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一笑,“时钤辖,识时务者为俊杰啊”随即隐去笑容,喝到,“时青你可知罪”
“呃属下知罪”
“何罪”
“属下治军不严,呃,昨日的战事,下头的人,呃,有扰民的情事,呃,属下回营之后,必呃,该打的打,该杀的杀”
吴浩冷笑,“哪来的战事明明是你捏造军情,杀良冒功”
“呃回副都统制,确有谍报,金军游骑出没呃,望副都统制明察”
“怎么”吴浩的浓眉竖了起来,“你不认账我冤枉你了”
时青听出了吴浩的杀气,额上的汗,又下来了,“呃,这个,谍报有误,也是有的”
“好你认账就好”
吴浩转向展渊,“展通判,依律,时青之罪,该如何处置啊”
除了“管勾神武军机宜文字”,展渊还有两个头衔,“通判盱眙军事”“通判泗州军州事”。
通判不是知军州的幕僚,而是佐贰,一军指行政区划之“军”,即盱眙军之“军”,非神武军之“军”一州之内,地位仅次于知军州,军州公布的重大公事,知军州必与通判联署方能生效,“通判”之名,便因上下公文与知州联署故而来。
另外,通判有监察军州大小官吏包括知军州本人之权,号称“监州”,可以直接向朝廷报告。
很明显,通判之设,本意就是为制约知军州,所以,吴浩一俟知晓自己将被任命为知盱眙军、权知泗州,便立即飞书史弥远,力荐展渊通判盱眙、泗州一来,庸酬展渊;二来,若朝廷派个不跟你合拍的过来,那就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了
本朝初,通判由京官充任展渊只是“选人”,同“京官”是两个阶级,本没有做通判的资格,后改由转运使、制置使、提举司等监司奏辟,也就是说,本来,吴浩连正式提名自己所知之军州的通判的权力也没有的。
但俺不是正式提名,而是私信史丞相,再者说了,老子自己知这个、知那个,也不是照制度来的,老子下头的通判,干嘛一定要照制度来目下的世道,哪还有那许多狗屁规矩
谁不服,自个儿憋着
只听展通判朗声说到,“谎报军情,杀良冒功,奸淫掳掠,依律,斩”
斩
虽然台下“轰”一声,分贝数倏然抬高了,台上的时青,也是不由一哆嗦,不过,都以为,接下来,必是如此这般的套路:
众将苦苦求情,请准时青“戴罪立功”,副都统制呆着脸,半响,“也罢,看在众人面上,权且寄下你项上头颅,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拖下去,重打八十军棍”云云。
孰知
未等“众将苦苦求情”,吴副都统制即一摆手,“既如此行刑”
话音一落,反剪时青双臂的两个士兵往下一摁,时青“哎哟”一声,额头几乎触地,两个士兵随即松手,往两旁一退,另一个身形魁梧的神武军士兵已现出身来,怀里抱着一口雪亮的环首刀,时青正双手撑地,挣扎着欲抬起头来,一道寒光劈下,时青头颅从肩项上掉落,一直滚到了台下,断颈处,鲜血狂喷
台下,齐声暴喝不过,不是时部士兵,而是分据四周的神武军士兵,暴喝过后,再一跺脚,整个地面,再次微微的一颤。
两千多时部士兵,个个瞠目结舌
吴浩本以为这两千多人必再次“大哗”的,然而,没有,一个“大哗”的都没有。
校场之内,安静的能听到时青断颈喷血的“呲呲”声。
时青的尸体,依旧维持着双膝跪地、双手撑地的姿势。
就这样,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光景。
时青的断颈,已不再喷血,不过,血流并未真正止住,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自断颈掉落,台上台下,丈许之地,一片殷红。
“噗通”一声,台下一个时部士兵,受不了如此重压,腿脚一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没人去搭理他。
终于,吴副都统制开口了:
“还不错,还都晓得顺逆忠奸祸福没有一个正经的傻子嘛”
“有的人,以为投了宋,在我吴浩麾下,还可以继续做强盗可以如何不可以你这个强盗,只要到阴曹地府去做,便可以我还可以送你过去呢尽管做好生做抢夜叉,抢阎王”
“噗通”一声,又一个时部士兵晕倒了。
“既投了宋,别的统制、都统制,我管不了,但在我吴浩麾下,你们记住了,有两个字,比三清如来还要尊重”
“哪两个字纪律”
“纪律,神武军之第一要务也闻鼓,前头就是刀山火海,你也得给我趟过去鸣金,前头就是金山银海,你也得给我退回来”
“不守纪律的,一定打不了仗既打不了仗,我养着你做什么”
“此其一”
“其二,大道理我也懒的再说了,只要你们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做强盗吃了上顿没下顿,被老百姓姓骂,在金被金剿,在宋被宋剿好些呢还是打叠心思,认认真真做人,一刀一枪,挣下个一百几十亩田地这是往小里说,往大里说,挣下个封妻荫子更好些”
“受不了约束的,我也不爱要,你也不爱留,你们回营之后,明日卯初凌晨五点之前,营门不闭,爱去哪儿去哪儿爱去做强盗,也由得你”
“你们的私财我也不理你是抢来的还是自己挣的、攒的,都可以带上;刀枪弓箭,也可以带上”
“只两条”
“其一,马、甲胄、驽,这三样,不许带走”
“其二,做强盗,莫在泗州境内做,不然,捉到一个、我砍一个,捉到两个、我砍一双”
“卯初之前,去留两便;卯初之后,若有擅自出营的,便是逃兵,军法从事,绝无宽贷”
“估摸着自己受得了约束,想认认真真做人的,好,欢迎你留下来,正经加入神武军,今后,一刀一枪,挣那个一百几十亩的地,挣那个封妻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