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秋手里的剑抖落在地。
如今的她，修为已经成功步入筑基初期，却失了最初时的锐气，进境逐渐停滞不前，大抵是因为慕老祖仍在沉睡。
飘渺仙宫内部，因掌门莫无极对慕清秋的态度不明确，一直在暗中扣压着她作为掌门亲传应有的待遇。
平时也就是在慕老祖的指导下，她才能保持一个相对较快的进步速度。
如今慕老祖陷入沉睡，失去金手指的主角，也就逐渐变得泯然众人。
这是按常理而言的发展。
今儿陆千山老老实实的来露了个脸，毕竟一次两次缺席也就罢了，如果每天都宅在家里，必然会引起其他弟子的不满。
这些人对他的看法当然无关紧要，但陆千山早已习惯圆滑处世，也不是说一定要面面俱到，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会处理好。
然后就是很巧合的发展。
前段日子里，与紫竹峰弟子对练的，一直是云华峰的弟子。而今天，随着陆千山破天荒的露脸，紫竹峰的狂热女粉们呼声渐起，逼的台上长老面露无奈。
最后就让云华峰与道化峰调换了对手，让原本满心期待能继续与一众女弟子们切磋的怀春少年，纷纷面向那群光看面相就苦大仇深的玉鸣峰闷葫芦们。
实在是有苦说不出。
而后，对练的对象，又是通过抽签决定，所有女弟子们都期盼着能摇出陆千山的签，在心底求菩萨拜神仙。
就结果而言，一堆脸黑的酋长里，就出来慕清秋这么一个天选之女，那娇嫩的小脸蛋，把她们晃的黑如焦炭。
慕清秋在一众女弟子的眼刀背刺下，颤颤巍巍的走上擂台。
也就是现在这样一副景象了。
“师妹，几日不见，气色还未恢复?”
那天在浴室里发生的桃色秘事，陆千山和顾思思都默契的选择了保密。
慕清秋并不知道，自己在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竟然恐怖如斯。
她现在完全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记不得老祖先前为她安排的计划，看着陆千山出现在她眼前，她也只觉得十分不安。
离了老祖的教导，慕清秋着实不知该如何与师兄交流。
她眉间愁云惨淡，微微俯首。
“…有心事。”
陆千山见她这副重度社恐的模样，又想起那天在浴室里的一番刺激，忽而觉得十分好笑，嘴角也弯成了一轮月亮。
他没有忘记，自己必须被慕清秋讨厌。但在察觉到幕后黑手的存在之后，“被慕清秋讨厌”这件事的优先级，便又下降了些许。
他做事向来循着乐趣。
再者，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罢了，还不是随他如何拿捏。
先解决掉那个幕后黑手，再来让慕清秋记恨他，只存在一个先后的顺序。
所以至少在这一刻，陆千山没有考虑和任务相关的事。
“先把剑拿起来吧，这么多人看着，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嗯。”
慕清秋小脸一红，随即从地上捡起对练用的普通铁剑，朝陆千山摆好架势。
陆千山并不知道慕老祖沉睡之事，可是那天慕清秋被人下药，慕老祖却没有现身阻止，再结合慕清秋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多少也能猜出些许。
即便被慕清秋拒绝一次并且怀恨在心，陆千山对她的剑骨体质依然抱有极大程度的兴趣。既然不可能将它拆出来研究，那么像这样在实战中体会一下也不错。
然而慕清秋的表现让他很失望。
每一次的攻击都这样软弱无力，脚步也无比虚浮，简直像是在梦游。
身怀绝世的剑道天赋，为剑而生的绝世剑骨，竟然被如此糟践！
陆千山做着样子与她过了几招后，终于忍无可忍，斩出蛮横的一剑，将慕清秋手中的铁剑拦腰截断。
尖锐刺耳的声音宛若断剑在悲鸣，响彻整个诸武台，让所有人闻声侧目。
由于弟子对练意在磨练招式，所有人禁用修为，极少有这样的动静。
而当他们发现，制造出这种动静的，竟然是已经被视作废人的陆千山，更是让他们个个都惊掉了下巴。
这种力量让他们暗自揣测，陆千山是否已经治好旧伤，并且有了新的突破。
所幸陆云海和莫无极今日都有事外出，不然肯定要当场飙泪。当然，陆千山之所以挑今天露脸，也正是因为他们不在。
众目睽睽之下，慕清秋被剑柄上传来的余力震翻，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陆千山面无表情的用剑锋指着她，这让她心底掀起一阵酸楚，很快就连鼻尖也微微发红，也许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你那表情是怎么回事，你那眼泪是怎么回事！靠这泪水，就能练好剑吗！”
陆千山厉声呵斥。
“我知道你在宗门里受了许多委屈，难道要就此认输吗?离开了别人的帮助，你就会一事无成吗，是这样吗！”
陆千山连续的三个问句，其实都只是在单纯的借题发挥，宣泄心中情绪。
有过去被拒绝时积压的怨愤，也有对她这种摆烂态度的不满，至少现在这几句话里，他没有半点温柔关怀。
偏偏慕清秋就能从中读出额外的激励。
“原来师兄他也察觉到我的失落，这才出言刺激我。那我为了师兄，也为了沉睡着的老祖，必须振作起来！”
而他这番话落在其他人耳朵里，又有了不同的释义。
“陆师兄也知道我们明里暗里针对慕清秋的那些事?而且，他今天还如此愤怒…看来我们该要收敛一点了。”
弟子间逐渐有了这样的议论。
“陆千山此前从未关心过慕清秋的生活，而今特意当众提出来，怕不是掌门借他来表明态度…以后不能那样对待慕清秋了。”
这是台上那位长老心中的想法。
陆千山并不知道自己气头上的几句话，竟会产生这样的化学反应，他看着慕清秋终于燃起了斗志，感到十分满意。
“好！就是这种眼神！”
陆千山朝着台上长老使了一个眼色，那长老心领神会，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把灰白铁剑，向着慕清秋扔去。
慕清秋稳稳当当的接下铁剑，翻转手腕，舞出几个漂亮的剑花。
随后剑锋一转，就向着陆千山指去。
“师兄，来战！”
“好好好，来来来！”
透过少女娇软的体态，看清她体内浑然天成的剑势，陆千山心中那份的剑道热诚因此熊熊烧起，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执剑对慕清秋阔步相迎。
激烈的刀光剑影下，围观众人对陆千山和慕清秋的评价不断拔高，而少女心里那种暗藏的情愫，也逐渐明朗起来。
这都是陆千山未曾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