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响，尼禄几乎是昏厥般的倒在床上，只有头埋在枕头里闻到橄榄枝香气才令她堪堪恢复了精神。
催动一件宝具的威能对现在的她而言压力太大，后果就是疲惫难忍。
浑身都像灌了铅一样，四肢乏力眼皮子打架。
但尼禄知道自己决不能睡。
她要硬绷着才行，刚刚历经袭击的营地遭遇“士气动摇debuff”需要皇帝维稳。之所以要公开处置暗杀者也是为了树立主心骨，人心不能乱，乱了铁定赢不了斯巴达克斯。
突袭战后随时可能有军官向尼禄汇报状况，她得保持精神。
更重要的是，戴汐似乎被暗杀者说动了。
橄榄枝少女久久伫立，望着城墙外不自觉的抚摸脖颈。比起需要戴项圈生活的奴隶，克劳狄乌斯家族的奴隶侍女只需要刺青。由剧毒药剂绘制在皮肤上，特定的术式会激发毒师令她当场毙命。
表面上似乎条件更好，但本质区别不大。生杀予夺听凭他人，这份感受一定不好。
正像戴汐如果现在想做什么的话，尼禄毫无反抗之力。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哼歌的声音将戴汐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才发觉金发少女唱着激昂的曲调。对上那双翠绿色眼眸，仿佛蕴含看穿一切的智慧。
“如果我是斯巴克克斯，一定起个响亮的起义口号，那样他的追随者肯定不止这8万人。”
“陛下比他更智慧，这首歌蕴含鼓舞人心的力量，作者本人一定有着深刻理解。”
尼禄笑着摇头。
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现代人并不比古代人聪明，历史局限性撕裂的鸿沟才是最大的障壁。
“奴隶制对于罗马帝国的长远发展没有好处，我会着手废除的。”
戴汐连忙躬身“陛下慈悲为怀……”
“别把我想的那么好。奴隶制将不复存在，但’奴隶’则会一直存在。难道斯巴达以前不是色雷斯的强大战士吗？他是战后成为俘虏再沦为奴隶的，所谓奴隶并非天生注定，而是社会斗争中的失败者。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奴隶更应该叫底层才对。戴汐，你我都是踩着底层才过上好日子的，不是吗？”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也不敢说懂。”尼禄深深看了一眼戴汐“总而言之，我要赋予奴隶获得自由身的合法渠道。民间奴隶主本就有这样的奖励，我会通过元老院确定立法”
“这已经是千古仁政。”
少女两眼冒星星的视线令尼禄有些尴尬。
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起义军必须消灭。我和斯巴达克斯有同样的理想，但我们之间横着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矛盾，成王败寇。”
“陛下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平息战火吧”戴汐小心翼翼说：“比如现在就宣布《废奴法》或者散布谣言、抹黑中伤之类的……温和解决这一切。”
“呸，得国不正！”
戴汐被―声怒骂吓个哆嗦像仓鼠般缩进墙角。她不知道尼禄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浑身乏力也要怒拍床板！
门外一阵哐哐的骚乱恐怕护卫差点杀进来，首席书吏官都可能抓住就砍。
伴君如伴虎啊。
“我作为罗马军队最高统帅需要战功。承认吧，历史告诉我们罗马人喜欢的不是’民主’之类的华丽辞藻，他们渴望实力强大的领袖。凯撒降服了高卢人，屋大维击败对手安东尼、提比略征服莱茵河……然后我那两个草包前任是什么下场？皇帝只是名号，胜利才是底色。”
“罗马帝国第五届执政集团必须历经铁与火的考验，包括我在内，戴汐你、和你妹妹都一样。”
“不付出牺牲换来的江山不被珍惜，运用阴谋诡计上台者得国不正，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迟早要他好看。我为什么是皇帝？因为克劳狄乌斯家族——这个答案是我要洗刷的标签！”
起义军，皇帝要借你人头一用。
戴汐如遭雷击，郑重的行了一礼。
这是她最发自真心的一次。
一直侍奉的大小姐突然空降成为皇帝，戴汐原本心头有一丝轻蔑，我知道你从小什么样你肯定不行。
但后来的校场演讲、守城作战以及刚过去的歼灭夜袭队，尼禄表现的颠覆印象。
陛下才情过人，英武不凡，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的挡当、责任与清醒，罗马人很快会为这样的皇帝庆幸。而现在的戴汐已经感到荣幸，和尼禄共事是最令她骄傲的抉择。
我们一起走下去，千秋万代之后世界仍会铭记这一届宫殿山。
“明白了，陛下放心，斯巴达克斯这颗垫脚石我们─定会踩得粉碎。”
戴汐温柔的做到床边按摩金发少女的肩膀。
“文件交给我，您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表彰大会呢。”
“也是誓师大会，我们不能一味防守起义军，一次胜利的进攻才能激发……士气……”尼禄实在困得不行，就这么躺在少女怀中沉沉睡去。
皇帝的睡颜很安详，不愧是美神后裔血脉。戴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许久没这么开心了，可惜梦中的尼禄无福消受。
她一边继续按摩一边端详文件，也不忘摇了一下铃铛，余音轻柔。
沉璧映月，皎洁如绸，夜色回归它应有的恬淡。门外的布鲁斯和塞涅卡面面相觑，他们收到戴汐的信号表示陛下已经入睡，不便打扰。
汇报就算了，反正夜袭队已全军覆没。
“得国不正吗？”布鲁斯喃喃道“陛下创造的这个词汇可谓精辟。既然她需要一场胜利那卫戍兵团将为皇帝献上荣誉，职责所在。”
塞涅卡淡淡一笑。
“别管什么元老院了、克劳狄乌斯家的提携之恩你也早还清了。将军大人，尼禄才是奥古斯都式的皇帝。”
“能随意效忠三任皇帝的人没资格建议，我自有我的判断。”
布鲁斯抚剑大步流星的离开。
二十年了，果然还是跟这位兵团长不对付。塞涅卡心想。
但他并不遗憾，他们都变老了，很快会淡出舞台。以尼禄为首的执政班子在形成，即将取而代之。但一位皇帝不该只有“左膀和右臂”她还需要和腓尼基姐妹一样优秀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