么的最能感悟人生了!”
她兀自重重点头,小脸上露出严肃郑重的表情。
步惊云的唇角好似有那么一点上升的弧度。
孔慈嘴角抽搐,顺着她的话望了望消失不见的太阳,迟疑道,“是很美。”
婠婠偷笑,本来就是忽悠她的嘛。
下一瞬,她翩然落地,步惊云一愣,他没料到婠婠武功高深至此!
常人轻功落地之时,必然是非常迅疾,然而婠婠...她下落时极为悠闲,缓慢降落,对于她来说,身体的重量可以忽略不计一样。
轻盈得恍若羽毛一般。
缓缓地,直到脚踏实地。
婠婠跺了跺脚,踩在地上的真实感令她心中感叹不已,她做了古人这么久,已是习惯了高来高去,动不动使使轻功,但其实若不是天魔功能引天地之气为她所用,怕是一会儿就要气喘吁吁了,很耗能的!
她自然不知道,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步惊云更是下定决心好好练功,誓要超越婠婠,这不是争强好胜,而是,如果连婠婠都比不过,那报仇之事,只怕遥遥无期。
殊不知,孔慈见到步惊云只顾盯着婠婠,眼睛里全然只有婠婠一人时,醋坛子那可是打翻了不知多少坛了,但她自卑得很,根本不会开口问些什么,只会闷在心里,一个人伤春悲秋。
步惊云昂藏身躯几乎将孔慈笼罩在下,孔慈仰望着步惊云冰冷的面容,只觉得心被无形的手拽紧了,呼吸困难,她惊呼,“...云...云少爷?!”
“你。”步惊云难得皱眉。
孔慈双颊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她不知不觉在期待些什么。
“不要让她累着!”
说完,步惊云就消失在屋顶之上。
孔慈茫然地望着院子里,那个背影孤傲冷漠。
他说什么?
不要让她累着?
她是谁?
是婠婠?
是婠婠啊。
孔慈捂住脸,突然很想哭。
云少爷总是那么冰冷,那么不近人情,但孔慈知道,云少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见她被欺负,出手救了她,还让她到风云阁工作,她是天下会唯一能接近云少爷的女人。
她不在乎云少爷不能像风少爷那样温柔,因为云少爷就是这么冷酷的人啊。
可是,云少爷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他为什么不能像风少爷对她那样温柔呢?
为什么,是对婠婠?
明明婠婠,来到这里,还不到一天啊。
孔慈的纠结,步惊云无从得知,刚才的吩咐也只是一时冲动,在步惊云心里,婠婠是不该做侍婢的,无论是她的出身抑或其他,她都应该是尊贵无双,骄傲恣意的。
她敢大声指责无名,敢面对狠厉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婠婠。
一时的冲动,说完之后,他其实很是懊恼,但话已出口,不好收回。
婠婠跑回自己住的厢房,途中遇见秦霜,很是惊讶,刚还想着秦霜呢,但见秦霜悠悠然走过来,双手负于身后,一身的淡灰素衣,眼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他唇边噙着一丝淡笑,这才是真正的云淡风轻。
突然升起一种,无论什么也无法撼动他的心的感觉来。
她怔在当场,忘记了行礼。
秦霜见她呆呆地,像只迷路的小动物一般,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心下好笑,“怎么?莫不是迷路了?”
她悄然一笑,暗骂自己怎么就恍神了,如果面前时敌人岂不是要给鞭尸一百遍啊,“霜少爷。”她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望霜楼虽大,但也不是什么九曲十八弯,婠婠怎么会迷路呢。”
秦霜微微一笑,“天下会戒备森严,婠婠还是注意些为好,莫要被侍卫当刺客擒住了。”
婠婠心下一凛,几乎以为自己被识破了,但看秦霜一脸真诚,显是真心为她着想,她就想自己太过疑心,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她破功。
“婠婠?”秦霜以为她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他不过是为了强调一下夜游的严重性没想到把这只胆小的小兔子给惊住了,遂安抚她,“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婠婠安然一笑,强抑制住心跳,道,“婠婠晓得的,入夜了就乖乖呆在望霜楼,绝不会乱跑。”
真是,回去后要多加锻炼啊。不然迟早吓出病来。
“也不是说一定要待在望霜楼,”秦霜道,“天下会里,出入皆需令牌,唯独天下第一楼不可擅闯,你只需记住这一点便是了。”
婠婠福身,道,“多谢霜少爷指点。”
秦霜虚扶一把,“婠婠,你若再多礼,我可不敢把你放在望霜楼里了。”
婠婠当下收起虚假的大家闺秀样,笑得俏皮,“望霜楼这么好,婠婠才舍不得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