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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的夜幕。

这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发白了,在白亮高的天幕背景衬托下,那突兀高大的黑色山峰轮廓也就显得更加清晰了。

林凡起床,嘎吱作响的四角支撑着摇摇欲做的破床榻,简陋的房屋即便是清心寡欲的苦修道士看了也会蹙眉。

他抬头,清醒了神志。

西面,那月亮沉下去的地方,也有着一道白亮亮的光圈,但是这光圈却渐渐地暗淡下去,一会儿,就被东边那渐渐扩大的白光所融化了。

晨星开始稀疏起来。

远处,在那灰蒙蒙的山谷中,不知从哪座屋子里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洪亮的鸡叫。

“进来吧。”

“一直站在门外,我还怎么敢睡。”

嘎吱。

老旧潮湿的破门甚至连门栓都掉了一头,简陋的锁像是在对偶然经过的盗贼敞开大门,不过这房里却没什么值钱东西。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给酒糟蹋坏。”

“林凡。”嘤咛的女音仿佛是晨曦里向着空灵莺啼的布谷鸟,催着万物苏醒,只是话语之间夹杂的尽是对男子遭遇的嫌弃与蔑视。

“这么一说,我已经后悔了,本来还想让宗主大人多站一会儿。”

眼前的女子正是天宗的主人,白灵玉。

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曼妙的女子与眼前颓靡生蛆的房间格格不入,她不情愿的踩在满是酒味儿的猪圈内,轻轻以手宫纱衣遮掩鼻息。浓郁的胭脂花香被大量吸入鼻腔内,这才舒缓了从刚刚起就一直蹙着的柳眉。

细微的神情被林凡捕风捉影。

“哈哈哈,真是抱歉啊。”他手抵靠在后脑勺上,假惺惺的尴尬像是给不怀好意的女子一个台阶下,他不打算将事情弄得太过僵硬,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大名鼎鼎的天宗之主,竟然来林某这小地方,这可真是怠慢了。”

“林凡,最近过得还好吗?”

“嘶,宗主大人,你看我这模样,像好的样子吗?”男子摊开双手,一袭粗布白衣还算得上整洁,面容不管是数百年前,还是数百年后,依旧是如沐春风,只不过亘古不变的容颜难抵岁月沧桑。

男子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百年前如同春阳的光。

他不再是以往追随女孩的那个男孩了,曾经的男孩,她惊鸿一瞥,清秀的眉撇去剑走偏锋,笔挺的脊梁骨里没有自卑与懦弱,满是坚毅的双瞳内,印刻的是那个女孩的背影。

他是个值得可怜的家伙,他的理想与追求,在那个恶毒的女子看来不过是困诱他的鱼钩,不尽人道的手段是浸泡在咸涩海水里的鲜活鱼饵,鱼儿从**大海里被撕扯着皮肉一并拉出赖以生存的大海,就只是为了满足钓者的一己私欲。

他大口的喘气,不顾被鱼钩刺伤的鲜血直流,在粘稠的空气里艰难呼吸,暴晒在沙漠里有气无力的拍打着鱼尾,仿佛是对命运不公激荡起的一阵小水花。

她没有看不起男子,但也看不上男子。

愚昧的男子历经百年才从满是罂粟粉末搅拌的鱼塘里跳出,跃进了茫茫大海,可他的野性已经被塘主日复一日消磨殆尽了,寻求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后,徒留在胸腔中的却是得不到满足的奴性。

不得不说,那个女子的手段,确实可怕。

“是呢,你过得不好。”

“我能理解,你是当年唯一一个落榜的修士,所以,念及过往的情分上...”

“你没有才能,没有机缘,没有气运。”

“可我们天宗不允许有弱者出现。”

“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女子转身,踏出了门槛,看向侧面破破烂烂粉碎在一堆的黑色瓦片,一股子酒糟味儿弥漫在东方发白的天际前,忍不住让人干呕。

“机会?”从房间里传来了质疑,白灵玉回眸,看向了端坐在阴暗潮湿里的男子,“是的,我想邀请你回去,担任传功。”

“你的意思是,让我回去做你的走狗。”

“教导天宗的弟子们,榨干我最后一丝用途吗?”

“也可以这么说。”

“嘿,不错呢,传功确实灵石拿的也多,相比之下,应该是执法外最多了吧。”

“是的,你不必担心旁人的闲言碎语,你作为...”

“不过,我拒绝。”从内发出的声气并未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决绝掐断了女子的提案与推荐。

白灵玉闭眸,若是这等简单劝说便能将这个男子骗回到天宗,那她也不必亲自前来了。“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倔。”

“以前?”男子讪笑,从咯吱作响的破烂床起身,“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与尊贵的宗主大人有过熟念来往。”

白灵玉一脸淡然,闭眸,面对男子的挑衅,她只轻微发出了一声哼气,她有的是手段。“我明白,你不过是害怕了。”

“怎么?”

“天宗偌大,即便是她,也不过是数万人中林立,你就这么害怕从茫茫人海里寻到熟悉的背影吗?”

她睁开了漆黑的乌眸,如同黑耀宝石般的湛色荡然无存,翻滚在内的惊涛骇浪愈发高昂,席卷孤零在海面上的单薄船叶,仅仅是第一波试探的怒涛,就把临时拼凑的船只摧毁殆尽,只剩下浮荡在海面之上的木屑遗骸。

“住嘴。”

“放心好了,想象一下,若是你,难道会对途径路边的蝼蚁多一眼关注吗?”

“住嘴。”男子攥紧了拳头,这是第二次警告了,他愈发咬紧厚实的下唇,唇被施加的压力涨得发紫,宛如在下一刻就会被锋利的齿尖扎破,鲜血会从饱满的唇瓣里喷薄,流进口腔。

“恐怕,就算踩死了它,也不会感到难过吧?”

“我说让你住嘴,你是听不懂吗!?”

男子的身影一瞬间消逝在昏沉的阴恻中,平地一声雷,只听闻气冲斗牛的磅礴轰炸,响彻云霄。

将远山的百姓人家惊了一跳“打雷了?”,望向天空,却是一片晴好。

.........

“咳咳,咳咳咳!”

男子白皙的脖子被天宗之主的玉指单手掐死,纤细的手臂却有着天地之差的威力,杀死男子就像是她口头所言,捏碎蝼蚁般简单。

阴冷暗沉的目光聚焦在男子的脖颈上,女子轻轻用力,似是能将所有用以呼吸与链接生命律动的支气管全部挤压堵死,没过三息,男子涨红了脸颊,痛苦的鼻息卡在喉咙内,剑眉堆在一起,形成了皱巴巴的“川”字,口吐的白沫聚集在嘴角边,生命在她面前是如此羸弱。

“哎。”

白灵玉松开了手,男子跪坐在地上,大力的喘息着,争取用着弥足珍贵的时间来获得尽可能多的氧气,短暂的缺氧让他顾不得体面,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习惯了,匍匐在地是弱者独有的无声戏,没人会在意一条狗摇晃了多少次献媚的尾巴,他们只会觉得居高临下俯视的视线让虚荣打从心底得到满足。

男子埋首,鼻尖距离地面不过三公分,那是他仅剩不多的尊严。

“这次就算了,若是你何时想回天宗,呼我便是。”

说着,白灵玉将联系传音用的灵牌丢给了林凡。

顺便,在他面前放下了一颗苹果。

色泽饱满的果实,有着苹果姣好的形态,青翠欲滴的红润透着晨曦微光,让人忍不住现在就想要咬上一口。

她微微一笑,“放心,是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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