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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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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丝心里沉了一下,连四周的气氛也随着她的心情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安静。女子抬头,她看着台阶上表情悠然的诺林顿,终于还是确认道,“您是说贝克特…勋爵?”

杰克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表情似乎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陡然严肃不少。

“是的,东印度公司加勒比地区负责人、大英帝国勋爵,卡特勒•贝克特先生。”诺林顿看着莉莉丝的眼睛周详地解释道,最后还不忘补充,“还有其他疑问吗?”

莉莉丝犹遭雷劈,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说实话,她真烦透这个人了。

那么,在故事进行下去之前,我们就先来说说这位勋爵先生与莉莉丝的孽缘。

那是莉莉丝进入花园剧院不久的事情,她遇到了进入剧院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演出。由于英政府刚在牙买加南岸占据一席之地,为巩固这一区域,他们准备派遣韦斯比•斯旺担任这一区域的总督,而当时已经是东印度公司加勒比地区负责人的贝克特勋爵则为此回到伦敦,与即将前往那一地区的新人们提前见个面。

为了替他们送行,国王理所当然为他们举办了一场送行宴,而花园剧院也被指明要求演出经典剧目《狄多与埃涅阿斯》。

说到这歌剧,莉莉丝就想叹气。要知道这部杰作已在英国传唱两百多年,历史悠久到掉牙的级别了,她相信连台下那些有头有脸的家伙都能复述歌词了。但古人毕竟缺少玩乐手段,所以这种雅致生活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被逼出来的……

言归正传,这一年莉莉丝才刚十四岁,她在整场歌剧中没一句歌词,就是“路人”般的存在。但即便如此不起眼,这场演出却还是奠定了她与这位贝克特勋爵的孽缘。

由于东印度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当时正疯狂追求着歌剧的主唱薇兹小姐,所以中场时,他竟来到后场,为的只是一睹薇兹小姐的芳容。

对这种狗血到起鸡皮疙瘩的剧情,莉莉丝感叹原来小说也不全是假的,至少这个时代的男人就是这么干的。于是作为半学徒的她,看着这痴情男人走进薇兹小姐的化妆室后,便叹了口气说自己出去替他们倒茶。

阖上化妆室的门,她正欲转身去水房,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位衣着不凡的男子。热闹的走廊上,演出的姑娘们正手忙脚乱地更换戏服和补妆,每个见到他的人几乎都惊讶地瞪着他,有的甚至惊叫起来,即便他是位冷静而严肃的先生,这也足够让他乱了阵脚。

莉莉丝耸耸肩,那时候的她还不够高,当看见这个男子时,她抬起头歪着脑袋故作天真地笑道:

“先生,您站在这里恐怕不太方便。”

早已局促不安的男子听闻连忙低头,他望着莉莉丝上扬的嘴角,半晌才道:

“我是陪沃尔斯特先生来的。”他语气强硬,并故作威严。

“噢我知道,但是……”莉莉丝不卑不亢,要知道你现在的行为连你朋友都不如,饱览群芳、大开眼界你到底明不明白?“但是女演员们都在换服,先生您站在这里恐怕会影响她们。”

“……”他瞬时便闭了嘴,见有人又是一声惊叫,他最终还是转身抚住额头、挡住视线。

“先生,您还是先出去吧!”莉莉丝看着他躲进黑暗的侧脸继续善意规劝。

“……”

“没关系,沃尔斯特先生经常来后台,他知道出去的路。”

“好吧……”最终,他终于妥协。

莉莉丝低头长吁一口气:

“祝您今晚听剧愉快!”她礼貌地说完,便转身预备离开。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肩膀就被人按住:

“请等一等!”后面那人拦住莉莉丝。

“还有事情么,先生?”少女在心中抱怨了一下,便笑着扭头问道。黑暗中,这男人清了清喉咙:

“我第一次来后台,不知道出去的路……”

给自己揽了个麻烦的差事,莉莉丝迫于无奈只得充当起领路人。

她抬头走在他前面,身边时有议论飘过,怕是让她身后的男子愈发窘迫。不过莉莉丝可懒得去理他的感受,要知道这些贵族有时还真不是让人一点的冒火,接受旁人非议也是应该的!她可没时间安慰一个一面之缘的男人。

“到了,先生。”不久,莉莉丝便在一扇木质的小门边站定,“穿过走廊,到底推开那扇门就能回观众席。”

他朝她点点头,然后从她面前走过,预备向那扇门走去。

瞧,果然连“谢谢”都不会说。

莉莉丝在心里嘲讽了一下,正准备离开,那人却忽然之间很不自然地对她说:

“谢谢!”

“……”莉莉丝有些惊讶,终于还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没什么。”这让她不免出乎意料。

“你叫…莉莉丝?”

“您知道?”

“刚才听见旁边有人喊你。”

“啊是的。”莉莉丝点头。

“我很早就不在伦敦了,所以几乎没听过歌剧。”他忽然说道。

“是么?”莉莉丝目测他大概三十出头,她撇撇嘴,最后还是微笑道,“没关系,歌剧听多了也会厌,毕竟只有那么几部。”

“……”大概是没料到莉莉丝的安慰方式,对面的男子怔了下,“今天你也演出么?”他岔开了话题。

“有我,但只是过场角色。”她开始焦躁这男人话多了。咦?难道是怪黍离调戏小萝莉?噢,这种糟糕剧情不会上演吧?

“我想你经后一定也会……”

“叮铃铃——”后台忽然传来一阵清亮的铜铃声打断了他的话,莉莉丝向里探了探身子,连忙转身:

“对不起先生,下半场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我恐怕不能陪您了!”

“当然…好的。”他略有失望地回答完,便望着莉莉丝远去的背影不再吱声。

不久,沃尔斯特便也从那小门钻了出来:

“嘿贝克特,原来你在这里!”

“抱歉。”

“来后台开眼界了么?哦哦,伙计,我们得快点走了!”他拍拍男子的肩膀刚说完,便注意到他非同寻常的眼神,“难道你在意上哪个姑娘了?”

“没。”他果决地收回视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嘿,老兄你真没情调!”

……

但这绝对只是故事的开始。

莉莉丝在这之后慢慢成长为花园剧场的顶梁柱,与此同时,这位贝克特勋爵也学着他的朋友对她死缠烂打起来。

别以为他常年不在伦敦她就能活得逍遥自在。贝克特每个月都要回伦敦一次向国王报告加勒比海地区的情况,光这段时间就足够让莉莉丝煎熬了。

这男人情商绝对不高,否则有谁会捧着多到连后台门都进不了的玫瑰花跑来见自己?莉莉丝避而不见,他还三更半夜跑来她家敲门!之前追她的贵族也不少,却因为被这男人威胁的关系而锐减一半,这让她最近参加上流社交的时候常被人当笑话调侃……

好吧,也许你会说:“还在犹豫什么?赶紧从了他吧!”但问题是,他有妻子啊!

即便莉莉丝在这生活了二十年,她的世界观还没被扭曲掉。小三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干的好,虽然歌手什么的很少能嫁个好人家,但她至少得嫁得有名有份吧!即便贝克特说,他对他妻子没感情,那不过是个政治婚姻,他妻子脾气很坏等等等等,但你要知道,政治婚姻才可怕!脾气很坏才可怕!

六年时间,他倒还是那么专心致志地追求着自己,可惜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从了他。这回来牙买加岛旅游,她除了告诉剧院长史密斯先生外,连她的好朋友都没说。为此,她还精心准备了一条能避开贝克特的线路,只可惜遇上了杰克,拖延了回伦敦的时机,大概是史密斯先生着急了,才会把贝克特都牵出来。

莉莉丝在心里小小叹了口气,她想自己这回怕是一定得去见那个男人了。

“起航回港。”诺林顿下令,莉莉丝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伊丽莎白已经先她一步拉住诺灵顿交涉起来。

莉莉丝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杰克,他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表情很是复杂。这使她想起贝克特之前同她说过的那个故事,她忽然感叹起命运这事儿。诡异的对视,不久之后:

“船长先生……”

“莉莉丝……”

他们同时喊住对方,杰克首先反应过来,他翘起嘴角朝她摊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士优先。”

“……”莉莉丝抿了抿嘴唇,挣扎许久还是问道,“您认识勋爵……”

“好吧,那么菲尔德小姐,”诺林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请您跟着我的手下搭小船回去,我想很快就能到勋爵那里。”

“诶?”莉莉丝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就在那短暂的几分钟内,伊丽莎白以婚礼为筹码说服了诺林顿,让他做出了改航的决定。

很快,诺林顿便分出了一小队人作为护送莉莉丝的人马。

大兵们故作客气地让莉莉丝下船,莉莉丝咬了下嘴唇,她的视线划过那些冷冰冰的大兵,又一次落在了不远处那位衣衫不整的男子身上。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还是果断收回了视线,跟着那些大兵向下船的软梯走去。

再见,杰克•斯派洛,虽然谁都没料想分别竟如此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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