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华伸手揉了揉光洁的脖子。
“啧啧……嘶~”
以这种变扭的姿势睡了一晚上，脖子发酸。
同时疑惑地看了眼祖师画像，白衣胜雪，风姿绝世。
背后一株梅花长在峭壁之上，每朵颜色都差不多鲜艳，风雪……
等等？颜色差不多？
纪瑶华神色一定，她清晰的记得昨日看到一朵格外鲜红，本来还以为是幻觉。
但是临昏睡前，明明清晰的见到果子飞来的方向也是那里？
砰！砰！砰！
纪瑶华心脏直跳，屋外的喝骂声仿佛千米之远。
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她感觉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祖师勿怪，弟子不是有意冒犯。”
对着祖师画卷虔诚的拜了三拜，随后缓缓上前，伸手向画卷触碰而去。
纪瑶华和对面的李玄同时屏住呼吸。
这一刻，屋外的朝阳似乎也变得迷离。
在纪瑶华手指触碰到画卷梅花的刹那，耳边仿佛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
随即纪瑶华眼神一怔，迷茫、混沌在眼中交错，刹那之后便恢复清晰。
“咦？我这是在干什么？”
她此刻注意到自己怪异的姿势，连忙后退两步。
她忘记了自己想做什么。
惊慌失措的跪在祖师画卷面前。
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弟子多谢祖师指点，既已突破，踏入内息境界，定能保全门派名声！”
纪瑶华潇洒的拿起长剑，挥挥衣袖，转头就向祖师殿外面走去，不带一丝犹豫。
李玄：“……”
画卷空间中。
李玄愤怒的一巴掌拍在地面上。
“我就知道是这样，好不容易有人发现，可是稍微靠近点就会瞬间忘记！”
一次次希望，一次次绝望。
他几乎快麻木了。
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黑暗，李玄嘶吼：
“我究竟犯了什么罪？要如此惩罚我？”
他只知道自己在某次睁眼瞬间，天地一片白色，随即便被裹入此地，无穷无尽的坐牢。
疯狂的发泄之后。
李玄宛若咸鱼一般躺在地上，李玄有气无力的挠着地面。
指甲和地面摩擦之声，咔咔作响。
是这空间里单调的乐曲。
曾经听人说过，如果某个人关小黑屋，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会发疯，神智陷入错乱。
“好想出去啊——”
李玄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连颗星星都没有。
脸侧缝隙透过来的一缕光芒随着时间推移，从耳朵照到下巴处。
正在用指甲挠着地面的李玄眉头一皱，他感觉指甲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瞳孔放大。
连忙翻过身来，凑到缝隙处，伸出右手借着光芒仔细看着指甲缝。
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甲缝内，一丝丝的灰色出现在里面，是脏兮兮的泥土。
李玄揉揉眼睛，再三确定没看错，凑到咸鱼仰躺的地方。
泥土地面上，两道灰褐色的指甲印错乱地交织在地面，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般。
“终于有变化了，我没看错……”李玄哆嗦着嘴唇。
对着自己指甲上的泥土狠狠亲了一口，随即在小水洼边精心挑选了个地方，把缝隙里的泥土扣到上面，郑重其事的安置好。
擦了擦冷汗，李玄松了口气。
李玄在这一小块土地上不知道待了多久，对于这里每一处都很熟悉。
不规则圆形，最长点十四拃，最短处十二拃多个小指的距离。
正中是果树和水洼。
地面说是泥土，其实只是看着像是泥土而已，然后不知道有多么结实，愣是硬的和钛合金一般，李玄完全没办法破坏一丝一毫。
亲切看了眼扣下来的泥土。
随即站起来左右观察四周。
地面……
果断趴在地面上一拃一拃的测量起来。
过了片刻，李玄眨了眨双眼，最长处多了大约一个指甲盖的距离。
李玄嘴角情不自禁的弯曲。
他感觉自己呼吸都比以前急促的多。
手掌热切的拂过果树，细细数着纹路，叶子。
“……三十四，三十五……四十九！”
叶子没有变化，但是果树左侧最根部十厘米高的地方，褶皱整整多了一个！
李玄捂住心脏。
“……冷静，冷静！仔细想想，以前也曾有人靠近，和她没什么不同，最后都失去了记忆，至于这空间里的变化是她带来的，还是时间到了……”
李玄一边用指甲扣着地面，一边回忆起这空间的种种变化。
尤其是纪瑶华和历代接触者有什么不同。
陷入沉思……
……
纪瑶华刚刚推开门扉，吵闹之声恍若实质，扑面而来。
眉头顿时一皱。
破败的院内，数十个面色不善的家伙分成数个团体，大大小小。
大多只有三五人，敞着短褂，拿着木棍铁尺等武器，或坐靠在柱子上，或坐在石头上，手里举着欠条与帆布，斜斜歪歪地写着“战虎门”、“震火帮”之类的字样。
这些便是名头吹得震天响的本地门派。
正对面，人数最多的便是青狼帮，一眼扫去，大约有十七八个，凶神恶煞。
纪瑶华一出来，这些人的目光便纷纷落去，其中的一些企图更是让人不舒服。
青狼帮正中一个大汉，正是青狼帮王帮主，见到纪瑶华便眼神一亮，拿起环首刀哗啦一下站起身来：
“纪掌门，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想得怎么样了？是交出朝廷封令，还是还上这三百两纹银？”
王帮主另外一只手里拿着契定的文书，红色的手印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得意地吹了吹胡子，阴邪的目光扫过纪瑶华鼓囊囊的胸脯：
“听说纪掌门想尽法子赚取银子，到头来辛辛苦苦的还不到一两，我们给纪掌门想个法子，蜀兰县里飘香楼，头牌可是要好几两银子，以纪掌门的姿色，只要努努力，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还清吧。”
其后的小弟也七嘴八舌的说道：
“我们大家饿饿肚子，多照顾照顾纪掌门生意。”
“……”
蜀兰县，地方虽不大，但是五脏俱全，文人骚客常饮酒作赋的地方自然也有，飘香楼便是蜀兰县最大的青楼。
不过没有几两银子，根本进不去。
寻常的一两银子便足以酒足饭饱的潇洒一个月，在场的众人就没有几个去得起的。
但是说起荤段子却是常常挂在嘴边。
污言秽语气的纪瑶华双目含泪，牙齿咬住下嘴唇，一丝丝血腥味传入嘴中，目光死死的盯着在风中飘摇的欠条。
“吼！”
蓦然。
一阵熊吼自纪瑶华背后传来，大白人立而其，从门框之中挤到侧面，对着众人厉声咆哮。
似乎平地升起一股旋风，落叶向着周遭挥洒而去。
靠在祖师殿旁边的几人吓的面色如土，连忙后退数步，就是连青狼帮众人正在说的话语也被吞回了嘴中。
看到恶人被吓到，大白才温顺的伏了下来，靠在主人身边，不过用凶狠的目光扫视这众人。
纪瑶华感激的摸了摸大白的毛发，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内息，平复情绪，把眼眶中的泪水抿了回去：
“王帮主，你青狼帮混迹苗县周围，而我书剑宗在蜀兰县之旁，两地相隔足足有二百里，黄远清那个叛徒如何能以书剑宗的名义想你借走整整三百两的纹银？”
祖师殿吵吵的声音静了下来，直到纪瑶华打破这股平静。
众多“掌门”、“宗主”陡然回过神来，似乎觉得自己被一头熊吓到实在丢江湖人士的脸，故作镇定的敞开双手。
或脚底蹭着石头，或拍打着身边“兄弟”的肩膀，弄出些动静来，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害怕，只不过隐约看向大白的眼神却透着丝丝畏惧。
青狼帮王帮主抖擞精神，握紧环首刀，似乎给足了自己勇气，看着小弟畏畏缩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是一头畜生，你们怕个熊熊！”
随即掉头看向纪瑶华，环首刀开合，咔咔作响：
“我只知道是你们上上任掌门欠下的，那老小子跑了，既然你接任的掌门，就该是你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不然就拿朝廷封令抵债！”
朝廷封令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山下还有不少缅农依托在书剑宗门下，或者在山林中狩猎，或者在田亩中耕作，要是有天赋杰出的子弟，便可参加书剑宗的入门考核。
一旦把朝廷封令交了出去，书剑宗彻底沦落为“战虎门”、“震火帮”之类的门派，没有山门，被真正的江湖门派瞧不起。
纪瑶华缓缓拔出长剑，阳光在剑刃上投射出清幽幽的光芒。
“既然想要拿封令，按照江湖规矩形式，打赢了，自然交出封令，不过……如果你输了，那三百两纹银，也要一笔勾销。”
江湖上获得封令的门派并不多，但是这东西却又人人都想要。
某些在野的高手或者某些不入流的门派突然出现了天才子弟，此时想要获得山门驻地，除了向朝廷申请之外，另外一条路子，便是抢夺已获得封令的门派。
向朝廷申请，自然需要立下大功，抢夺已有门派的封令也需要按正道规矩来，否则很容易当作魔门，群起而攻之。
一般来说，交钱给挑战机会，这也是大多数江湖正派创收的一种方式。
“呸！小娘皮。”王帮主不动神色的看了眼虎视眈眈的白熊，拿着欠条略微思索。
还不到本帮主胸口高，本帮主赢定了！
下定决心，抽出环首刀磕在地面上，啪的一声往地面上吐出一口浓痰。
“老子看你细皮嫩肉的样子，等会儿可不要哭着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