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绡对小银招了招手，“小银，过来！”
小银迟疑了一下，只好放开了抓住的古啸的手，走到了红绡身边去。
红绡弯下腰仔细打量了他一阵，还用手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目光十分温柔，但是语气却很严厉，“你在人间界待了多久了！灵力本就弱，还和人乱混！”
小银非常羞愧地垂着头，闷着不回答。
红绡又看向古啸，古啸倒是镇定而平和，还对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道，“你是小银的老师？请到客厅里坐吧。”
红绡虽然教训小银，但是对古啸倒是保持了他特有的清贵的疏离和客气，道，“小银在人间界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只是，小银的体质和事情你恐怕并不明白，所以，对小银造成的问题，我们也不能怪罪你。我就带小银离开，有一份小小谢礼到时还请你收下，从此，我们不会要你再和他有所联系的。”
红绡说得非常干脆决绝，听得古啸和小银脸色都发白了。
小银赶紧狠狠地扯了扯红绡的胳膊，着急地道，“老师，你不要这样对哥哥。我要带他和我回灵界去，我们要做一生一世的伴侣。”
红绡很不满地板着脸，对小银冷声道，“你倒是认了一个人类当哥哥？也要看他配不配得上。”
小银咬着下唇很受伤，眼眶里瞬间就盈满了水光，道，“为什么他不能做我哥哥，为什么会配不上，我喜欢他根本不需要配不配得上。”
红绡穿着一身银白长袍，晨光从客厅里的落地窗照进来，印在他的衣袍上，有种流光溢彩的美，他整个人只是冷清地站着，无风却长发轻轻飘动，就有种风情万种的艳丽。
古啸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小银要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
小银很少会反驳他的话，于是小银这样大声的反驳，让红绡愣了一下，笑了笑，道，“你倒是好样的。你大哥这样，你现在也这样。是不是有了个情哥哥，什么别的都不要了，不在乎你的臣民族人了吗？不在乎人鱼族被驱逐到边境远离原来的故土回不去吗？”
小银眼中饱含泪水，但是却没有流出来，他瞪大眼睛看着红绡，然后又去看古啸，神情倔强但是又带着可怜。
古啸朝小银走过来，他没看红绡，很温柔地将他搂到了自己的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然后才对红绡说道，“我和你们不同种族，的确是对你们和对小银的事情都不大理解，但是，我明白我自己的心意和想法，我之前就有好好想过了，如果可能，我愿意陪着小银去你们灵界，要是我能够对小银帮上忙，那就更好了，如果不能，我至少还能够做一个厨师，负责照顾一下他的饮食。”
古啸声音平和而温柔，红绡一双眼睛如春水一般澄碧，他完全看得出古啸的真心，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心狠的人，于是，低头又看了紧紧靠在古啸怀里的小银一眼，叹了口气，走到了客厅里沙发上坐下，道，“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
然后，他又对门口说了一句，“你们到结界外去等等。”
古啸和小银因他这句话，这才转过头去看大门口处，发现那里还站着两个人，因红绡的命令，他们微微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就瞬间不见了。
小银看到了别的族人，于是只把古啸的手抓得更紧了。
红绡动作清贵而高雅，对古啸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也坐下，似乎是想和他长谈的意思。
古啸愣了一下，才牵着小银一起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一大早起来，还穿着睡衣，面前对着一个衣冠楚楚的高贵美人，说实在的，古啸觉得气氛真怪。
小银本是特别亲近红绡的，但是此时却挨在古啸身边不动，红绡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生出颇多感概。
他对小银说道，“是你告诉这位先生说可以带他和你一起回灵界的？”
小银点点头，道，“不可以吗？大哥就带了人类回灵界。”
红绡似乎是被小银的单纯气到了，咬了一下牙，道，“那你知道你大哥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小银固执地道，“大哥付出的代价，我也可以付出。我不怕的，我想和哥哥在一起，想和他做伴侣。”
红绡被他气笑了，然后对古啸礼貌地说了一声，“这位先生，能帮我倒杯冰水吗？”
古啸拍了拍小银的手，这才起身道，“鄙姓古，名啸，你叫我古啸就行了。”
他去倒水去了，红绡便让小银坐到自己身边去，小银乖乖坐了过去，红绡于是就用手指在他的头上敲了个栗子，小银赶紧把被敲的地方捂住了。
红绡道，“你真是天真啊。但都怪我，这些以前都没有告诉你。你大哥能够把人类带回灵界去，是他偷了族里的红玉晶，给了那个叫何夕的人类吃了，还因此打伤了两个看守的族人，然后你也知道，他被你父王教训了一顿，是我去求情，才保住了他。”
小银因红绡的话而愣住了，“大哥偷了红玉晶？”
红绡点头，“要不是红玉晶，一个脆弱的人类怎么可能在灵界活下去，而且，现在灵界对人类查得这么严，不让人类扰乱了灵界的纯粹，没有红玉晶的掩盖，你大哥带着那个人类一出去，就会被查出来了。”
小银低头似乎是在沉思，然后低声道，“大哥就能够用一枚红玉晶，为什么我就不能。”
红绡听他这么说，就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道，“你倒是能耐了，真是被那个人类给迷住了吗？族里的红玉晶是用来净化灵气的，红玉晶被用，族人修炼怎么办？小人鱼的孵化怎么办？而且，红玉晶根本没有多少了，这是我们为什么要急着回以前的灵气纯净的聚居地的原因，要是你再拿一个走，得因此导致多少族人死亡，你知道吗？”
小银因此羞愧地咬紧了下唇，眼睛里的水汽更重了，痛苦地道，“可是，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啊！”
古啸将他们的话听了一部分，于是心中也是一紧，他就知道，事情不会简单，不然，人类这么奸猾狡诈又具侵略性的种族，早就想办法向灵界大移民了。
古啸端了水放到红绡面前，又给小银端了一杯鲜榨的橙汁，里面还放了几个小冰块。
他低声安慰小银道，“别伤心，喝果汁了。”
小银于是捧着那杯子，平常那么喜欢的东西，但是现在却喝不下去。
红绡喝了杯冰水，并不避讳古啸，继续对小银说道，“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即使能够到人间界来，但是也不能对人类产生感情。你大哥就是例子，你看，就是为了一个人类，他背叛了族里。”
小银也许是对他大哥感情不浅，于是低声反驳红绡道，“父王不赶大哥走不就好了。为什么容不下大哥和一个人类在一起呢？”
红绡轻笑了一声，才道，“你大哥偷了族里的红玉晶不算，之后想和那个人类长相厮守，又想偷族里的圣宝红冰晶，红冰晶有凝聚至纯灵气的作用，把红冰晶种在人类身体里，人类就可以吸收灵界灵气，永葆青春不老不死了。”
小银因此惊讶地“啊”了一声，因为他知道红冰晶有多么宝贵，那是他们人鱼族最宝贵的东西，甚至连灵界之主都想要。没想到他的大哥胆子大成这样，居然想偷走它。
红绡接着道，“他犯下如此大罪，王兄念着父子之情，把这件事完全压下来了，然后以他和人类相恋为名，将他驱逐出了族里。这已经算是非常轻的惩罚了。王兄这样做也好，警告族里所有族人，不准再和人类相恋。”
小银把手里的水杯放下了，两只手绞在一起，他知道，他无法带古啸和自己一起离开了，于是心里特别难过，他想，古啸应该也会很失望的，于是根本不敢看古啸的脸。
红绡看小银这般伤心，对他也很爱怜，于是继续说道，“所以，趁着现在还没有在一起太久就分开是很好的。人鱼族都是很重感情的，有些族人偶然得了机会来了人间界，因为和人类相恋就再也不想回去了，甚至宁愿在人间界耗尽所有灵气，很快地老去死去。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我不想你来体会。而且，人类的寿命和人鱼的比起来太短暂了，不过是人鱼的眨眼之间，人类便过完了生老病死的一生。”
他说着，又看向古啸，“古先生，所以，我是恳求你，不要再和小银有任何牵扯，无论是他带你去灵界，或者是他留在人间界陪你，对于你对于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人间界没有灵气可供人鱼修炼，而人鱼需要依靠灵气才能够存活。我看了，你的屋子里有小银带来的翠水晶，还有一只和灵界相通的灵玉，这些都可以作为他回灵界的导体，但为什么小银却这么长时间回不去呢，那是他体内灵力完全不够强大，变身之后就变不回去了，也无法使用体内的灵气的缘故。还有，人鱼泄精是灵力流失巨大的一件事，你诱导他发生床事，是对他很不好的。他现在体内灵力所剩已经不多，要是现在不回去，他会灵力消耗殆尽而死去。我想，古先生，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吧。人鱼和人类相爱，是拿性命押在上面的。你乐意看到小银在人间界死去，或者乐意看到他为了你背叛族人呢？”
古啸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到小银的手在颤抖，心里便更加痛苦难忍。但是却要做出平静的表象来，他起身走到小银面前半跪下来，捧着他的脸轻轻抚摸，小银抬起眼帘来看他，他的眼里满盈泪水，就像是含着月光的圣湖。
小银低声叫他，“哥哥……”
古啸轻声道，“好了，不要难过。”
眼泪从小银的眼眶里涌了出来，一粒粒滴在地板上，成了晶莹的珍珠粒粒溅开。
红绡看到，似乎也很难过，但只是轻叹了口气，“不要和人类相爱，以前就让你要记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