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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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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之中烛火摇曳,朱厚照就站在房门之前,脸上的犹豫之色是那么的明显。

对于张懋的情感,朱厚照的感官是相当的复杂的,那样一位历经数朝而不倒,并且还能够得到历代天子的荣宠,这可不单单是因为他乃是勋贵之首的缘故。

自从土木堡一役,勋贵集团彻底失势,朝官集团一举压倒了武勋。

文武失衡的后果就是皇权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尤其是文官集团开始疯狂的自天子手中争夺权力。

内阁从一开始设立不过是相当于天子的一个秘书机构,辅助天子处理政务罢了。

这一点其实从内阁阁老以及阁臣身上的官职品阶就能够看得出。

但是慢慢的,随着文官集团的权利越来越大,原本只有建议权的内阁开始一点点的从皇权上面分权,及至后来演变成了统率百官,足以同皇权相对抗的机构。

勋贵与国同休,注定在许多问题上面都会选择同皇家站在一起,这点张懋就做的很好。

数十年来正是他充当皇家与勋贵集团之间的桥梁,努力的维持皇家与勋贵之间的关系,为皇家在同文官集团打擂台的时候提供助力。

数十年下来,张懋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英国公这么简单,几乎就是勋贵集团的代表性人物,他的意见差不多就代表了勋贵集团的意见。

纵然是天子也对其非常的倚重。

为什么先前朱厚照会让张懋坐镇京营,因为朱厚照相信其他人会背叛他这位天子,但是英国公张懋不会。

非但不会,而且凭借着英国公在军中的影响力,镇压军中可能会出现的乱象。

只不过张懋的一时大意,却是差点酿成了这一番大祸,如果不是李桓及时带人赶来的话,可能他这位天子已经沦为了叛军的阶下囚了。

刚刚逃过一劫的朱厚照对张懋心怀不满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可是这毕竟是一时的,真要说的话,朱厚照这位天子内心之中对张懋还是非常的重视,否则的话也不会在听到张懋重伤垂死的消息之后,反应会那么大。

跳动的烛光照耀下,朱厚照的身影倒影在窗户之上。

房门之外的李桓、朱辅等人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朱厚照那倒映在门窗上的影子。也知道天子此刻就在房门之前。

看到天子的影子倒映在门窗之上,李桓微微一沉吟,便隐约猜到了为何天子人已经到了门前却是没有开门。

看了看地上面色苍白的英国公张懋,李桓心中感叹不已。

这位老国公对于这次长兴侯叛乱绝对有着不可脱卸的责任,毕竟天子命他坐镇京营以防万一。

结果长兴侯叛乱的时候,张懋人竟然不在京营,否则张懋第一时间察觉到效勇营的异动,必然能够在效勇营入京之前将之拦下,更加不会发生效勇营袭击天子銮驾的事。

天子生气的正是这点,可以想象,如果说张懋没有一点做为的话,事后得皇家信任与荣宠上百年的英国公一脉绝对会为天子所厌弃,再不复为勋贵之首。

可是张懋在得知长兴侯叛乱的情况下毅然果决的选择强自带领大军入京平叛,更是以身犯险冲杀在前,这不是在向天子表态,祈求天子的原谅又是什么。

李桓就那么看着张懋,那一张苍老的面容不复先前那般红润,就连那一双充满了睿智的眸子此刻也紧紧的闭着。

此刻这不是纵横大明朝堂数十年而不倒的大明英国公,而只是一個重伤垂死的老人罢了。

身上插着箭矢,浑身染血,面若金纸,张懋这般的模样,任是谁见了恐怕都要生出几分感伤吧。

而以天子的至情至性,可想而知一旦见了张懋这般模样,恐怕先前因为张懋的疏忽大意而生出的对英国公府的不满也将随之烟消云散。

人便是这样,当一个人死了,大家往往只会念叨对方的好,而下意识的将对方的不好遗忘。

所以说张懋这一死,天子就只会记着英国公张懋忠心耿耿,一心为主,不惜身死的忠烈之情。其他不说,就是张懋这一死,不单单是洗刷了不久前给朱厚照所留下的不好印象,更是直接给英国公府一脉留下偌大的福荫,只怕自此之后,正德一朝,有张懋这一死,将会荣宠不绝。

陡然之间,李桓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张懋不会是故意冲杀在前,为的就是求得一死吧。

摇了摇头,李桓感觉自己可能是想的太多了。

跪倒在张懋身旁,张仑似乎是可以感受到一门之隔的天子就站在门内。

悲痛之余,张仑明显能够察觉到天子的态度。

如果说是以往的话,别说是张懋重伤垂死就在眼前,恐怕就是有点伤病什么的,天子都会亲自派遣内侍探望。

天子这是真的对他们英国公府生出了芥蒂啊。

陡然之间张仑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爷爷会选择一死了。

他很清楚自己爷爷一生活的就是这英国公的名号,将一生的心血都放在了维持英国公府一脉的传承上面。

他宁愿死也不愿看到英国公府在他手中就此沉寂落败下去,于是毅然而然的选择了以死来洗刷在天子心中的芥蒂,换取他们英国公府荣宠不绝。

彻底的想明白这些之后,张仑心中的悲伤更盛几分,忍不住放声大哭:“爷爷,爷爷”

嘭的一声,房门陡然之间被打开,朱厚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见朱厚照站在门口处,当其目光落在门口前地上躺着的张懋的时候,整个人忍不住呆了呆,原本紧绷着的脸上终于再也忍不住露出了动容之色。????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朱厚照上前一步跨出,直接出现在了那木板之前,看着浑身插满了箭矢,鲜血染红了全身的衣甲。

就如李桓所想的那般,此时朱厚照心中只有无限的伤感与痛惜,哪里还有对英国公府的不满。

颤抖着手,朱厚照慢慢的将张懋那散落的花白的长发拨开,露出那一张满是沧桑的苍老面容。

“老国公”

朱厚照一声低呼,这一声低呼之中蕴含着极深的情感。

只可惜张懋躺在哪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应,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微不可查尚且起伏的胸膛可以证明张懋尚且还活着。

一旁的张仑颤声向着张懋道:“爷爷,爷爷您醒醒啊,陛下来,陛下来看您了”

面对张仑的呼唤,张懋依然是没有反应,而张仑下意识的向着李桓看了过去。

似乎是在向李桓发出祈求,希望李桓能够将自己爷爷唤醒。

张仑已经明白了张懋的一番苦心,虽然说到了这个时候,天子的态度转变已经证明张懋的一番苦心并没有白费,可是张仑也不希望自己爷爷临死之前连见天子一面的愿望都无法达成。

李桓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正要准备动手唤醒张懋。

却是听得朱厚照压抑着内心的伤感,声音有些嘶哑,颤声喝道:“英国公,你不是要见朕吗,朕就在这里,你有什么话要同朕讲”

随着朱厚照这略显失态的喝声,原本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的张懋忽然之间身子一颤,原本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了那一双眸子。

朱厚照看着张懋那一双眸子,眼眸看到他的那一刻,先是露出惊喜之色,随即流露出愧疚以及几分欣慰。

看着张懋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复杂的情绪,朱厚照不禁回想起自他懂事起,张懋与他的点点滴滴。

心中回想着以往,朱厚照看着张懋的眼眸也就越发的柔和起来。

“陛下”

一声呼唤,直接让朱厚照心头一颤,忍不住伸手握住朱厚照那满是老茧的苍老大手道:“老国公,朕在这里,爱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本身这两年张懋便已经渐渐的淡出朝堂,甚至就是提督京营的职缺也都卸下,不再过问。

以张懋的身体状况,放下了一切,好生休养的话,未必不能再多活上几年。

只是谁也没想到,造化弄人,竟然会出现这等的变故。

张懋看着朱厚照,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道:“陛下莫要伤感,老臣戎马一生,所求不过是马革裹尸,若是老死于病榻之上,岂不是弱了我英国公府一脉的威势,老臣一时疏忽,方才酿成此大祸,如今叛乱已平,能见陛下最后一面,老臣便是下了九泉,也可以瞑目了。”

说着张懋便是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甚至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那情形极其骇人。

朱厚照见状不禁大呼道:“老国公,老国公别说了,快别说了,太医,传太医啊”

朱厚照冲着身边的丘聚、谷大用等人大声的喊着。

一声轻叹,李桓上前飞快的在张懋身上点过几处大穴,却是奇迹般的止住了张懋吐血,并且能够明显感受到张懋的精气神似乎是在回归,就连眼眸都亮了几分。

不过不管是张仑还是朱厚照看到这一幕,却是清楚,这是张懋最后的回光返照了,怕是撑过了这一口气,任是国医神术也难留张懋片刻。

张懋冲着李桓感激的笑了笑,然后看向天子道:“陛下,老臣死则死矣,然则心中却尚有挂念”

朱厚照握紧了张懋的大手,颤声道:“老国公还有什么心愿,尽管说来便是,朕听着。”

张懋看着朱厚照道:“老臣最大的挂念便是陛下,陛下少年继位,心怀大志,未来必然是太祖、太宗那般的千古帝王,只可惜老臣福缘浅薄,无法看到陛下成就千古帝王的那一日了。”

朱厚照动容道:“老国公”

张懋又道:“然则陛下行事终究是太过急切了些,刘瑾新政初衷是好的,可是却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以至于到了下层官员手中,被这些人巧立名目,篡改新政内容,反成了祸国殃民之策,老臣观之,再强推下去,他日必有民变。”

喘了口气,张懋看着朱厚照道:“甚至此番陛下遇刺,长兴侯、费宏等人反叛之举,未必就不是陛下宠信刘瑾,强推新政之故。”

朱厚照神色凝重,定定的看着张懋。

仿佛是没有感受到朱厚照的目光一般,张懋嘴角露出几分笑意道:“先前臣还担心陛下安危,不过陛下身边有李桓这般忠贞之臣子,陛下之安危,臣也就可以去见先皇了。”

然后一脸愧疚之色向着朱厚照道:“因老臣疏忽,以致叛军入城危害陛下,臣不得不捆了四武营监军,强逼众将士随老夫无诏入京护驾,此乱命之罪,皆在老臣一身,还请陛下恕军中将士之罪。”

朱厚照颤声道:“老国公可还有其他心愿”

张懋冲着一旁的张仑道:“仑儿,给陛下磕头。”

张仑转过身来,冲着朱厚照叩首。

就听得张懋道:“老臣死后,英国公的爵位将由仑儿承继,还请陛下成全。”

朱厚照点了点头,英国公的爵位本就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而张仑本就是张懋早早便选定的继承人,由其继承爵位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看着张懋,朱厚照沉声道:“此事朕答应了,英国公的爵位将由张仑承继。”

张懋闻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整个人仿佛是放下了心中最大的事一般。随即呼吸一下就变得急促起来,原本恢复了几分红润的面庞也开始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看到张懋这般,朱厚照、李桓、张仑几人却是心中一沉。

张仑见状急忙道:“爷爷,您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张懋急促的呼吸着,目光落在李桓身上,看的李桓心中大为不解,忙道:“老国公,您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

张懋盯着李桓看了一会儿,忽然之间叹道:“老夫膝下有一女,佳婿难寻,先前老夫曾与仑儿笑谈,李大人可为良人,本想寻机请陛下牵这一根红线,如今”

哇的一声,张懋正说话之间,陡然之间一口鲜血喷出,原本被张仑还有天子握着的大手猛地抓紧二人的手,呼吸陡然急促,鲜血涌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国公老国公”

“爷爷爷爷”

下一刻原本身子绷紧的张懋猛地一颤,抓紧张仑、朱厚照的大手陡然变得无力起来,眼中带着那么一丝坦然,那么一丝遗憾,就那么撒手而去。

李桓上前,试探了一下张懋的呼吸、脉搏,冲着朱厚照、张仑缓缓摇了摇头,叹气道:“陛下,老国公去了”

听了李桓的话,张仑原本就充满了悲伤之色的眼眸之中顿时滚落出泪珠,扑在那里放声大哭。

朱厚照也是神色之间带着几分伤感,就那么看着张懋,缓缓伸手将张懋的双目给合拢上。

却说首辅李东阳骤然得知长兴侯冯海兴兵入城,意图谋逆的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便带上家中十几名仆从奔着皇城而来。

夜幕之中,李东阳不停的催促着身边的仆从,忽然远远的看到一队人打着火把而来。

李东阳心中一紧,到了近前,看清楚来人是杨廷和的时候,整个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同样杨廷和也看到了李东阳,忙带人上前来向着李东阳一礼道:“西涯公,你可是接到了长兴侯冯海谋逆的消息”

李东阳点了点头道:“想来介夫你也是得到了消息,赶着前去皇城见陛下吧。”

杨廷和一脸的凝重之色道:“不错,发生此等滔天祸事,我等身为内阁重臣,必须要第一时间去见陛下,尽可能阻止冯海、费宏他们。”

李东阳看着杨廷和,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夫真的担心”

话到了嘴边,李东阳又咽了口气,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又没说。

杨廷和颇为不解的看了李东阳一眼,而此时李东阳则是向着杨廷和道:“走吧,你我一道去寻陛下。”

双方汇合在一处,加起来足有数十人之多,一路之上赶往皇城方向。

只是当李东阳他们赶到皇城的时候,却是发现叛军远远的似乎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李东阳看着那被杀死的守卫在宫门前的士卒以及内侍,面色变得极为难看道:“陛下”

杨廷和脸上却是露出几分释然之色,带着几分喜意向着李东阳道:“西涯公,陛下无事,陛下应该无事才对。”

李东阳猛然抬头看向杨廷和。

杨廷和正色道:“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陛下必然是离了皇城,看那些叛军远去的方向,十之八九是奔着腾襄四卫营方向去了。”

李东阳听杨廷和这么一说,惊喜道:“这么说陛下应该是去寻腾襄四卫营了。”

杨廷和点头道:“陛下身边显然有能人啊,若是陛下能够及时赶到腾襄四卫营,我等则可无忧矣。”

当李东阳、杨廷和他们避开叛军,绕道前往腾襄四卫营,恰好英国公张懋带着京营大军杀了过来。

绕了一通路子,总算是避开了叛军,李东阳、杨廷和二人赶到了腾襄四卫营驻地。

此时叛军几乎被平定,只有一些腾襄四卫营的将士还在城之鱼。

营门口处,一队士卒正保持着高度的警惕,陡然之间看到杨廷和、李东阳一伙人赶来的时候,几乎是本能的将手中的兵器对准了他们。

“来者何人军营重地,擅自接近者,杀”

天子銮驾在此,叛军的余孽可还没有剿灭干净呢,可以说任何接近此地的人,都会成为怀疑的对象,便是当场射杀了,也是怨不得别人。

杨廷和看到那黑洞洞的火铳以及弓箭,浑身一寒,连忙高声道:“本官乃是杨廷和,首辅李东阳大人在此,特来求见陛下。”

一众士卒闻言不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两位阁老。

对于李东阳、杨廷和这两位阁老,一众士卒自然是不敢慢待,不过也是不敢大意。

为首的一名小旗官冲着李东阳、杨廷和拱了拱手道:“两位大人暂且稍后一二,小的这就派人前去通秉陛下。”

李东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听这小旗官的意思,显然天子已经平安进了腾襄四卫营,那么肯定是无碍的。

深吸一口气,李东阳冲着小旗官拱了拱手道:“如此便有劳了。”

小旗官连道不敢,忙招来一名手下命其前去通秉。

那名士卒赶到的时候,恰好天子正在同垂危的张懋说话,于是只能将之告知谷大用。

谷大用得知两名阁老在营门之外求见,本想告知天子,可是见到天子与张懋,最后暂时将消息压了下来。

这边李东阳、杨廷和二人站在营门外,心中自然是颇为忐忑。

先前是满心的担心天子出意外,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其他,但是这会儿已经确定了天子的安危,两人就不得不考虑等下见了天子该如何了。

本来天子醒来之后,似乎便已经对他们颇为不满了,尤其是先前刘忠、梁储他们因为阻止李桓见驾而被李桓所杀,要说天子对他们没有什么意见的话,怕是他们自己都不信。

本来还想着如何向天子请罪呢,不曾想这一天都还没过去呢,竟然发生了长兴侯冯海以及费宏造反的事情。

而身为大学士的费宏那可是文官集团的重要人物,费宏一人倒也罢了,关键他参与到造反之中,到时候别人会怎么看,天子又会怎么看,会不会认为他们文官集团对他这位天子有了反意。

这些问题别人可以不考虑,但是身为百官之首,内阁成员,李东阳、杨廷和都必须要考虑到。

夜风之中,两人就那么看着前方跳动的火把出身,不时的可以听到远处传来惨叫声,不用说,这肯定是叛军的余孽被发现然后被杀死之时的惨叫。

杨廷和忽然看向大营方向,看了李东阳一眼低声道:“西涯公,过去多久了”

李东阳微微一叹道:“怕是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杨廷和与李东阳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忧色。

一炷香的时间,前去通秉的士卒就算是几个来回也足够了,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得到天子召见,这意味着什么,两人心中如何不知。

这是天子在向他们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却是杨廷和、李东阳他们不知道英国公求见天子之事,天子这会儿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求见的消息,又如何会宣召他们。

朱厚照看着趴在那里哭泣的张仑,轻叹了一声,缓缓起身,而此时谷大用见了,方才上前一边扶着朱厚照一边道:“陛下,老国公虽死却是无憾,陛下切莫悲伤。”

李桓站在一旁向着朱厚照道:“陛下,谷总管说的对,老国公也算是含笑而逝了,他定然也不希望陛下因此而伤了龙体。”

朱厚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放心吧,朕没事的。”

谷大用忽然之间开口道“陛下,方才您同老国公说话,李东阳、杨廷和他们在大营之外求见,老奴擅自做主,没有第一时间禀明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闻言眉头一皱道:“李东阳、杨廷和他们来了”

谷大用垂首而立道:“在营门外候着,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

朱厚照闻言冷哼一声道:“那就让他们再等上一炷香时间。”

傻子都能够无听得出朱厚照话里的火气,摆明了是对李东阳、杨廷和有所不满。

目光扫过地上张懋的尸体,朱厚照向着张仑道:“张仑,命人替老国公收拾一下吧,总不好让老国公这般狼狈见人。”

张仑恭敬的冲着朱厚照叩首道:“臣谢陛下。”

几名内侍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张懋身上插着的十几支箭矢一一的拔了出来,然后又帮张懋清理了一下面容,整理了衣衫,至少比之先前看上去顺眼了许多。

此时朱厚照冲着谷大用道:“去,将李东阳、杨廷和他们带来”

谷大用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大营门口处,似乎是明白天子这是要晾他们一凉,发泄一下对他们的不满,李东阳与杨廷和自是无奈,只能寄希望于天子等下见了他们,不要爆发雷霆之怒才好。

终于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们的眼帘,不是御马监总管谷大用又是何人。

当看到谷大用的时候,李东阳、杨廷和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天子这是要召见他们了。

李东阳、杨廷和二人待到谷大用走近,上前拱手道:“见过谷总管,可是陛下召见我等”

谷大用看了二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两位阁老,随咱家来吧。”

虽然说谷大用的态度很是不好,但是李东阳、杨廷和两人也不着恼,天子这会儿肯定是在生他们的气呢,要是谷大用这个天子近侍一脸笑意的来见他们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很快两人便随着谷大用进来大营,没有多大会儿功夫,隐约之间听到一个声音在那里哭泣。

听到那哭泣之声,李东阳、杨廷和脚步微微一顿,心中生出一股好奇来。

这里可是天子銮驾之所在,有天子在的地方,竟然有人丝毫不避讳天子就在身侧,在这里哭泣,这如何不令人生疑。

李东阳二人下意识的向着谷大用看了看,可是谷大用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看到这般情形,两人就知道,想要从谷大用口中知晓是怎么回事,显然是不可能了。

不过随着越来越近,那哭泣之声也越来越大,甚至二人还颇有一股熟悉之感。

对视了一眼,李东阳、杨廷和这下就更加的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哭泣不停,更令人生疑的是天子竟然没有阻止对方。

转过拐角,眼前一亮,哭泣之声也一下清晰起来,甚至借着四周的火光,李东阳、杨廷和二人已经看到了在那里哭泣的身影赫然是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张仑。

英国公年事已高,张仑就是英国公内定的下一代继承人,这两年,英国公对外的事情,几乎都是由张仑接待、负责,所以张仑同李东阳、杨廷和他们也不止一次打过交道,所以说对于张仑自然是不陌生。

可是张仑又跪在那里哭泣什么,难道说

二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好的感觉来,尤其是当二人行至近前,看到一道身影正静静的躺在那里,浑身染血,头发花白,面如金纸一般,不是英国公张懋又是何人。

真正看到张懋那么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的时候,李东阳、杨廷和不由得面色大变。

说来他们同张懋也算是争斗了数十年,数十年之间,有过争执,有过合作,对于张懋这位大多数时间都会站在皇权一方同他们作对的张懋,他们可谓是又爱又恨。

但是斗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就这么突然成了一具尸体,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无论是杨廷和还是李东阳一时之间都失神了。

边上的谷大用看到二人失态,轻咳了一声。

李东阳、杨廷和这才反应过来,目光落在正背着双手,面色清冷的看着他们的天子身上,二人忙上前冲着天子拜下。

“臣李东阳、杨廷和,拜见陛下。”

朱厚照看着拜倒在自己身前的两名阁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瞥了二人一眼,目光投向张懋的尸体,在杨廷和、李东阳心中忐忑的时候,缓缓开口道:“英国公为国平叛,冲杀在前,不幸为叛军重创,以身报国,薨了”

李东阳、杨廷和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道:“老国公忠心耿耿,今日竟遭此厄,我大明失一定海神针,乃我大明之殇”

朱厚照又道:“英国公一生为了大明,勤勤恳恳,至死仍为朕,为大明计,可为百官是表率。今日骤然薨逝,实为我大明一大损失,朕心甚痛。”

说着朱厚照目光扫过几人道:“朕欲封英国公为宁阳王,谥号恭靖,以王侯之礼藏之,你们以为如何”

听得朱厚照此言,几人心中不由一惊,尤其是李东阳、杨廷和他们,这可是死后封王的无上荣耀啊。

大明一朝,除了开国之初,上百年来,又有几人能够享受死后封王的待遇。

哪怕朱厚照封英国公为宁阳王,乃是二字王爵,却也是非常之重,甚至有些超规格了。

如果说是其他时候,杨廷和、李东阳他们肯定会劝谏一番,但是这会儿英国公不管生前如何,哪怕是身有过错,可是为救驾而死,这一死却是足够压过一切过错。

这个时候若然反对天子,那就是在挑衅天子,是在挑衅英国公府,乃至挑衅整个勋贵集团了。

没见这会儿朱辅这位勋贵一系的国公正死死的盯着他们,二人敢说,如果他们反对的话,朱辅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扑上来冲着他们一通狂喷。

最重要的是天子方才那话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这说明天子主意已定,之所以询问他们,无非就是走一个过场罢了。

看清楚了局势的二人齐齐向着朱厚照拜道:“陛下圣明,英国公在天之灵若是有知,必然感念陛下皇恩浩荡。”

朱厚照见二人没有反对,这才微微点了点头,冲着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将朕方才的封赏记下,传旨礼部派遣官员,协助英国公府筹办英国公之葬礼。”

丘聚恭敬道:“老奴记下了。”

张仑脸上又喜又悲,喜的是一切果然如自己爷爷所说的那般,他这一死,将他们英国公一脉的声势推到了巅峰,可是悲的是自己以后再也听不到自己爷爷的教导,看到爷爷的音容笑貌了。

不过张仑反应过来却是冲着朱厚照拜下道:“臣拜谢陛下。”

朱厚照一脸和善的冲着张仑点了点头道:“待到天亮,朕命人送你以及老国公回府。”

说着朱厚照的目光投向李桓,沉吟一番道:“李卿,费宏、长兴侯冯海谋逆的案子,朕一样交给你们锦衣卫来办。”

李桓当即便道:“陛下放心便是,臣定然会办好此案。”

李东阳看了看一脸杀机的李桓,心中一叹,这次的大案只怕是要杀的血流成河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将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

正想开口向朱厚照说些什么,却见朱厚照冲着他们二人摆了摆手道:“两位阁老且去替朕安抚朝臣吧,有什么事,明日大朝再议不迟。”

说完这些,朱厚照便转身走进房间里去了,丝毫没有理会二人的意思。

“陛下”

李东阳一声低呼,看着房门关上,脸上满是颓然之色。

丘聚、高凤、谷大用几人则是面带讥讽的看着李东阳二人。

李桓这会儿上前冲着李东阳、杨廷和二人道:“两位阁老,快起身吧,京中朝臣此时还需要两位去安抚呢,莫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才好。”

听了李桓的话,李东阳、杨廷和二人缓缓起身,冲着李桓拱了拱手,缓缓离去。

丘聚这会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走到李桓身旁道:“李兄弟,你就不该理会他们才是,要不是他们带头的话,当初百官也不会喊着要对付你,但凡是他们对百官约束一些,也不可能会发生这等谋逆的大事。”

李桓笑了笑道:“丘老哥说的是。”

丘聚笑道:“行了,你行事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咱家也就是唠叨一句罢了。”

说着丘聚冲着李桓道:“咱家也该去服侍陛下歇息了,李兄弟要不要同陛下道个别。”

李桓笑道:“我就不去搅扰陛下歇息了,就有劳丘老哥替我向陛下告罪一声。”

带上幸存下来的十几名锦衣卫以及岳不群,李桓一路赶回了锦衣卫衙门。

这一路之上,不时的就能够看到有腾襄四卫营的士卒在城中搜寻叛军余孽,毕竟数千叛军,又是在黑夜之中,总不可能杀的干干净净,必然会有一些人逃脱。

但是随着天色放亮,这些叛军即便是不可能全部被找出来杀死,肯定也没有藏身之处。

李桓已经能够预料到,天亮之后,必然会有一场大风暴降临。就是不知道天子会爆发出怎样的雷霆怒火。

实在是天子先前面对杨廷和、李东阳他们的时候,反应太过平淡了,这本身就不正常。

如果说朱厚照真的是冲着李东阳一通破口大骂的话,或许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天子偏偏就是没有发火,也没有露出一丝怒意,平静的可怕。

李桓不知道李东阳、杨廷和他们有没有察觉到天子心中所藏着的滔天怒火,但是他是感受到了。

锦衣卫衙门

先前李桓为了救驾仓促出发,偌大的锦衣卫衙门除了极少数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吏员留守之外,其余之人尽皆随同李桓而去。

就连身为前锦衣卫指挥使的石文义也都亲自上阵随同李桓前去护驾,也是活下来的十几人之一。

当李桓回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几道身影迎了上来,正是杜广、孟辉、陈克、赵毅等人。

先前几人被李桓派去捉拿有谋逆嫌疑的钦犯,如今显然是办完了差事归来。

几人看到李桓平安归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他们不久之前归来,本来是想要向李桓汇报办案的结果的,却是不曾想锦衣卫衙门里竟然像是被人给掏空了一般,只剩下大小猫三两只。

一问之下方才知晓冯海领兵入城,李桓带人救驾去了,几人正想着要不要赶去寻李桓,这边李桓刚好回来。

“大人”

说着陈克向着李桓身后看了看,发现随同李桓归来的只有十几人不禁面色微微一变。

“其他的弟兄”

李桓一声轻叹道:“其他的兄弟们都战死了。”

虽然说心中已经有所预料,可是真的确定,几人仍然是心中激荡。

走进衙门之中,折腾了半夜的李桓,哪怕是精力充沛也不禁生出几分疲惫之感,不过目光落在几人身上的时候还是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人犯可都控制住了”

陈克一脸肃容道:“回大人,太医院已经被控制住,陈就一家老小也被尽数拿下,投入诏狱之中。”

赵毅则是道:“刘忠、梁储几家也已经被看管了起来。”

杜广开口道:“长宁伯阖府上下此刻也被拿下,人已经押入了诏狱。”

孟辉道:“属下人手实在是有限,只能派人看住了耿立、彭光、薛义、宋靖几人的府邸。”

锦衣卫在京师的人手一部分随李桓去了福州,因为李桓回来的急,所以数百锦衣卫的精锐尚且还在回京的路上。

不久前李桓又抽调了锦衣卫上百精锐随其杀入皇城,人手可谓是死伤惨重,差不多将锦衣卫给掏空了

否则的话,先前救驾之时,也不至于要锦衣卫上上下下出动,差点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吏员都拉去凑数了。

听了孟辉的话,李桓不禁想到锦衣卫接下来马上就要面临的大案,不由的心中一紧道:“如今还能抽调出多少人手”

陈克、赵毅几人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合计了一番,苦笑着道:“大人,怕是只有不到二百人了。”

“什么”

陈耀一脸愕然的看着陈克,显然是不敢相信堂堂锦衣卫,如今所能够动用的人手竟然只有这么点。

李桓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向着陈克道:“陈克,本官升你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即刻给我抽调人手,三天之内,务必给我调来一千锦衣卫听用。”

说着李桓盯着陈克道:“可能做到吗”

陈克闻言心中一喜,显然没想到李桓直接升了他的官,从锦衣卫千户到锦衣卫指挥佥事,那可是跨过了锦衣卫镇抚使,可以说的上是骤然高升了。

强自压下内心的欣喜,陈克当即一脸严肃的向着李桓道:“大人尽管放心,属下可以向大人保证,三日之内,定为大人抽调一千可用精锐。”

拍了拍陈克的肩膀,李桓笑道:“既如此,本官就等你的好消息。”

然后目光在赵毅、陈耀等人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道:“办好了这次的大案,本官为诸位向陛下请功,便是官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李桓这么说,一众人齐齐向着李桓拜下道:“属下等誓死效忠大人。”

一旁的石文义看到李桓收拢人心,不禁心中感叹不已。

先前李桓前去救驾,锦衣卫内,几乎愿意不愿意,在那种情况下都随着一同前去了,可惜的是这些人显然运气不好,全都死在了大乱之中。

虽然说死后的哀荣、抚恤,以李桓的性子肯定少不了,但是却一个个的丢了性命。

而这些人的死,也一下子使得锦衣卫衙门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职空缺了出来,使得李桓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在各个空缺之上。

怕是历代锦衣卫指挥使,没有一个能够如李桓这般彻彻底底的将锦衣卫衙门掌控在手的。

有李桓的任命,天子那里恐怕也不会反对,到时候李桓对锦衣卫的掌控,将会达到一个史无前例的地步。

看着李桓,石文义仿佛能够看到,这大明朝堂之上,一位权倾天下的存在正冉冉升起,而未来数十年,将会是眼前这少年的。

只可惜他已经被这一场场的大乱给吓坏了,否则的话,必然会死死的抱紧眼前这少年的大腿,未尝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李东阳、杨廷和二人出了腾襄四卫营驻地,天色已经渐渐放亮,天边的鱼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可是李东阳、杨廷和二人心中却是充斥着无尽的阴霾。

以他们数十年宦海沉浮的政治嗅觉,如何察觉不到天子对他们态度的变化。

显然自天子登基以来,数年之间,文官集团一次次的压制皇权的举动,已经是激怒了天子,尤其是这一次,竟然有人主使谋害天子,天子真的死了的话,那倒也罢了。

然而天子无恙,那么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何等的雷霆震怒,哪怕是知道天子心性敦厚,可是这会儿李东阳、杨廷和二人也是生出无限的担忧。

明日朝堂之上,不知将会有一场何等的风暴等着他们,等着文武百官。

对视了一眼,李东阳长叹一声道:“不知道为什么,老夫竟然有些羡慕张懋,闯下这么大的祸事,就这么一死了之,保住了英国公府数十年荣宠不绝,老夫平日里怎么就没有看出,他张懋还有这般的决绝。”

杨廷和捋着胡须,眼眸之中闪烁着精芒道:“西涯公不要低估了一个历经数朝,荣宠不衰的人的智慧,为了英国公府,他张懋又有什么不敢做,不能做的。”

显然张懋的算计,根本就瞒不过李东阳、杨廷和他们这样的人物,但是看破了又如何,张懋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他们还能说什么。

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杨廷和幽幽道:“回吧,如今大势在陛下,我等只能期望陛下大清洗的屠刀能够落的轻一些,否则的话,真不知会引发何等的祸端。”

悠扬的钟声回荡在紫禁城,京师之中的动乱,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彻底的被平复了下去。

长街之上的尸体也已经被腾襄四卫营的将士清理干净,只是尸体虽然被带走,可是那厮杀过的痕迹却是清晰可见,甚至就连地上干涸的鲜血仍然显得无比的刺目。

提心吊胆了一夜的文武官员早早的便接到了衙门里传来的消息,天子将在乾清宫之前召开大朝会,凡是京武官员必须尽数到场。

因此天色一亮,从一家家的府邸之中,一名名身着官服的官员或是忐忑,或是惶恐,或是平静的走出了家门,坐上了轿子向着紫禁城方向而去。

通往紫禁城方向的长街正是昨日叛军攻打皇城所经过的长街,虽然说乱战并非是在这一条长街之上爆发,可是叛军所过之处,依然能够看到长街两侧曾被乱军肆虐过的痕迹。

不过接近紫禁城的时候,却是昨夜张懋带领四勇营士卒围剿叛军的主战场所在。

正是在这里,张懋带人堵住了意图逃跑的叛军,双方在此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也正是在这里,张懋身负重创。

可以想象在这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此刻腾襄四卫营的一部分将士正在这里清理着死伤的将士,确定是叛军的伤者直接一刀剁了。

一辆辆的推车停放在那里,三三两两的士卒正抬着一具具僵硬的尸体就如同丢垃圾一般丢在推车之上。

每当一辆马车被堆满了,就会被几名士卒推走,鲜血流淌,洒下一地的血迹。

一辆辆的官轿或者马车到了这里,显然是无法通行了。

前方的道路之上仍然是随处可见的刀枪剑戟、尸体残肢。

所以说一众赶来参加大朝会的官员到了此处只能从轿子当中,马车上走下来,徒步前行,越过这一段路,前往乾清宫。

不过是盏茶时间,此地便已经聚集了上百名的官员,这些官员显然是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那一具具的尸体,满地刺目的嫣红鲜血,血腥之气扑面而来,有的官员受不了这般的刺激,直接趴到一旁狂吐不已。

许多人面色惨白,愣是不敢上前一步,显然是被这尸山血海的景象给镇住了。

纵然是一些武勋、武将,此刻看到前方那一幕,也是忍不住面色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呼啸而来,百官见状不禁纷纷闪避,因为那是英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之上,一道身影走了出来,身着庄严肃穆的朝服。

众人本以为来者乃是英国公张懋,可是当看到从马车之上走下来的张仑一身国公服的时候不由的愣了一下。

许多人脸上露出愕然与不敢相信的神色,他们没有听说英国公张懋身死的消息啊,朝廷也没有任命张仑继承英国公爵位的旨意传出啊,怎么来的是张仑这位小公爷,英国公张懋呢

这可是大朝会啊,若是没有那个身份,出现在大朝会之上,那可是大罪。

张仑面无表情的自马车之上走了下来,天子昨夜已经许他继承英国公的爵位,那么自昨夜起,他便是新一代的英国公。

天子召集百官,他这位新任的英国公必须要亲自到场,代表勋贵一系为天子站台,纵然是老国公张懋的丧事也要暂且放下。

早已经知晓张懋身死的消息的许多勋贵此刻看到了张仑到来,皆是向着张仑走了过来,明显是以张仑为主。

即便是成国公朱辅、定国公徐光柞也是落后张仑半步,其余诸如泰宁侯、武定候也是站在张仑身后,表明他们的态度。

张仑冲着一众勋贵点了点头,当先大步上前,脚下的尸体以及鲜血,视若未见一般。

诸多勋贵的态度看的百官一愣,而这个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道:“首辅大人,杨阁老来了”

听到这一声喊,原本心武心中一定,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向着首辅李东阳以及阁老杨廷和的轿子看了过去。

那两顶小轿看上去朴实无华,然则其中坐着的却是当今大明朝身份最为尊贵的两位阁老,也是文武百官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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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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