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的西落。
街上的小贩逐渐收摊,店铺老板一个个也开始计算今天赚到的银两。
在这个万物都准备开始休息的时间点。
教坊司却是灯火通明。
对于里面的从哥儿来说,这个点,才是真正开始工作的一天。
为二两碎银卖笑,依偎在达官贵人怀里喂酒,已经是他们的习惯了。
司烟雨自入楼开始,便几乎没出过门,但今日,总是蒙上了面纱,穿了一身便于行走的衣裳下来楼。
而他走到一楼所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有些大腹便便,穿着上好绸缎的人,正肆意把手侵入旁边陪酒的从哥儿衣服中上下摸索。
世人多艰难,真正享受着他人服务的总是上层的少数人。
而他,原本也属于那少数人。
“小主还是别看了,会脏了您的眼”
看着那些肆意取乐,衣衫不整的人,司烟雨摇摇头。
“有什么脏的,如今我也是从,又不会比他们高贵到哪儿去,顶多是有了母辈的恩泽,不至于落到给别人卖笑的地步罢了。”
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主子如此看轻自己。
明明身份贵的堪比九重宫阙上的皇女,却总是说着自己与那些下贱卖身的从没什么不同。
“可是小主.....”
司烟雨挥了挥手。
“去见奶奶要紧,快些吧。”
影点点头。
楼外早就备好了马车。
“还有些车程,小主可以休憩一会”
朴素的马车穿过空旷的街道,驶向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狱。
枭朝的牢狱还算公正。
鲜少有屈打成招的案例,这得益于如今大理寺卿是个一根筋的正直人。
上任十年平了不少冤假错案,也得罪了不少人。
这世道终究还是有好人,只是不多。
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马车到了地儿。
影搀扶着自家的主子下了车。
“小主小心些,天儿黑,容易看不清路”
司烟雨淡淡的嗯了声。
牢口的看守则是祁王早就招呼过,当作没看见三人。
但三人还是走向了前。
“这位差爷,这是在下的些微心意,还望差爷多关照”
递过去的钱袋被官差垫了垫。
发现分量很足后露出了笑容。
“这是哪儿的话,咱们对无辜的人一向宽容得很,都是干干净净的独间儿。”
官差给同伴打了个招呼,带着两人走了进去。
阴暗逼仄的通道后,便是充斥着浓重臭味儿的牢房。
似是怕司烟雨误会。
官差解释到
“外层是这样的,里间是干干净净的,每日的饭菜也都是新鲜的。”
这牢分了两层,下层才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通敌”的定国公肯定是大罪,被关押在下面。
“最里边儿那间就是了,三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职责所在,多体谅。”
司烟雨点了点头,影又掏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官差有些惊讶,然后咧嘴笑了笑。
“两炷香,不能再多了”
“谢过差爷了”
第二层的果然没有那些浓重的气味。
想来也是,能关到这里的,没有关系的住不了多久就被杀了头,有关系的则是府里花了大把银子送了差。
干净一些也正常。
不同于第一层,第二层的牢门是铜制的,每个房间只关押一到两个犯人。
而司烟雨的母亲的奶奶则是被关进最里面。
皇帝还真是重视啊。
特地找了最大的罪名,关进了看守最严格的房间。
在心中冷笑一声,三人走到了最里面。
牢内的两人似乎是听见了响动,睁开了假寐的眼。
“雨儿?!”
“奶奶,母亲,我来看你们了。”
定国公有些急迫。
“雨儿来这儿干什么,这里脏乱得很”
老定国公则是观察了一下司烟雨的气色,才缓缓开口
“雨儿无事就好”
听见两个最为亲近人的话语,司烟雨心中泛起了些微的苦涩。
纵使深陷困境也要先关心自己的人如今却有了牢狱之灾,狗皇帝,你该死。
“月”
听到主子的呼唤,从影的旁边钻出一个小个子。
软软糯糯的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说道。
“国公,还有老国公,麻烦把手伸出来,我为您们号号脉。”
月得过怪病,自此身体再也长不大,心性也与孩童相似,但却有一手医死人肉白骨的高超医术。
趁着她号脉。
司烟雨急忙开口。
“母亲,还有奶奶,相信雨儿,雨儿会把你们救出去的。”
老国公早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一般,但她的确没想到司烟雨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雨儿,我和母亲不用你救,你过的好好的就好”
定国公在一旁急忙开口。
“什么时候能改改你急躁的性子,多大的人了,还在孩子面前这么毛躁,让孩子看了笑话”
老国公拍了自己女儿一掌。
在战场上骁勇善战是定国公此时却像个委屈的孩子。
“奶奶就别责怪母亲了,母亲只是心切”
“就是,还是雨儿懂我”
司烟雨看着因为自己生父早逝而溺爱自己的母亲,露出了些许笑容。
“别吵闹,正事要紧,雨儿,我问你,此事可有把握”
老国公露出了凝重的脸色。
司烟雨重重的点了头。
“此事雨儿有九成把握,只是事成后奶奶和母亲却是不能待在上京了。”
“几时行动?”
看着丝毫不怀疑自己,甚至连计划都不问的奶奶,司烟雨有些呆愣。
“奶奶肯定是信雨儿的,雨儿也不必把计划告诉我们,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老国公从不是迂腐之辈。
“午门前夜,那时候看守最为薄弱。”
一直插不上话的定国公逮住机会总算说了句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司烟雨摇摇头。
“母亲和奶奶只需要保存好最大的体力,其他的雨儿来安排。”
老国公为此事一锤定音。
“好。”
不等她继续说话,官差的声音传来。
“三位,到时间了。”
司烟雨则是看向月,小萝莉收回手。
“国公和老国公都无事,只是牢内寒气有些重,每日服些我调的药丸就好”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琉璃瓶,递了过去。
“每日一粒便好”
定国公接过瓶子,看着自己脸色坚定的司烟雨。
“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必强求。”
却只见他摇了摇头,坚定的行了个礼。
“雨儿先离开了,奶奶和母亲等着雨儿便好。”
直到看见他上了楼,去了第一层
定国公才叹了口气。
“这不是胡闹吗?他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哪儿来这样的本事”
老国公则是没好气的教训
“既然雨儿有这份心,我们就该信他。大不了一死,平时在战场上不见你这么优柔寡断”
“我这不是,哎.......”