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东去春来,这眨眼之间便又是一年光景。
要说最近的中州武林上有什么大事,那便要当属要即将举办的武林大会了。
武林上的各门各派无不都想在这四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上一展本门风采,优胜者自然也是好处多多。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朝廷设立的“验武堂”便总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一茬茬的武者来到这里评定品级,光是报名费这一项便让朝廷赚的盆满钵满。
而此时位于北燕东方偏远之地的晋州乌木镇里,镇上唯一的酒楼之中,此刻正上演着一场别开生面的表出。
只见一名身材略显发福的光头男子正跨坐在酒楼中心的一张酒桌旁,口中振振有词,他周围围了一圈的听客,听到精彩处也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喝彩之声。
与客栈的烟火气,茶馆的腆雅情不同,酒楼这种地方就是江湖上三教五流之人的聚集地,一大帮子人凑在一起就是图个热闹的气氛。
如何热闹,那便是简单的八个字。
江湖秘史,戏文八卦。
光头男子这样的人被人称做“吕猴”,与那说书人不一样,但工作内容却都差不多,都是讲述一些自己知道的江湖八卦,只是面对的群体不一样。
吕猴们走的是野路子,不像茶馆的那些说书人每月有着固定的工钱,因此他们也都只能在内容上下功夫,观众爱听什么,他们就讲什么,有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添油加醋的情节。
但光靠噱头还是填不饱肚子,因此吕猴还是得靠自己的真本事把故事讲好才行。
这时候的张三手里正抓着一把炒熟的瓜子,一边磕着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那光头佬瞎扯。
因为那光头佬口中故事的主角碰巧就是他一年多前收的徒弟。
苏明非苏女侠,现在人送外号燕子七,也算是晋州地界一个小有名气的女飞贼。
苏明非这人的性子随她爹,也有着一副侠义心肠,因此这段时间晋州地界的几户恶地主家的库房便倒了霉,全都被她挨个光顾了遍,窃得的财物也全被她换成了粮食,分给了州内的那些穷苦百姓。
那些遭窃的地主们自然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光告到了衙门,还私下里贴出了悬赏,凡是能活捉燕子七的人直接赏金十两!
这年头,当贼被衙门抓住后可是要被关在笼子里游街的,女飞贼更惨,估计会被扒光了骑在木马上游街。
想到这里,张三也不禁在心里暗自佩服自己这徒弟,胆子着实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当初是自己建议她去做贼的。
“知难而上,在生死的边缘之中磨练自己,不愧是我张三的徒弟!啧啧。”
“你刚刚在说什么?”
“夸我徒弟啊,怎么了?”
张三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幽怨的脸怼到了自己面前,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
“卧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来人正是苏明非。
“你每隔两天,晌午之前就会跑来这间悦来酒楼偷闲听戏,这种规律的生活作息很容易了解好吧。”
苏明非斜了一眼张三,然后便从内衬里掏出一踏叠好的银票递到张三面前。
“这回又是哪家地主倒了霉,被燕子七光顾了?”
张三接过后用手指捻了捻,然后便把手中的银票直接收进了怀中。
这一年多来苏明非签下的借据也是越来越多,和签了卖身契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张三也不是那种吸血的蛀虫,各种武学秘籍也是倾囊相授,配合着各种的天材地宝的辅助,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苏明非便达到了六品,距离七品只差了临门一脚,随时都有可能突破。
苏明非曾经自然也好奇过张三的过往,虽然她见识有限,但是也听她父亲说起过百晓生的威名,那之后便惊讶的合不拢嘴,心里之前有过的怨气也便都散了。
不过张三表现出来的本性与她曾经的幻想大相径庭,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相处便不再像传统师徒那般拘谨,反倒更像是良师益友一般。
这之间发生过一件事,那便是张三偷看苏明非入浴未遂,反被自家徒弟按在地上揍。
虽然事后澄清只是一个误会,但也让苏明非对百晓生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现在已经很久没管张三发自内心尊敬地叫过一声师傅了。
苏明非现在真怀疑张三其实就是个冒牌货,这货那副贪财的嘴脸绝对不可能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百晓生。
“张家,今天晚上我准备再去一趟。”
苏明非给自己到了杯水,说着自己今晚的计划。
“还是需要多注意一些,你这一阵《飞燕踏云》进步不小,但距离大成还尚有一段火候,真遇到危险时切记不可蛮干。”
“我知道。”
苏明非嘴上答应,心中却是对张三的劝告不以为意。
大抵是顺风顺水惯了,苏明非还尚未感受到这片江湖的险恶,这同时也是张三最头疼的地方。
看苏明非那随口敷衍的态度,张三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劝诫放在心上,看样子自己今天晚上还是有必要悄悄跟着她,免得自家这傻徒弟阴沟里翻了船。
张三这边思考对策的时候,旁边的苏明非却是在认真地听着那光头男子的吆喝。
这是苏明非第一次在酒楼里听人说书,这种以第三人视角欣赏的感觉领她颇感新奇,尤其说书的主角还是她自己,这让苏明非不知不觉间便入了迷。
待苏明非回过神来,却发现旁边的座位空唠唠的,原来张三已经一声不吭地先行离开了。
“不好…”
苏明非顿感不妙,这时,一旁的酒楼小二却突然靠了过来,一脸职业化微笑地看着她。
“小姐,您和刚刚那位公子一共消费了二两银子,您看,是不是先结下帐?”
“二两?我们不就点了一壶茶和一盘瓜子吗?”
“小姐您不知道吗?那位公子刚刚离开前,顺手从掌柜的那里抱了两坛子上好的桃花酿。”
小二笑着解释道。
苏明非:“……”
便宜师傅又一次的跑单行为让她又一次地感受到了江湖的险恶,以及张三那无耻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