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楠被女人一把抓起，向外牵引，并没有多抗拒，“你要带我离开吗？”
女子并不想说话，尤其是跟一个发着恶臭半大孩子废话，但即便污秽盈满全身，白楠长相仍未被遮盖，长相太过清秀，眼睛里是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冷静。
女人决定说几个字。
“是。”女人面无表情。
白楠没有问自己去哪，而是说:“能把医生叫过来吗？”
女人看了眼白楠左膝盖，污秽下是凝固黑血，拍了拍手，三个面容俏皮侍女走了进来，中间拥簇着长大袍的女医师，在侍女中显得格外刺眼，好像被推着走。
女医师脸上尽是惶恐。
“大人........”
女医师连忙向前恭敬问好，眼睛左右瞧着白楠，面色却发紧不堪，就像是摇头摇尾的小狗，想要行医，却又生怕惹面前的大人。大人还没说话。
“上前来看看”女人瞥了眼白楠。
女医师连忙去检查白楠旳身体，又不知眼前是否也是大人，显得拘谨万分。过了几分钟，时不时偷偷瞥向的女人。
“他如何？”
女医师惶恐，从牙缝挤出，“大人，这位.....大人左腿膝盖稍稍动了筋骨。”
女人顿了顿，放开牵拉着白楠的手。
女医师见状，识相转过了身，弯着腰对着白楠，脸上满是慌张。
白楠感到背后一股力涌来，乎得趴在女医师背上。
“走吧。”女人声音听不出来情绪，倒是略显几分清冷。
女医师慢慢的挺起，之前围着的侍女散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她松了口气，未曾想过从宫中第一次岀来，竟是来背小孩。心下忽得一犹豫，还是说道:“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下人做。”
女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向前走去，女医师脸色苍白，有些痛恨刚才的自己，怎的如此多嘴舌，又过了些许路，出了污垢小院。
满是星星的夜晚，女医医师背着小孩缓缓走着。
“背进去”
官道旁停着马车，女医师再也不敢多言，将白楠背进马车，然后又颤巍巍出来，勾着身儿站在马车旁。
白楠睡眼微醺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医师检查身体的时候，本就有点困意，趴在她身上，实在挡不住困意，一头转入梦乡。
他左右看了看。
盒子伸手不见五指，白楠不由想到:“小丫，小饮是不是也被关在这小盒子当中。”一想到这，他便感觉浑身不适，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似乎要从心中破开。
可是那情绪，并没有来临，反倒又似乎重新埋入心中。
白楠坐在小椅上，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这应该又不是小盒子了。
桂圆香味从身旁飘来，应该是那个女人吧。
“我.......”白楠想说些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女人的眼睛在漆黑车子里发着微光，那也是白楠，之所以能够辨别她的位置。
他小巧的坐在那。
女人注视着白楠，看他欲言又止，脸色茫然，脸上有所得色的笑意。
她并不是喜欢看他人茫然，她没有泱苦百姓前摆弄权财的优越。
女人只是感到有趣。
一个孩子茫然和紧张的样子并不有趣，有趣的是白楠这般长相身份的孩子，而且他并不同其他孩子露出于表面的情绪，反而强制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眼底下的紧张和拘束却无法掩盖。
红衣官服女人扶手脸颊，她心情有所好转。
即便是陛下命令她来接这小孩，仍却有些不舒服。她不应该做这些小事。
揽起耳边发丝，却没想到被拿来取乐的小孩，向她递出小手，手上拿着手帕。
女人奇怪的看向白楠，“你看得清我？”白楠点了点头，却又不敢言语。
刚才那情绪埋入心底之后，白楠惊恐发现能够车里的物品随时间慢慢可见，但却又不敢对女人多说。
他手指了指，她低下头，发现官服小腿处沾了片污渍。
女人这才记起白楠之前靠太近，把污秽沾了她身。她夺过手帕，也不管白楠的想法，直接将他受伤的左腿拉到身前。
“别动！”
白楠本能想缩回腿，却因她的话，强行忍住，女人的手仔细地擦着左膝盖上的血迹，仿佛剥开荔技的外壳，露出里面雪白色的果肉，只不过其中有许多黑痕。
白楠感觉到她的手热乎乎，隔着毛帕也感觉到湿热热的。让他想起热水浸入的海绵，紧紧地贴着他。
女人放下染黑红的毛帕，“以后若是如此污垢.......”
“啊？”
白楠搞不清女人后面说了什么，他只感觉到晕晕乎乎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直到一片漆黑，晕乎在稍稍停下。
“..............再把剩下给我。”
女人话中有话，似乎想借此机会以提醒白楠。
白楠晕乎地点了点头。
“你多大了？”
“十一岁。”
女人打量着他，眼中时不时闪过精芒。
“叫什么名？”
“白楠。”
“跟谁姓？”
“不...不知道”
“呢”
“你或许得做好准备了。”
白楠沉默了一丢，女人以为他是在发愣，他却突然问道
“我们去哪里？”
“宫。”女人露出虎牙一笑，“我叫孤岛柏白”
“嗯.....我该叫你姐姐吗？”白楠随势向女人靠亲。
“你觉得呢？小孩。宫中你可叫姐姐的很多，但如果叫孤岛的话很少，叫柏白的......”
孤岛柏白血红色的眼眸的盯着白楠:“如果硬说叫我什么，你自己选。”
白楠靠了靠椅子，低头沉思了一会。
孤岛柏白听到了白楠那发沉的呼吸声。
“叫柏白可以吗”
白楠猛地抬头，大声呼道，声音从喉咙穿出，呼出后，他感觉喉咙不舒服起来了。
她笑了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取决于您。”
白楠心里微喜，喜色刚快浮现在脸庞时，大力地吸了几口气。欢喜吗，不应该，不应该。
孤岛柏白从回答后，便紧紧地盯着白楠，看到快浮出的喜色，不由想到，他终归只是个小孩子，刚想转头闭目休息，却又听见仿佛象吸水的声音。
面前白楠脸色发沉，喜色未发而却已断。只留下了许呼吸声。
孤岛柏白脸上淡漠，内心却忍不住有了一丝愉快。
她温和说:“您得早做准备。”
白楠眼睛微闭，头却转向孤岛柏白，点了点头，嘴忍微微翁动，最终忍住，把头转了回来。
他把腿缩了回来，又感觉不适，屁股往前挪了挪，想再向前靠时，却只得停下，现在的他好像还只能向前这么多。
不然坠下地上。
目视前方，虽然视线早已被漆黑占满，但车很宽敞，他若是站着身走也应该不会一下子碰壁。
白楠呼吸不由得再次沉重，感觉里面的空气都快被自己吸光了，只留下些许废气，逐渐令他窒息。
我....在做选择！
他脑子疯狂冒出这个念头。
热乎乎的海绵贴到了他的左膝盖，白楠的心儿不知怎的，仿佛是海上的一叶扁舟荡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