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一，天理长驱。”
陆千山再次使出天道三式里的起手式，这一次刻意将动作放缓许多。
尽管如此，那种震慑万物的剑威，也并未因此而减弱多少。
宛如长虹贯日一般的剑芒第二次横跨在这方天地之间，而仙帝遗骨这次似乎是学聪明了一点，并未硬接这一剑。
他高高跃起，手中的天璃发出炽烈的白光，同样向着陆千山挥出一道万丈剑芒。
陆千山压根就没看仙帝遗骨一眼，自顾自的扭头向顾思思解说着。
“这一式，是我耗费三年时光，日夜观摩天象变化所创。而它的特点，是如天象变化一般无可阻挡，威能莫测。”
“接下来，是天道三式里的第二式。”
仙帝的一剑已然临身，却在逼近陆千山的那一刹那，被他周身闪烁着的雷光绞碎。
此刻，陆千山再次高举长剑，那凌厉的剑气竟然化作缠绕在身的雷霆。沐浴在雷光之中的陆千山，宛若天罚的执行者。
“天之二，天威雷煌。”
随着陆千山一剑斩出，那漫天的雷霆都随着渺小的剑尖下落，威势相较于真正的天劫，也是只强不弱。
千重雷劫凝练为一道贯彻天地的光柱，将仙帝遗骨镇压在下，承受雷霆侵袭。
“这一式，是我模仿天劫所创。它的特点在于剑出如雷动，对敌人造成的毁灭打击，威能和真正的雷劫相比，也毫不逊色。”
“为了练就这一剑，我曾以炼虚后期修为，硬接合体期雷劫一千八百五十三道。”
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概括，躲在远处的顾思思依然能听出其中的艰辛和凶险。
为了练成剑式，竟然故意引动常人避之不及的天劫临身，当真是个疯子。
不过…
顾思思仰头，看着昏沉天空之上，在雷霆威光之下宛若神明的那人。
“也许只有这样的疯狂，才能练就这样绝代风华的剑式。”
……
仙帝遗骨疯狂挥动帝剑天璃，将镇压着他的雷柱，斩的摇摇欲坠。
随着一声轰鸣，他终于成功脱身。
正如字面意义。
骸骨上生出的血肉，都被剑威化作的雷光烧灼成焦炭，只有里面那具闪烁着点点金光的骨骼依旧丝毫无损。
所以，当仙帝遗骨再次有所动作的时候，整具骨骼就直接从体表碳化的皮肉里走了出来，徒留挂着几块碎布的乌黑人形立在原地，看着十分诡异。
陆千山忍不住叹气。
“岁月蹉跎之下，仙帝遗留的印记竟也虚弱至此，着实令人叹息。”
如他所料，这具破败的仙帝遗骨，即便是在这个纯粹由记忆构筑的心象世界，也只能勉强发挥出近似合体期修士的战斗力。
陆千山目前为止，只出了三剑，而天道三式里最强最无解的第三剑，他还没用。
尽管如此，仙帝遗骨依然被他打的半残，眼瞅着就要报废了。
“其实我很讨厌以力量去单方面压制，这样的战斗并不痛快。在这个世界号称仙帝的你如果还活着…那多是一件美事。”
陆千山再次叹息，手中长剑再度抬起，准备结束这场憋屈的鞭尸之战。
“天之三，逐天之痕。”
随着最后一个字响彻这片天地，纯粹由剑意构筑的领域覆盖了原有的暗红世界。
如果说天道三式的前两式，都是单纯的剑技，那么这招“逐天之痕”，便是真正融入了剑意感悟的一式。
因而可以影响到整个心象世界。
第三剑尚且蓄势待发，天空上的几轮银钩便寸寸断裂，彻底湮灭。而地上的无数腐朽残剑，却神奇的自动修复，闪烁着骇人的寒光，齐身向天上的剑仙俯首。
剑之领域，万剑叩首！
仙帝遗骨那漆黑的眼窝，突然变得十分平静。他看着天空之上，受万剑朝拜的剑中之仙，口中竟是发出沉沉喑哑的笑声。
随后，他把天璃扔在一旁，直接盘腿坐地，向着陆千山微微颔首。
“后世有此奇才，何愁域外邪魔…”
心象世界受剑道领域介入，仙帝遗留的印记，神奇的恢复了一线神智。
只可惜他的低语没能传出多远，就被瞬息绽放的凄美剑光给彻底抹除。
那消融于剑光里的身影，像是自不量力去追逐太阳的飞虫留给世界的…
一抹灰黑余烬。
……
陆千山扬了扬手，那柄由他剑心所化的青色长剑，便消散在空气之中。
此前的昏暗天地，以及之后受剑道领域影响而变化的剑光世界，通通崩溃。
在一切景象尽数羽化消解后，周围的场景却并未变回飘渺仙宫的道化峰庭院。
天空灰暗，只透着一点点光。
空气中带着微微寒意，簌簌下落的细雪不知持续了多少岁月。
“也难怪你一直念念不忘。北域妖国的雪景，确实独有一番风味。”
陆千山走到顾思思身旁。
扭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点恶意。
“…在它被毁灭之前呢。”
顾思思跪坐在地，尾巴软软的垂在身后。她没有对陆千山的话语做出反应，只是不敢置信的茫然四顾。
“这里是…”
周围的景象她再熟悉不过。
北域妖国。
并非是之前所见的那作徒留故名的废墟，而是她记忆中的温暖国度。
“这里是你的心象世界。”
陆千山哈出一口白气。
“原本的帝剑传承试炼，在仙帝遗骨被击败之后，就应该结束了。”
“但我在介入传承之前动了点手脚，现在才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试炼。”
陆千山的话才刚刚说完。
两人身后便传来一阵嬉笑的声音。
顾思思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急忙的回过头去，所见的一幕让她紧紧的捂住了嘴。
父亲，母亲，还有童年的自己。
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孤独回忆的面孔，突然就如此真切的出现在了面前，这让顾思思的心里满是慌乱和无措。
“对过去的温暖回忆，只会成为阻挡你前进的障碍。因此，你必须做出舍弃过去的觉悟，才能不断向前。”
陆千山话里的寒意，远甚于落在脸上的细雪。而随着他说完这话，顾思思的父母也将目光投向这边。
顾思思心里突然浮现最坏的猜测。
虽然她一直都觉得这个男人很坏，但没想到他真的能做出如此残忍的事。
如果说陆千山要她做的，是向着自己父母的幻象挥剑，她真的办不到。
她轻轻摇头。
“不…不要…”
求你，不要让我恨你。
陆千山对她眼里的痛苦和纠结很满意，毕竟只有历经了痛苦才能破茧重生啊。
于是，他伸出邪恶大手，一把将满脸懵逼的童年顾思思提起来，扔在顾思思面前。
“我认为，人只有在战胜了那幼稚的过去之后，才会有所成长。”
陆千山取出两把剑，丢在两个不同时期的顾思思面前，接着说。
“嗯?你也是这样想的吧…顾思思。”
他本以为会在顾思思的脸上看见抗拒和不忍，毕竟是要让她亲手解决过去的自己，这种事很多人都做不到。
却没想到，顾思思反而松了口气。
陆千山不是傻瓜，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顾思思多半是以为他会说出更过分的要求。
于是嘴角微微抽搐。
“你到底把我想的多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