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咫遥在不可自控的情况下,起身,俯动,每一个动作依旧有着自然散发出来的魅力,风姿俊逸。
他将手往上抬,解开了李纯柏的衣袍。露出胸前裹得紧紧,一圈又一圈的布带。
“婉婉……”他把自己的头侧转过去,束着的长发一下子就松了,垂落一地的青丝。然后,他将脸深埋入李纯柏的身前,用唇齿解开这多年没见过阳光的裹布,情不自禁把头埋深,来回流连。
李纯柏只觉得,他撩拨着一团火,延烧着她……
突然,赵咫遥用自己的双手用力把李纯柏一推。
可惜,没有推动。他反而自己后仰了几分。
李纯柏看见,赵咫遥艰难地往后又挪退了数步,他深深低下头,似乎在痛苦地克制着什么:紧紧闭住自己的双眼,睫毛却忍不住如颤翼般颤动,两瓣薄唇也在颤着,上齿打着下齿,发出轻细的响声。
修长而纤细的手指蜷曲起来,指甲往手心肉里嵌,仿佛不知痛。
李纯柏半坐半跪在旁边,痴痴地看着他。十五年的单恋,虽然天涯海角,相逢之日甚少,他在自己心里却是永远没有距离的。就好像她一眨眼,赵咫遥就浮在眼前。
可此刻,她第一次意识到,九哥原来和自己离着好远。
看他在那里无助地坐着,她突然觉得这天下的一切,没有一样握在自己手中。
“九哥……”她用手支着,慢慢在地上移过去。
她一靠近,赵咫遥敏感地触到女子气息,欲望再次变得浓烈浑浊,他冲破了自己理智,身体控制心念地朝李纯柏扑了过来。
“放肆!”燕云城主早有准备,弹指几下,就令赵咫遥晕厥过去。
李纯柏凝视他片刻,然后缓缓抓起了他的手腕,握起脉来——脉沉沉,她的心也跟着渐渐沉。
赵咫遥为何会出现这般症态,她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赵咫遥中了天下奇蛊。
李纯柏以前曾数次见别人中过此蛊,一旦发作,蛊虫就会在宿主体内苏醒,会身不由脑控的想要与人交= 合,他们只会被自己体内的毒牵引着,根本不知道,也不管眼前是哪个女子,无论美丑,无关喜欢。
她甚至不只一次见过,数位自律慎身的男子,被这种毒弄得毁了名节,再也没有了原则,堕落没有人样……
依其脉象看来,他中这毒,起码已经四年了——真不知道这四年他是如何过的。还有一路流放,他哪里去找姑娘?莫非是就在囚犯途中找的赵氏族人……
高洁风雅的九哥,落魄不堪的攀住女子求生……
李纯柏不忍再细想下去,心里涌起阵阵酸和楚,不是滋味。
“九哥……”她明知赵咫遥已被自己打晕,什么也听不到。却还是忍不住轻轻呢喃。
她虽是有权有势的燕云城主,手眼通天,知道他种的是那一种毒,奈何府库中千万种蛊毒的解药,却没有这一种……
她以为自己不会有需要这种解药的一天。
他观察到,赵咫遥虽然被击晕,胸膛还是在不断起伏,股股炙热的气息发散出来。
果然,只要宿主未死,欲求欢的蛊虫就不可能停下自己的欲望。
只有交.合之后,它才会沉沉睡去。七日后再重新苏醒……
她还是要给他找个女人来解毒。
这种小事对燕云城主来说,并不难——她甚至可以为了他的名节,说是自己要。自会有国色天香,温柔解语的女子源源不断。
只是李纯柏却迟迟不肯起身,艰难不愿向外头下命令。
如果那个女子来,她一定会情不自禁去想象他们俩的画面。
她不愿想。
眼露寒光,此时房内明明没人,她还是生气地一偏头。
可是不找人来解,他会死……
李纯柏一下子,泄了气,无能为力。
燕云城主,怎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下巴微微抬起,脖颈上的假喉头逼真地跟着动动。随后,心一横,脱下本就被敞开的衣袍。她过去,毫不犹豫点了他几乎大半的穴道,叫他顷刻间又聋又哑又盲,甚至连嗅觉也暂时性的失去。
身子不能动,以保万无一失。
然后,她欲去主动吻他。
特别慎重地低下头,就像怕弄醒了赵咫遥,脸越贴近,燕云城主身上就越觉得烫,“怦怦怦怦”心里跳得自己都可以数清。
唇就要贴着唇了,兴奋已到了极点——十五年的愿望,真的就要这么实现了吗?
突然还是没有吻下去。
李纯柏怔怔瞧着眼前的人儿,端详着,脸庞被青丝半遮半盖,阿简他们赞得没错,真是妙人——还是令她永远自惭形愧的九哥。
自带三分自嘲三分凄凉的一笑,转而偏过头去,只注视下面。
她凭着自己仅有的那次经验,摸索……
她还以为这种进出,是跟拔剑收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样的——事实上她唯一的那次体验的确是这样的,像兵器一般,就算受伤流血,也只有三种感情:麻木、冰冷、无情。
可这一次,怎么会是这样?
她每进出一次,心灵就有一次震颤。仿佛置身于一个火和冰交融的世界。她有火,那是发自心的幸福和发自感觉的欢愉。但也有冰,冰若九天极冻的寒,寒自己的执念、痴傻、无耻、和得不到回应的可笑。
值不值得后不后悔?
时间真是漫长。
终于,一股热流带给她全身的暖意,让她得到解脱。
迅速的穿好衣服,整理了发髻,端坐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解开他的穴道。
眸底的柔情和娇羞尽皆收起,只用一贯的威严和寒朔盯着他。
赵咫遥渐渐转醒,他首先低头看了自己身下——衣衫褴褛,尤其是绣衣内侧流下的痕迹,很明显的告诉自己,刚刚发生过什么。
他心一寒,抱着衣服猛然坐起,正好瞧见眼前的人,不由少见的支吾:“婉婉你……”
“本尊已经找人来帮你解了这次。”李纯柏面色自若地撒了谎,并没有多少感情地警告他:“下次,你就自寻出路吧。”
早练得灵敏异常的耳朵,听到正对着的人轻轻松了一口气。
“那……那个女子?”他试探着问道,但言语已再无多少波澜。
“那个女子本尊已经命人处理了。”燕云城主,自欺欺人,以一种利益相处般的态度告诉赵咫遥:“你放心,她永远都不会再和你有任何牵连。”
他闻言,旋即整理好衣衫,盈盈行大礼拜下去,平静而朗声道:“在下多谢城主救命之恩。”
他好平淡。
李纯柏在想,如果她真是自己口中那个渺如草芥的女子,一场性命身躯,九哥是不是也会一样,连一声谢也是给城主的?
但转念一想,她这类人,又比他少冷血几分呢?
他拜完,突然站起来,走过来,又蹲下来,浅笑着对她说道:“婉婉,多谢。”
这次到亲切了许多。
李纯柏一愣,听得赵咫遥徐徐说道:“还好不是你。我不能和你有肌肤之亲。” 温雅公子郑重的时候,声音还是润似白玉:“你是我幼年好友,我要是觊觎你的身体,那是对你的不尊重。”
“哼!”燕云城主忽然拂袖,生一阵恶风,赵咫遥不由得身子又被扇得往后倒。
“记住,就算你中了毒,你也没有那个资格,在本尊面前放肆。”她恶狠狠告诫他。
赵咫遥片刻的惊愕,而后匍匐拜下,额头触到地:“是——”
直到燕云城主带着莫名地冲动离去之后,赵咫遥却始终没有把头抬起来:李纯柏不知道,从劫囚开始,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里。
只是和她欢好这个最捷径的法子,被他早早地就排除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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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纯柏一出来,刚穿过庭院,就有早候在此处的彭寒烈上前:“属下参见主公——”
她怕他要问关于赵咫遥的事,不由一皱眉:“什么事?”
彭寒烈低着头,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双手恭敬地奉上去:“昙花林来信。”
“嗯。”燕云城主从他手上接过信去。彭寒烈低着头,用余光悄悄观察着城主,见她脸上变化,阴晴不定,不由得一阵打鼓。
方才在堂上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众骑都是拿捏不定,替城主捏一把寒。
九州内的传说,世上最强悍的男人,是燕云城主李纯柏。
而世上最美丽的女人,是昙花林里的欢颜。
她不仅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还是这世上最狐媚放浪的女子,于林中养有八百男宠。
但是听说……欢颜心底其实只有唯一一个男子,是她此生的钟爱,那就是燕云城主。
听说,燕云城主也深深爱着她——这是不近女色的铁血城主,唯一的绯闻。
深深爱不爱,燕云诸骑的人不知道。但是城主和欢颜来往密切却是不假,有数次欢颜姑娘来他们燕云城,众人都是亲眼见着,她就在城主房内就寝,烛影摇曳,欢声笑语不断。
如今……如今城主把赵公子救回来,好了男色,欢颜姑娘就快马加急来信,这分明就是旧爱闻着情郎有了新欢,过来质问相忘否?还是否思量着她?
女人啊,很麻烦的,尤其是争风吃醋的女人,城主这回看来是有麻烦了。
也不知旧爱新欢,他选哪边?
彭寒烈脑中正想着,突然听见城主爽朗地笑了,收起信道:“寒烈,你速去收拾一下,本尊今日就要启程。”
“主公要去哪?”
燕云城主嘴角挑一抹笑,转身昂首而去,把手负到背后:“去昙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