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密闭的空间中,任何声音都格外的清晰。
就如此时万里长空听到的西门吹雪的心跳声。
口中血的味道不断蔓延,微带着一丝淡淡的咸味,但是更多的还是血独有的血腥味。
西门吹雪身体的僵硬,万里长空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
不过,他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
温热的舌尖触碰到自己背后的伤口,西门吹雪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丝刺痛。
当然因为万里长空的动作很轻柔小心,这痛楚并不明显。
良久,西门吹雪可以感觉到万里长空停下了动作。
黑暗中,西门吹雪听到万里长空清冷的声音。
“还好吗?”
很简短的三个字,声音不是很大,却很清晰。
因为彼此间的距离,太近,几乎可以说没有距离。
“劳烦了。”
西门吹雪的眼神沉静,略带些艰涩但是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开口。
“无碍。”
万里长空也只是回了短短两个字,对刚才自己的举动并没有一丝的解释,万里长空和西门吹雪一样是个很沉默的人。
肃静的黑暗中,西门吹雪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
万里长空艰难的从怀中掏出药瓶,因为位置狭小,所以动作不是很容易。
万里长空怀中有几个药瓶,因为看不清,只能靠手的触觉和脑中的记忆来一点点分辨着瓷瓶中所装的药。
似乎摸到了那个装止血药的瓷瓶,万里长空的身体微微向外靠,从怀中掏出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淡淡的腥味飘出,带着一种血的气息,但又不是血的味道。
是这个药。
万里长空手掌一用力,便碾碎了这颗药丸,圆圆的药丸立刻变成了粉末状的药粉。虽然这颗要内服也可以止血,但是这种情况下还是揉碎了外用比较好。
药粉洒在西门吹雪背上的伤口上,很快便融进血肉之中了。
虽然看不到,但是万里长空很了解自己这瓶药的药效。
背上一阵奇异的清凉伴着诡异的酥麻感,很不舒服。
西门吹雪皱着眉头,开口。
“何药?”
这并不是怀疑万里长空的用药,只是这种药,西门吹雪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背上的感觉很奇特,但是西门吹雪还是能够清晰的感觉的到自己伤口的变化。
血已经开始凝固了。
“以前,他人所赠。”
在没有接触老者之前,万里长空对药草一点也不了解,太医为他治病也只是开药而已,并不会说这药叫什么名字,所以要不是老者说出来,万里长空也不知道这些药的珍贵之处。
以前万里长空虽然知道自己所用的药绝对不是凡品,但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些药基本上在外面根本就已经绝迹了。
洒完药粉,万里长空小心的将自己怀中的东西都取出来,虽然这些都只是丹药,但是这些药都是用珍贵药草炼制的,每一瓶都可以救命。
虽然现在他和西门吹雪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在这种根本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谁都不知道要待多久,更不知道会不会命悬一线,这些药格外的重要。
伤口处理好了需要包扎。
包扎需要干净的纱布。
在这废墟之中,尘埃一片,西门吹雪和万里长空白色的外衣都已经染上了尘土。
从后世来的万里长空显然比这个世界的人更懂得医疗卫生这四个字。
所以万里长空只是微皱眉,便伸手撕裂了自己的里衣。
大多数灰尘都在外衣上,里衣因为穿在内面,并没有很脏。
刚刚撕裂的衣服上还带着人体的温度。
有些温暖。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微松了一下。
生性清冷的他,实在是不适应这般亲密的举动。
虽然知道,万里长空的这些行为都只是在诊治伤口,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是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行为还是在西门吹雪心里泛起了一阵涟漪。
他只能沉默不语,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背后的伤口和背后的人。
就像西门吹雪自己说过的那样,万里长空是个很适合练剑的人,因为不管任何时候,万里长空那双看似纤柔白皙的手都没有一丝抖动。
环过西门吹雪的身前,万里长空在黑暗中摸索着把西门吹雪的伤口包扎好。
原本治疗这样不重的伤并不要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因为是在这样黑暗狭小的空间中,这样的治疗格外耗费体力。
所以当包扎好了之后,万里长空便调整位置,卷缩着躺了下来。
安静的空间中,两人靠在一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样的安静,这样的压抑,让人忍不住想打破。
“西门吹雪。”
“何事。”
“没什么,只是很想聊聊。”
万里长空闭目轻轻开口 。
西门吹雪不语。
“刚刚为你治疗的时候,你心跳的很快。”
没有人看清的地方,万里长空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刚刚万里长空为自己清理伤口的感觉好像还存留在背上一样,西门吹雪原本冷如雪色的脸上闪过一抹红。
万里长空说这句话,只是为了缓解一下心情,语气中西门吹雪可以清楚的听出一丝调笑的意味。
黑暗中,西门吹雪转头注视着身边的万里长空,虽然根本看不清什么,只能模糊的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但是西门吹雪还是看着,眼神很专注。
武者的灵觉都是很灵敏的。
西门吹雪的视线落在万里长空身上的时候,万里长空便感觉到了。
万里长空转头,睁开双眼,并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双如寒星般的双眸。
西门吹雪的眼神很冷,很冰,他的眼神一直都是这样的,几乎没温度。
他就这样专注的看着万里长空,与万里长空对视。
万里长空瞳色很淡,所以明明他的眼睛中也没有一点温度,但是还是会有一种带着温暖的感觉。
万里长空皱着眉,他看不太懂西门吹雪的眼神。
虽然看不清,但是还是凭着记忆还是可以知道西门吹雪的位置,万里长空微抬手,伸手拂过西门吹雪的发丝,在万里长空的记忆中西门吹雪的的发丝一直是黑如墨色,看不到一点的尘埃。
但是现在,万里长空的手触碰到西门吹雪的发丝,还能感觉到上面沾到的灰尘。
“西门吹雪,不能开玩笑吗。”
万里长空的声音很平稳,还带着一丝笑意,但却是略带温柔而善意的笑意。
他认为西门吹雪这种状态似乎是不满意自己对他的调笑。
看着西门吹雪,万里长空发现西门吹雪的眼中似乎闪过什么。
“西门师兄!”西门吹雪的声音冰冷,传入万里长空的耳中,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你和我师傅学了这么久的医术,师傅有意收你为徒。”西门吹雪继续说道,他直视万里长空的眼睛。
“我比你先入门,你要叫师兄。”
万里长空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
黑暗的空间中没人看清万里长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若是前辈要收我为徒,我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已经和前辈学了怎么多东西,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和前辈大概只差那杯拜师茶了。”
万里长空语气缓慢而平静。
西门吹雪目光微闪,看着万里长空的眼神中有没有一点掩饰的期待。
他等万里长空叫他一声师兄。
“你真的想听我叫你师兄,西门吹雪。”
淡淡的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西门吹雪看着万里长空的双眸,沉默不语。
“西门,今年多大。”
“十六。”
西门吹雪的声音还是透着一种冰寒,这是一种天生的孤傲。
“我今年十七了,比你大一岁。”
万里长空说话时,很平静,只是在缓缓陈述。
“所以不想叫你师兄。”
这具身体现在的年龄是十七岁,比西门吹雪还要大一岁,西门吹雪是一个很孤傲的人,万里长空也是。
万里长空高傲而自信,虽然平时看上去是一个冷淡平和的人,但是万里长空渗入灵魂的骄傲却无法磨灭。
前世的家族,今生的皇室,都是高高在上的。
万里长空也是如此。
要不然也不能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便能把这个身体的身份处理的如此之好,完美的没有让任何人看出一丝的破绽。
所以要万里长空叫西门吹雪师兄很难。
不想叫便直接说出来,因为万里长空知道,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对这种称呼十分在意的人。
万里长空可能会因为一些原因会用一些手段去逼迫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西门吹雪不会。
所以万里长空便这样直接说出来,他不想叫西门吹雪师兄。
西门吹雪看了万里长空很久,忽略过心中微微的遗憾,淡淡开口。
“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