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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
1919年12月17日,禁酒令发布前一个月
战争的硝烟依旧弥漫在世界的上空,没有人喜欢战争,哪怕最恶劣的战争狂徒,也有希望停火休息的一天。
距离停战过去一年,侥幸从战场上捡条命回来的士兵们,终日浸泡在酒精中,通过麻醉自己来缓解战争带来的悲痛。
百老汇区域醉鬼无数,只要天色一黯,他们就像吸血鬼一样成群出动。
对着舞女比划下流动作,嘴上骂骂咧咧不干不净,时不时吹个口哨试图引起美女们的注意。
可对于这些混迹在百莱汇舞台,见多识广的歌舞女演员来说,这群天杀的家伙就该留在战场永远别回来。
没人喜欢跟一个酒鬼约会,更别妄想发生些什么。
因为她们向往着更高阶层,名流晚宴才是发挥她们自身魅力的场所。
百老汇舞台不过是垫脚石罢了。
在这个艹淡的时代,没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唐人街,被中城和上东区的大老爷们誉为垃圾厂的地方,同样住着一群有梦想的人们。
跟那些妄图跻身上流社会的舞女一样,终日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
当然,也有客观因素存在,排华法案就是阻挡他们美梦成真的刽子手。
华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离开这个垃圾堆,就跟女表子想要穿上礼裙成为贵族夫人一样可笑。
好吧,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这个国家的人都在做梦,这么一对比就公平了。
唐人街,哦不,这里的人更喜欢称其为华埠,毗邻小意大利的欧洲风情街。
两个外来族群在曼哈顿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各自占据一席之地,但境地却截然不同。
小意大利风情万种,街边的咖啡店琳琅满目。
每到晴天时,店门前便会摆满桌椅,过往行人在此驻足,品一杯咖啡享受阳光。
而唐人街,似乎只有傍晚来临时,才能感受这里的美好。
就像此时,炒菜的香味飘满整条街道,就像招魂铃一样,告诉街上的每个人妈妈叫你回家吃饭。
坚尼街,最早这里是一条运河,但慢慢被人填平了,变成一条贯穿唐人街南部的主干道。
坚尼街49号,一幢看起来很漂亮的白色二层小楼,袅袅炊烟顺着烟道悠然直上,散发着令人陶醉的香气。
“黎耀阳,让你去打酱油,你连瓶子都丢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
一位瞎眼老头正在厨房大喊大叫,一口夹杂着客家话的粤语如激光枪一般,伴着唾沫星子喷的满哪都是。
“丢你老母,人呢又不吭声,你是哑巴吗”
老头一口大黄牙,看起来有几十年没刷过,跟此时洒进室内的夕阳分外融合。
“来啦来啦不就是酱油吗等着,我去打来”
黎耀阳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一头鸡窝般的头发,脚踩布鞋,空虚的黑眼圈比熊猫还夸张。
刚满19岁的他,早早承担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担的责任。
“衰仔,昨晚又给母老虎端洗脚水了”老头狞笑着问。
“是啊是啊,你是不是羡慕啊每天都问”
老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却破口大骂:
“混蛋,我羡慕个鬼,那婆娘比你我加起来还沉”
“嘿我看你就是羡慕,要不咱俩换换
你去当助理兼保姆兼生活秘书,我在家做饭伺候你,保证把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黎耀阳挑了挑眉头,坏笑着提议。
“滚球你那破活我才不干,跟你说,赶紧想办法交房租,下个礼拜再看不见刀乐,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一天说八百回”
说起他在母老虎家的工作,总结起来一句话擦桌子扫地,端茶倒水,还包括给母老虎洗猪蹄子。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
这只是副业,他的主业是维斯坦剧院后台勤杂工。
黎耀阳以为,这才是瞎眼老头最羡慕自己的地方。
后台啊,美女如云,尤其是换装的时候,白花花一片,比特么雪天还白。
瞎眼老头也没全瞎,瞎了一只半,视力三步半。
什么意思
三步半之内能看清人脸,超过这个距离一片模糊,照顾自己都费劲,更别说找女人了。
你说他能不羡慕,能不眼馋吗
黎耀阳从不介意他粗鲁的言语也是因为这,作为他最强有力的攻击手段,骂几句又不掉肉,总比一个人流浪街头强。
踢踏着圆口布鞋,手往兜里一插,随手拿起鞋柜上的空酱油瓶推门而去。
临走的时候故意摔上大门,砰的一声,没病的也能吓出心脏病来。
毫无疑问,身后又是瞎眼老头的疯狂咒骂。
骂了什么听不见,也听不懂。
这种事换作三个月前,他是万万不敢做的,因为上一个他太过懦弱
别说互怼,面对瞎眼老头的银威,往往大气都不敢出。
软柿子一个,出门在外人见人欺。
简直丧尽天良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这个人吃人的时代苟延残喘。
只是他的软弱终究还是害了他。
一个月黑风高夜,他带着刚发的工资回家,遇上几个经常欺负他的小混混拦路要钱。
由于要交房租,他死咬着不肯给,撕扯之时不小心落入河中,好半天没浮上来。
把那几个坏小子吓得撒腿就跑,以为失手杀了人。
他们不知道,人是死了,但来了个新的灵魂,又起死回生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转变过程,没什么稀奇,黎耀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反正在哪都是活着,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手机,却也有其独特的魅力。
这三个月来,黎耀阳一改邻居们对他的固有印象,狠狠出了把风头。
他不仅凭借狠辣手段把几个常欺负他的小混混给收拾了,还抽出空干了几桩好人好事。
比如给瞎眼老头打酱油,扶老太太过马路,给寡妇看门儿之类的。
风评一下扭转了,从以前的害羞小伙儿,成长为华埠新一代小滑头。
性格虽然变了,可生活没变,每天还是按部就班的去剧院后台上工,深夜再去母老虎家做兼职。
拎着酱油瓶走了半条街,在街口拐角一家酱油店停下脚步。
“阿香,打酱油啦”黎耀阳扯着嗓子喊,那嗓门,一条街都能听到。
“要死啦你打酱油就打酱油,喊那么大声干嘛”
小姑娘看着清秀至极,圆圆的大眼睛又黑又亮,就跟戴了美瞳似的。
她十五六的年纪,含苞待放,谁见了都得竖大拇哥的那种。
听说来阿香家提亲的媒人,能从街口一直排到巷尾。
“我不喊大点声你不出来啊”黎耀阳恬不知耻的说。
“你混蛋,酱油瓶拿来,打多少”阿香没好气的伸出手,气归气,钱还是要赚得。
“半算了,打满吧”话到嘴边换了口风。
“咦发财了打酱油都论整瓶打了”阿香揶揄道。
她动作很麻利,一边调侃一边动手,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把漏斗塞入瓶口,用瓢往里灌,酱香味扑面而来。
这么纯正的酱油,也只有在这个年代能见到。
想想后世那些味极鲜生抽老抽,简直没法吃。
“你阳哥接下来要去忙大买卖,没时间伺候瞎眼老头”黎耀阳耸耸肩,语气淡淡的说。
“嗯”阿香狐疑,大眼你扑闪扑闪。
“你忙大买卖”言语间充满不信任,还带着三分嘲讽四份调侃以及十二分无语。
黎耀阳却装作没听出来,他这脸皮厚度可是经过两个世界考验的。
“是啊,等我赚了大钱回来娶你啊”
“滚”阿香亲切的给他加油。
刷的一下,她吹弹可破的脸蛋红成了饮血残阳,柔和的阳光打下来,煞是好看。
“得嘞”
黎耀阳拿起酱油瓶就走,走了十几米才听到阿香在后面恋恋不舍的喊道:
“混蛋酱油钱”
他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背影在夕阳下变得模糊。
“等跟着聘礼一起给”
入夜,华灯初上,百老汇热闹非凡。
随着战后经济慢慢复苏,百老汇也呈现出繁荣景象。
不管醉鬼多么讨舞女们的厌恶,他们的到来都给这里增添不少人气,这是不争的事实。
否则下城的治安官们,早就醉鬼们一并处理了。
要知道下城的治安官可是整个曼哈顿同僚最羡慕的位置。
百老汇各大剧院每个月交给治安官的保护费,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哪怕看在刀乐的面子,治安官也不会允许有人在百老汇大街闹事。
所以,存在即合理,这些醉鬼也有其价值所在。
各大剧院的演出主要集中在晚上8点,现在才6点半,暖场的都还没上台呢。
维斯坦剧院,位于西5大道交汇处。
它的斜后方,西52街的十字路口,便是著名的百老汇大剧院。
这个年代的百老汇,跟后世的百老汇大街其实没多大关系,真正位于百老汇大街的剧院没几家。
百分之在西41街到西53街区域内。
这个区域再往西就是大名鼎鼎的地狱厨房,真正的下九流聚集地。
今天,黎耀阳要来干一件大事,这件事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便在脑中有了雏形。
经过三个月的不断打磨、融合,终于完成。
但能否借此鱼跃龙门,完成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小目标,他心里也没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