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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百老汇，甚至整个曼哈顿的建筑里，有一种东西在别的地方很少，外地人嫌弃，但住在这里的人却引以为傲。
那就是防火楼梯。
看过歌剧魅影的观众都对里面充满水晶吊灯、幽深长廊、洞穴地窖的秘密通道有着浓厚兴趣。
但他们不知道，对于歌舞剧演员来说，防火楼梯才是真正的秘密通道。
幽暗的剧院后巷，参差交错的防火楼梯相互连接，将周边至少三家剧院的无数房间串联在一起。
也就是说，它可以带你从一个剧院的后台直达另一个剧院的舞台。
从一个剧院的服装道具间直达另一个剧院的大牌演员的私人休息室。
而对剧院后台的勤杂工们来说，防火楼梯就是铺满刀乐的康庄大道，也是工资翻倍的秘密武器。
因为大部分勤杂工，他们会同时给好几个剧院打工。
全靠这个通道在不同剧院间周旋，因此能拿到双倍，甚至三倍的工资。
比如黎耀阳，虽然他主要在维斯坦剧院后台帮工，但偶尔也会到隔壁剧院搬道具，或者去另一家剧院卸幕布。
运气好的话，同样是6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他能获得至少两倍于往常的工资。
维斯坦剧院后巷，防火楼梯口。
黎耀阳跟来来往往的同事打招呼，时不时还要来一套极其复杂的碰拳礼。
一开始他也觉得烦，但时间长了觉得也不错，至少不会让他的肤色显得太过突兀。
“ee，晚上好，你来早了，还没开工”
一个身材顶他两个半的黑人壮汉从楼梯上下来，每走一步都会震落无数灰烬，身上的肥肉荡起波纹。
“晚上好马丁，我找老板有事”黎耀阳插着兜，等他下来以后才能站上楼梯。
“找老板该死，你是去找骂的吗”马丁咧着一口大白牙，走夜路永远不担心撞到人。
“怎么”
“他今天心情很不好，听说晚上的票没卖出去几张”
“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幸灾乐祸”
“是吗我没有”马丁断然否认。
要是他能收起一口大白牙，黎耀阳也就信了。
“不跟你说了，我去他办公室，回头再聊”
腾腾腾，几步窜上楼梯，马丁在身后喊：
“一个小时后化妆间集合，我们的金发女孩需要帮助”
“ok”
铁制楼梯每踩一脚都会发出抓心挠肝一般的噪音，牙都快酸倒了。
终于来到顶楼，赶紧拉开门进去，耳边清净不少。
剧院一共四层，顶楼除了有剧院老板凯恩维斯坦的办公室，还有一个巨大的会客室，以及演员休息间。
当然，只有大牌演员才有资格享用，等开演前再去楼下化妆间做准备。
这里也是整座剧院最安静的地方，因为凯恩维斯坦有些神经衰弱，太过吵杂的环境会把他逼疯的。
讲个笑话歌舞剧院的老板喜欢安静。
这就和喜剧人在后台都不苟言笑一样，明明是真的，却没人愿意相信。
咚咚咚敲了敲门，听到进来的回应后，黎耀阳才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先把脑袋探进去。
没有想象中的火包眼交易，他提着的心放掉一半。
不是多虑，是被骂了无数次以后吸取的教训。
凯恩是个快枪手，典型的人菜瘾大。
越是不行，越喜欢证明自己。
若非如此，他老婆也不会喜欢吃鸭子。
“boss”黎耀阳叫了一声。
偌大的办公室，靠墙的位置摆了张巨大实木书桌。
各种文件、文具摆的很规整，桌面也擦得溜光水滑，能反射倒影。
桌子后面坐着一人，背对门口，双脚搭在窗沿，正随着留声机传出的音乐摇头晃脑。
“boss”来到近前，黎耀阳又叫了一声。
“吱嘎”
转椅承受不住上面人的巨大身形，发出哀嚎。
如果说马丁是胖，那么凯恩就是壮，身高超过190公分，体重至少200斤。
很难想象一位外形这么an的男人，会是一个快枪手，他自己也不信
看清来人，凯恩皮笑肉不笑的说：
“ee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别指望我多付你一毛钱工资”
一张口就是老吝啬鬼了，黎耀阳习以为常
“boss我不是来谈薪水的”
“哦那就奇怪了，难道要跟我讨论唐人街的鸭片馆吗你知道的，我对那玩意没兴趣”
“也不是，我想跟您谈一桩生意”
黎耀阳自以为气质拿捏的很死，可在凯恩眼中，就好像看见了小丑表演，笑的前仰后合。
可怜的转椅，只能无力哀嚎。
“你跟我谈生意哈哈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段子，伙计，你难道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吗”
凯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人趴在桌上，像个200斤的孩子。
“这不是玩笑”黎耀阳摊开手，略显无奈的说。
该死，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了，但真正面对时，依然觉得很无语。
“哈哈”凯恩笑的更大声了，也不知道他的肺活量有多少，笑声之大，震的人耳膜疼。
好半晌，他终于笑累了，擦擦眼角的水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
“好了，伙计，玩笑到此为止，说正经的，涨工资不可能
我能提供一份工作已经很对得起你了，若还不知足，请哪来的回哪去。
相信我，走了你，剧院不会有任何影响”
凯恩坚定认为黎耀阳就是来要钱的，根本不听他往下说。
“boss如果我现在就走，你会失去一个扭亏为盈的机会，确定不听我往下说吗”
黎耀阳豁出去了，这件事他盘算了三个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没记错的话，那条影响极大的禁令就快下来了，若再不抓紧时间凑钱，这辈子就只能给老板娘倒洗脚水。
果然，这话一出，凯恩似乎有些动摇。
“你让我扭亏为盈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我确定，给我五分钟时间，我只要五分钟”
凯恩扫了眼腕表，耸了耸肩：
“行，反正我闲的没事，就给你5分钟。
但5分钟之后，你要是不能说服我，对不起，从今以后你不能出现在维斯坦剧院”
凯恩也是一时兴起，跟他眼中的小人物打个赌，小赌怡情嘛，对他也没什么损失。
这个爱尔兰人精着呢，真以为他满脑子肥肠呢
“谢谢，我写了一个剧本，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只要拍出来，我保证轰动全城”
说完，也不给凯恩思考的时间，便将一沓稿纸放在桌面推过去。
“这是大纲和前十分钟的剧本”
他灼热的目光和坚定的态度，暂时遮住了维斯坦对他的刻板印象。
嘟囔了几句：“该死，我竟然要看一个华人写的剧本，真是疯了”
一边嘟囔一边抓起稿纸，粗鲁的动作说明他内心极度不爽。
但剧院的窘况让他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翻转的时机，反正看一看也不吃亏。
“泰坦尼克号”凯恩看到剧名名字，不由念出声。
林加德看似从容，可藏在桌下的手，却死死抓住大腿肌肉克制紧张情绪。
“boss你应该听过吧
就在7年前，这艘号称永不沉没的巨轮，载着2207名旅客和船员作处女航时，同一座漂浮的冰山发生了仅仅为时10秒钟的碰撞，便造成1513名旅客遇难的悲剧。”
凯恩点点头：“我看过新闻，当时全世界都轰动了”
“剧本就是根据这件事情改编而成。
我要通过一桩举世瞩目的悲剧，讲述一段凄美而浪漫的爱情故事。
我保证，这出戏一旦上演，上东区的太太小姐们，都会为此而疯狂，挥舞着刀乐来买票。
当然，若是我们的女主角愿意奉献更大尺度的表演，大老爷们也会疯狂的”
黎耀阳在一步一步勾起凯恩的兴趣，他知道，想要说服这位快枪手，就得给他最直观的利益。
当然，为了给自己留足后手，剧本大纲写的简明扼要，细节根本没透露出来。
至于前十分钟的剧本，只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以及男女主角的出场，在他们登船以后便戛然而止，搞得凯恩心里七上八下。
他是既想询问故事后续发展，又怕丢了面子。
就像一恶狗叼着热土豆，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把他难受坏了
见状，黎耀阳蛊惑道：
“boss这个本子我们自己投资自己做，一定会在短时间内风靡整个东海岸。
届时，您可以带着剧团到全国甚至全世界巡演，遍地都是刀乐，想捡多少捡多少，不想捡直接踩在脚底都没关系。”
凯恩很精明，孤身一人从爱尔兰逃命过来，创下偌大家业，岂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白痴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不会被一个小年轻随便忽悠
现在，黎耀阳明显想以分成形式跟他合作，但这根本不可能。
跟一个华人做生意
他凯恩也是要脸面的人，传出去会被同胞笑死的。
放下稿纸，用一双看起来极具喜感的金鱼眼盯着黎耀阳，似乎想一眼看透他的内心。
黎耀阳也毫不示弱的回看，四目相对，眼神在空中激烈交锋，火花四溅。
过了大概几分钟，凯恩淡淡笑道：“开个价，这本子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