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走火入魔的,可不止我一个!”
听得玄鉴指责,夙浅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走火入魔又如何?”她双手松开红渊,目光盯紧了玄鉴,而手却是下意识的抓紧了胸前的衣服,“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不是?”轻轻歪过头,夙浅用另外一只手轻抚着悬在她面前的红渊,“夙浅再说只是修行出了岔子而已,但是心智却还是无碍的哩。”
玄鉴听得夙浅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怎么不会有人在意?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还是正常的人么?”
夙浅突然脸色大变,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才不是正常人,你才不是!!!”
玄鉴愉悦的笑了起来,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指着夙浅红色的眼睛,轻笑着开口:“正常人会有红色的眼睛?”
夙浅愣住。
玄鉴继续开口:“正常人,又会残害同门。”
夙浅抱住头,不可置信的喃喃:“没有……夙浅没有。”
玄鉴看着夙浅这幅模样,眸里传出怨恨之色,握着发亮的玉佩,用带着恶意的语气,对夙浅进行最后一击。“正常人……又会掌握不了认主的剑?”
夙浅浑身颤抖起来,接着她伸手抓住了悬在空中的红色长剑,提手向着前方挥去。
红光大亮,温度不断攀升,空气仿佛被烧焦了一般传出臭味。
但这种异端并没有持续多久。
为什么?
因为从远处赶来的太清,和本就住在这里的宗炼出来干涉了。
在太一宫的太清为何会赶到?
这就不得不提到跟在夙浅和玄鉴身后停下的玄霄。
玄霄如何看不出夙浅身上的异状?只是夙浅本人并不承认,不好开口罢了。
在玄鉴和夙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前后,他便快速跑去了太清寝宫。
至于为什么玄霄不自己上去阻止——?
很简单,就算未来玄霄有和神界九天玄女叫板的本事,但他此刻也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幼童。
玄霄虽然是莫名其妙的回到了幼年,可以从头开始,可是这个从头开始是字面意思。除了记忆、见识,其他都回到了最初,与他幼年时无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他提前了六年上山。
换言之,玄霄之所以能够有此成就,绝对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
可是下了功夫的,怎么可能只有玄霄一个人?
比如夙浅便是一个例子。
而且夙浅她不但努力,更是天资好的不得了。
本来此刻修为便在伯仲之间,只是玄霄活的时间比夙浅长,对于力量的掌控更精确罢了,而夙浅这一走火入魔发挥出来的杀伤力却是一个未知数,若贸然前往,结局如何不可得知。明智之举,则是速去寻来掌门截挡。
玄霄虽是自负,但却也明白事理。
曾与天界叫板一是因十九年冰封执念不散,二是因九天玄女所说之事颠覆他一贯的信仰,三却是因天生傲骨。
但骄傲并非自大。
与其他强行涉手让夙浅抱憾,不如去找太清帮忙。
他可没有忘记记忆中的二师姐是如何死的。
“走火入魔、自绝经脉。”
若是有长老看顾,便不会再酿成悲剧了吧?
玄霄想。至多不过冰封十九年。
为何夙浅会走火入魔?
为何夙浅会自绝经脉?
玄霄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隐隐听到的传闻,心下有了计较。
话说太清听闻玄霄所言,原本睡梦中被叫醒的愤怒立刻消失,一边用千里传音通知宗炼,一边带着玄霄往承天剑台附近赶。
开什么玩笑?
要是夙浅出了什么事,不但不好和宗炼交代,他也会心疼啊。
虽然夙浅不是他的徒弟。但是夙浅好歹也是他的徒侄,并且是罕见的天火违行之体,更是修仙天才。就这么除了问题,他也会心疼好不好!?
等到太清和玄霄赶到时,问题已经发生了。
夙浅的内息混乱,神色有异,显然已经受过极大的刺激。
太清吓了一大跳,连忙是出声阻止。
宗炼早把收徒一干事宜和他交代过,并且亲自去华家探查了一番。夙浅有什么心结,他自然是清楚。只是那个很难被提到,宗炼也便和他慢慢商议,打算慢慢开解。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事情,会被提的这么早。
他不由就把视线投到了在场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玄鉴。
太清眯了眯眼。
虽然对玄鉴并不熟悉,但是太清没有忽视掉他的手。
森森白骨,上面还泛着焦臭味。
看到这里太清怎么还不明白?
这一看就知道是刺激的夙浅。
太清的眼光锐利的起来。
他仔细的打量玄鉴,但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反而吓一跳。
为何玄鉴身上会有妖气?
太清愤怒起来,和赶来的宗炼商量,决定一个去制住夙浅,一个去解决玄鉴身上的妖气。而多出来的玄霄,则是帮宗炼,一起去制住夙浅,助她渡过心魔。
当然了,对于夙浅这么快就生出心魔,太清并未不满,反而还非常高兴。
反正心魔是修仙者必过的一个坎,一个劫,一旦渡过了心魔,修为必定飞涨。而往往心魔出现的越早,说明该弟子的天分越好。心魔一旦渡过便会专心修仙,假以时日,必定大成。
只是对于玄鉴,他却是相当不满。
愤怒、不满、失望……
种种心情汇聚在了一起,然后通过眼睛表达了出来。而这双眼睛,恰好在看玄鉴。
玄鉴浑身一激灵,仿佛堕入了冰窖。刚刚想跪下祈求原谅,便惨叫一声昏死了过去。
太清大惊,连忙掐决探测。
而就在太清法诀落在玄鉴身上那一刻,玄鉴腰间的玉佩发出诡异的光亮,然后他的身体中漂出一缕青烟,原本化作白骨的手上一点点的生出血管、筋肉和皮肤。只是须臾,他的手便恢复了完好。
在手恢复好了之后,玄鉴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晃晃悠悠的转过身来,看着太清,眼里露出怨恨之色,然后伸出手指点着下唇,“桀桀”的诡笑起来,然后突然提高了声音,骂道:“太清老儿,你可还记得我!?”
太清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马回道:“老夫又为何记住你?”说完,便取出剑,和“玄鉴”交战了起来。而“玄鉴”则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浑身妖气大涨,竟一丝一毫的灵气都没了。
说完太清,来说宗炼这边。
和太清不同,宗炼对于夙浅这次的走火入魔事件,是想当的心痛。
虽然若是渡过心魔,那么夙浅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但若是渡不过呢?
太清相信夙浅这年纪的执念不深心魔好渡过,但是和夙浅朝夕相处的宗炼,却不好保证。对于华家,夙浅看已是斩断了俗缘,不在留意。但是宗炼却是知道的,夙浅对于华家,对于她的过去一直耿耿于怀。
对于因眼睛颜色异于常人,而一直被排斥,一直被孤立这件事情,夙浅的执念,深的很。不然也不会进了琼华后如此努力的证明自己,发疯了似的训练,以至于落下了心境。
宗炼叹了一口气。
夙浅的修行有异,他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点破,是一直在等夙浅亲自向他开口。
没错,就是亲自开口。
但是宗炼却没有想到,他没有等到夙浅向她求助,却先等来了夙浅走火入魔的消息。
他看着夙浅,正欲开口,却听旁边玄霄开口道:“夙浅,你究竟在执着什么?”
夙浅歪过头,看着玄霄,轻轻笑了起来:“玄霄师弟,你认为夙浅是在执着什么?”
玄霄对上夙浅的眼睛,却不开口。
夙浅神色有变,用手捂着眼睛,哀叹:“玄霄师弟,你也在嫌弃我么?”
“没有人嫌弃过你,除了你自己。”
“……”夙浅沉默别过头,半响,她才开口:“你们每个人都这么说,可是也只有嘴巴里面说的好听。表面上说不害怕我,不嫌弃我。可是内心呢?一个个全部都将我当作怪物罢了。”
玄霄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话。
“父亲是,繁花是,母亲也是。”夙浅说的很平静,但眼里却慢慢的流下泪来,“父亲没有怪过我没错。但是他也只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若是母亲没在,或许我从出生便会被抛弃。”夙浅握紧了手里的红渊,声音逐渐哽咽,“繁花口口声声说不会抛弃我,但是还是离开了,甚至离开前她拜了所有人,却独独忘了我。明明说好不会抛弃我的,为什么要独独忘记我呢?”她歪过头,突然笑了起来:“母亲虽然为了留下我,不惜和祖母抗争,但是——她却从来在意过我,我喜欢什么……我在意什么……我想要什么。只是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一样的照顾我。”
夙浅手中的剑,和她的眼睛一起,亮了起来。
在这黑夜中,煞是骇人。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在。可是我不想死,也不想被抛弃……”
她缓缓的抬起手,用剑尖指着两人,笑着留下了泪。
“如果你们死了,就永远会陪在我身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