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饿,饭饭……”
李玄面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瘫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揉着肚子。
这是一片黑漆漆的空间,就像是在宇宙深处般幽深。
只有脚下不到三平方米大小的泥地,以及正中间长在一汪水池中小果树,类似于盆景。
地上却连颗小石子都没有,就像被狠狠压实一样!
在水洼旁边还有个小裂缝,如同巴掌大的镜子。
整片空间唯一的黯淡光芒便是从这镜子里传来的。
在泥地四周便是不知多幽深的悬崖峭壁,就像是空岛。
李玄咸鱼一样的翻了个身子。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片空间待了多久。
一年?三年?五年?
久到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
叫天不应、入地无门。
除了哗啦啦流着的泉水带来的一丝动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李玄觉得自己现在还能保持正常的思维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要是谁能救我出去,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李玄喃喃自语,与其说是承诺,不如说是祈求。
他感觉自己再待着这里真的要疯了。
飕~~
一股奇异的果香在飘荡。
李玄翻着死鱼眼看了眼水洼边的果树,不到半人高的树上长了两颗红色果子,葡萄大小。
“定时口粮到了啊,嗯?两颗?”
李玄右手在地上撑起,咸鱼打挺翻了起来。
泪眼婆娑的抚摸着果树,就像抚摸着美少女的面颊。
发出“给给给”的怪笑。
过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小心翼翼的揪下两颗果子。
端详半天,拿起其中一颗吃了下去。
“嘶嘶。”
伸出舌尖小心翼翼的**的果汁,硬是把这颗果子品味了足足一刻钟,才一脸满足的咽了下去。
自从来到这片空间以后。
什么吃的都没有,把李玄饿了个半死。
只有果树每过了一定的时候,就会结出葡萄大小的果子。
李玄每次感觉自己被饿的无限趋于死亡的时候,就是感觉再过几秒就会饿死的那种。
果子便会救他一条命。
只要一颗,就能保证李玄苟延残喘到下一颗果子。
不过不到快死的时候,一丢丢影子都没有,就和定时刷新一样。
他曾经也试图搞清楚果树结果子的原理,但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口粮,万一弄坏了,那岂不是直接凉凉,终究还是放弃研究。
简称,怂了。
“哈~”满足的长叹一口气,李玄感觉肚子稍微有了点货,看着手心上的另外一颗果子,面色纠结。
缓缓蹲到裂缝面前,自言自语:
“第二十七次丢果子试验,一定要发现这里有个人啊。”
裂缝是李玄唯一能观察到外界的地方,就和小黑屋的窗口一样。
李玄的脸抵在上面,眼巴巴看着对面。
一个早堆满香灰、却没点燃香火的破烂香炉,摆着香炉以及剑架的桌案。
桌案前方三个破破烂烂的蒲团,整整齐齐摆地上。
在右边墙角有个木头床,铺着稻草褥子。
床对面还有个熄灭的火坑以及一个装满清水的陶罐。
上下透露着一个字。
穷!
屋外黄昏的光芒透过窗棂洒在屋内,风声呜咽,分外凄凉。
“这视角看一次,就尴尬一次,我就和被挂在墙上祭拜的老祖宗一样。”
李玄坐直身体,缓缓转动着果子,舔着嘴唇,嘀嘀咕咕:“不过看外面的天色,她也应该要回来了吧。”
这是他唯一能看到外界的地方,只能看到,却一丁点声音都传递不出去。
这空间内任何东西都无法通过裂缝。
除了这树上结出的果子。
哦,还有李玄已经记不清多久前刨出的一颗石子。
过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年轻的美少女带着头大白熊走了进来。
少女英气的面容却掩盖不住疲惫。
带着黑眼圈跪到了蒲团上面。
李玄。
闭上左眼,瞄准。
发射!
……
“哈哈,纪掌门,你爹为了还债命都没了,还不如把这祖师殿卖给我们算了,你还能留点银子去城里过几天好日子。”
“孤家寡人的掌门,一个门人弟子都没有,趁早交出朝廷封令得了。”
“呜——吼!”
“呵忒!该死的白毛狗熊,本帮主迟早要拿下你拨皮吃肉。”
“纪掌门,我看不如从了我得了,明天青狼帮的事,我战虎门帮你担了,乖乖做我们战虎门门主夫人,保证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滚蛋,王老虎,她还差我震火帮三十六两银子,轮也是我先!你让纪掌门屈尊当门主夫人,她的债务你也担着吗?”
“老子这边欠二十四两!”
“四十五两零八百文!”
“……”
仿佛竞价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战虎门王老虎的声音淹没在人海里。
一声声刺耳的声音在各偏殿内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熊吼声。
纪瑶华脑袋晕沉沉走到祖师殿门前,振奋精神,肃然转过身子,面对“凶神恶煞”的众掌门,抱剑高声道:
“书剑宗欠你们的钱财,全是上上任掌门黄远清,那个叛徒个人所为,他愧对先祖,万死难辞其疚。迟早要抓他回来,处死在祖师殿前。”
少女身边的大白熊咆哮一声,人立而起,就像是降临人间的巨灵神,带着巨大的阴影。
牢牢的护在少女身前。
兴许是被大白熊吓到,众多“掌门”“帮主”退避三舍,连连让开一大圈。
“至于青狼帮。”纪瑶华顿了顿说道:“黄远清没有那个本事欠债到其他县,无非是想抢夺我书剑宗的封令而已,他敢来,即便书剑宗没落了,也要留下几条命!”
少女的声音中带着倔强和决绝。
无他,唯死而已。
纪瑶华说完便和大白熊退回到祖师殿内。
在众多“武林人士”的视线中,掩上门扉。
咔嚓!
把所有的污言秽语、与傍晚的光芒隔在门外。
纪瑶华摸了摸大白熊的脑袋,苦笑道:“谢谢你,大白,要不是你,书剑宗怕是早就被他们拆了。”
纪瑶华不过十七八岁的外貌,稚嫩中透着英气和倔强,穿着一身洗到素白的布衣,头发简单的挽在脑后,新破了两个洞的草鞋,光洁的脚趾紧紧勾在里面。
美中不足的是,俊俏的小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白熊是她幼时救下的棕熊。
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异,一身毛发逐渐变成了白色。
在她父亲死后,也是多亏了白熊,压住了蠢蠢欲动的“江湖人士”。
纪瑶华拍拍鼓鼓的胸口,露出一丝苦笑,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米袋放到草床边,这是她晚上的口粮。
随后捏了捏掌心的铜钱。
细细的数了好几遍。
不多,三十三文!
这是和大白熊卖了山上猎物所得。
还是今天运气不错,多猎得一只山鸡,不然猎物只能给大白果腹而已。
还债的前提,要保护好自己的道理纪瑶华还是懂的。
不过好不容易赚到的钱财,与欠下的债款对比,简直是天文数字。
当年名震江湖的书剑宗,门人弟子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纪瑶华这一任,更是只有一人一熊。
上上任掌门黄远清更是可笑,欠下高额赌债,干脆把宗门各个大殿,地契统统卖掉,带着小姨子跑了。
好歹还算是有最后的良心,留下了祖师殿没卖。
估计是怕老祖宗气活,千里追杀。
周围各门各派如同恶狼一样扑上来,拿着谁也不知道真真假假的账单上门要债。
掌门卷走所有财产,弟子见状不妙,一哄而散。
仅有纪瑶华的父亲气得吐血三升。
焚香祷告祖师,继任掌门,誓要振兴书剑宗。
债主们可不管谁是掌门,拿着欠条把偌大书剑宗各殿、药田、山林等地瓜分殆尽。
这些要债的门派,其实都是些不入流的混混泼汉,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号门派。
练着最底层的拳法,或者干脆凭借身强体壮,欺负普通人罢了。
人数最多的战虎门、震火帮等,都只有十几个人而已,一个练出内息的都没有,平日里仗着凶狠欺负百姓还凑合。
现在住在各个大殿内,挂着拿块木板写着歪歪扭扭诸如“震火帮”、“战虎门”字样。
“江湖”争霸,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不过书剑宗也好不到哪里去。
包括跑路掌门黄远清在内,没有一个练出内息。
全在练着外门功夫,书剑宗近十余年来,人才凋零,落寞至此。
唯有封令乃是百年前由朝廷赐下。
当时书剑宗也算中兴十余年,威震数县。
至于封令的效果,如果村民自愿的情况下,可以托庇于书剑宗门下,书剑宗在保护他们的同时可以获得税收,获得钱粮。
也可以更方便地招募弟子,开设商铺等等。
所有“门派”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书剑宗的朝廷封令而来。
至于拿到后怎么在县衙报备……
咳咳,肯定是书剑宗自己无力保护村民,“自愿”将封令交予它派。
江湖门派都是如此行事,已然成了默认的规则。
人人都想要,人人又怕其他人拿到。
结果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纪瑶华狠狠的咬了下红唇,传来的刺痛感让她暂时收回了纷乱的思绪,同时把眼泪收回到了肚里。
一阵气苦。
江湖传言出过绝代剑仙的书剑宗。
沦落到和乡野地痞流氓争锋的地步。
不知祖师见到后辈弟子,会不会活劈了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